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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卑劣


“赵盈诗!”

        许周池猛地睁眼,从床上惊坐起,感觉到脸上一片冰凉,他迟缓地伸手去摸,原来是满面的眼泪。

        梦里的一切都还如此熟悉,仿佛命中注定一般,他恍然想起了一次与赵盈诗的偶遇,那是在他还没有救她之前,也是赵盈诗还不认识他的时候。

        那天是上元灯节,他从扬州办成了事回来,正好遇见汹涌的人//流,漫天霓虹璀璨如烟火仙境,嘈杂的声响中,他一人独自逆行于川流不息的长街。

        人群中站着另一位少年,脸戴鬼兽面具,目光左右探看,仿佛十分焦急地在找人,因着他也逆着人群走,不久,两人就被人挤到了一块儿。

        电光石火之间,那少年忽然扯住一名少女的衣袖,着急迫切,在激动地喊了道:“诗诗,是你吗?”

        时隔多年,再一次听见这两个字,许周池浑身犹如被刺了一下,仿佛那段像是藏在梦里的故事被拖拉到了现实,他再也没有力气抬起脚步,而是僵硬地转过头,在晃动的灯光人影之中,看见一副仙女面具。

        那女子有些惊讶,回头看了一下那少年,随即把自己的衣袖扯回来,怨怨说道:“公子,你认错了。”

        话落的瞬间,许周池和那少年一样,失望地拢起了眉眼,眼看着那姑娘离开。

        正当许周池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竟然相信真的会遇到那个小姑娘时,一旁的糖水铺忽然传来铃动的声响:“阿岚,我在这儿呢!”

        一声清甜的嗓音,让人很难不去注意。

        琳琅的糖水铺子前,花灯熠熠闪烁,少女利落地把面具推至额头之上,搞怪的面具之下,显出一张灵动水灵的脸来。

        眼睛水雾雾的带着笑意,颊边酒窝似灌了蜜一样的天,她欢快招手,眼中明亮璀璨,一边吃着手中的兔子麦芽糖,一边爽朗笑出了声。

        许周池总觉得他穿越了,在人来人往之中,在华灯霓虹之上,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初夏,一树盛开的石榴花下,小姑娘从墙头露出脑袋来,也是这般笑盈盈的看着他。

        “你啊,真是让我好找。”

        少年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话里满是无奈,却又拿她没有办法。

        许周池总觉得她侧脸笑看向他人的画面有些刺眼,心上一酸,随即转过了身。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个诗诗不是那个诗诗,哪怕她们同样爱笑,哪怕她们都爱吃兔子糖,她们都不会是同一个人。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他在齐国当了相国那么久,也再没找到一个叫诗诗的女子,而那段半是哀伤的过往,总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让他产生一种那个盛夏本就是一场梦的错觉。

        如今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又叫他怎么能轻易忘记?

        那段时间,记忆碎片里稚嫩的小女孩似乎在渐渐褪去,慢慢活泼生动起来的,是晋国公府的千金赵盈诗。

        她会穿着华丽的裙子背着众人偷偷爬树去掏几个鸟蛋;

        她会在春日拂柳的池水边撑着脸问那凫水的鸭子,“立春已至,鸭子鸭子,池水暖了你知不知道啊?”

        她会偷偷吃糖,因为害怕被大人发现,总是在府门口哈气一段时间,等到糖味都散了,才会舔舔自己的嘴巴,扶着裙子进去。

        她生动得不像话,比梦里的小姑娘还要生动,就此,许周池尘封了多年的心,因为一次次的偷窥,正慢慢复活。

        但是,越是偷窥得久,许周池越是发现,这个诗诗总是会对一个叫谢飞岚的少年笑。

        他们会成天一起上课学,天气晴朗了便会一起穿着便服去街市里窜,有时甚至还偷溜出府门,交头接耳地分享许久未见的心情。

        更离奇的是,两家就住在对门,两人时不时就能碰见。

        赵盈诗搞怪,身后谢飞岚有谢飞岚兜着,就连课业没考好,她也会在她娘亲的竹棍下来前,躲在谢飞岚的身后。

        两个人形影不离、成双成对得仿佛从没分开过。

        许周池后来才知道,他俩原来是出了名的青梅竹马,从小赵盈诗就被谢飞岚宠着长大。

        他听到这里,不屑地笑了笑,然后又不死心的问:“真的从小就在一起?”

        赵盈诗真的没有一个夏天离开过谢飞岚,来到一片破落院子里,陪一个绝望得快要死的许周池渡过那段灰暗的日子过?

        得到的答案却是肯定的,赵盈诗从还没出生起,就已经是谢飞岚的了。

        明明心中已经认定了这个赵盈诗不是那个诗诗,但许周池的心里还是燃起了妒火,一片只有他自己知道,烧在他最阴暗的地方的妒火。

        他还是偷窥着赵盈诗,心里却因为赵盈诗对谢飞岚的亲密,而渐渐生出了怨恨。

        那怨恨总让他以为,自己不爱赵盈诗,可那两年他处心积虑,还是让赵盈诗嫁给了自己。

        因为她不是他梦里的那个人,所以哪怕她嫁给了他,许周池也总是刻意忽视,忽视她的好,忽视她的爱,还有忽视她一片又一片的温柔。

        许周池总以为在其中得到了快感,所以他的心逐渐麻木,麻木到他可以表面上一边厌恶赵盈诗的爱,一边在她吻向自己的时候,波澜心动,紧闭上自己阴暗的灵魂,享受她最诚挚的爱。

        他无时无刻都在为她的爱而心颤,却在看见她的脸时,僵硬得像块木头。

        许周池忽然恍然,原来早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喜欢赵盈诗了。

        晚来的认知让他痛苦,而一旁呆楞的虞菡现在才反应过来,颤抖着声音,依然有些不敢相信:“阿池,你醒了?”

        许周池听到声音,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虞菡这小段日子以来,每天都在这熬天熬夜陪在他身边,照顾得人都瘦了,神色也憔悴了几分,原以为许周池醒来的希望越来越渺小,但没想到他却忽然醒了过来。

        她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就猝不及防撞上许周池的眼睛,那双深邃而薄情的桃花眼之中,除了些许刻意的疏远之外,便满是厌恶。

        那种厌恶不像是片面浮在空中的,拿手拂一拂就能散去,而是仿佛穿越了过去与现在,从灵魂深处刻出来的,死死钉在她面门上的厌恶。

        她的心,没来由的一慌。

        许周池早已别过了眼,像是听不见她说话一般,起身就要下床,虞菡反应过来,忙上前去虚虚拦着,“阿池你才刚醒,有什么东西我可以帮你去拿。”

        窗外艳阳高照,折在屋子里,形成了一滩明明暗暗的光圈,许周池已经下了床,披在身后的墨发愈显他的脸色苍白,但眼中的无情,却是比那苍白冰冷万分。

        刻意躲开她拦下的手,许周池保持着距离,一步一步,掀开珠帘,又在出去时忽然停步,微微低侧过头,对她说:“以后别再唤我阿池,我不喜欢。”

        他穿过中堂,来到了正西的小书房,才刚从病中惊醒,他还有些站不稳,就连脑子也不太清明,他的手撑在额头上,一时着急自己到底把那张帕子到底放在了哪里。

        放在哪里呢?

        他记得赵盈诗嫁给了他之后,他就很少再进这间屋子。

        许周池忽然有些心慌,迫切需要找到十年前那张放在院门前,他于黄昏时候弯身去捡,陪了他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帕子。

        终于,在许周池打开了无数个木屉,和展开了无数幅画卷之后,在一小卷画纸之中找到了那张丝巾帕子。

        它一如当年泛着桃红色的柔光,上边还存着他熟悉的味道,只不过因为被卷在画纸里太久,沾上了不少陈旧的书卷味。

        许周池心上终于安定了些,这才低下头去看那画纸,仅仅一眼,他就怔在了原地。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把当年小姑娘从墙头冒出来的样子细细描于纸卷上,生动灿烂,仿佛每一片飘飞的石榴花都在诉说着他对她的心动。

        而那张稚嫩的画像上,女孩的笑容有些模糊,仔细看,许周池才发现那上边有一滴泪痕。

        那泪痕……

        许周池的心开始骤然发痛,痛得他险些站不稳,一手用力撑在案边,紧紧捏着手中的手帕,似要把它揉进手心,以缓解胸口那处散发出来的疼痛。

        原来赵盈诗早就看过了这幅画吗?

        她知道他的心里曾住着一个人,然后为此而感到悲痛流泪吗?

        那她又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把这画纸卷好,然后自然地放入画筒之中?

        他忽然觉得自己混蛋极了,像是发了疯一般地想找到赵盈诗跟她解释,可是那天她被刺伤的画面还在脑海里,许周池在一瞬间冷静下来,想起了她是为了谢飞岚而受伤。

        而她晕倒前最后的那句话,成了许周池无力以对的深渊,她说:

        “阿岚,是我配不上你。”

        是有多后悔惋惜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啊,想必他许周池在她心里已经成了最不愿意回想的存在,而她又看清了现实,才会对谢飞岚说出这样的话吧。

        可偏偏这句话里还带着她对谢飞岚的温柔,就是这点温柔让现在的许周池倍感无力。

        因为他深刻的知道,赵盈诗已经不爱他了。

        不爱,那纠缠有什么用呢?

        许周池心痛得难以复加,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他和赵盈诗一步步走成这个样子?

        他不明白,只能跪在那张飘落的画卷前,双手紧紧箍着脑袋,痛苦的流着眼泪,绝望撕扯着他,让他甚至想就此死去。

        赵盈诗是醒来的三天之后离开定国公府的,不是因为第二天晚上谢飞岚跑来看她的时候被侯夫人看见大骂了她一顿,而是她本就打算要走的。

        入夜的夏日凉风爽爽,吹在她轻飘的丝纱裙摆上,更显清凉,她回头再看了一眼这小小别院,就在这一眼的时间里,她浅浅笑了出来。

        她似乎不只是在跟此刻的定国公府告别,还在和往昔与谢飞岚一起玩乐的日子一同说再见。

        后悔并没有什么用,她并不能扭转时间,将一切都停在她还没有嫁给许周池之前,然后再自私地嫁给谢飞岚。

        或许冥冥之中早就已经注定,谢飞岚那样好的少年,值得一个更乖巧伶俐的女子,总之,不会是如今被万人嫌弃成弃妇的她。

        昨夜谢飞岚和侯夫人在她面前大吵了一架,赵盈诗真的感动,到了如今,也还是只有阿岚哥哥一个人站在她这边。

        她终究是脸皮子薄,被侯夫人骂了几句不入流的话,就自惭得红了耳根。

        但是侯夫人说的没错,她确实早就配不上谢飞岚了,她应该早些走,好让谢飞岚不再深陷迷途。

        她熟悉定国公府的一切,就连偷溜出去万不会被人发现的小门也被她一下子就找到。

        漆红的小门在吱呀声响中慢慢被打开,赵盈诗挽着寻常的妇人髻,一袭暗蓝色裙衫,手上提着一个简单的竹篮子,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姨母的人很早就在巷头等着她了,之所以晚上才走,是谢飞岚要跟她一起用了晚膳才肯离开。

        想到谢飞岚离开时眼里满是关心的神色,赵盈诗只能浅浅笑着,她给他留了封信,如此一别,叫他以后往前看,不要总是回头看她了。

        丢失的四年如深渊一般横跨在两个人中间,想跨过来,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夜风跟着帘旌吹进来,赵盈诗趴在车窗边,眼泪无声从眼角滑下来,一张帕子温柔地凑上来,轻轻拂掉眼泪。

        “你啊,还是舍不得。”

        赵盈诗紧闭双眼,让本就泛滥的眼泪瞬疾而下,闷声难过:“他是从小到大,出了阿娘以外,最宠我的人。”

        她何德何能,在经历了这些还能等来他的回头。

        可是她以前够自私了,不能再继续自私下去,在这个安静的夏夜,就让无尽的蝉鸣声诉说她难断的不舍吧。

        今夜之后,她赵盈诗不再是侯府的千金,不是相国的夫人,更不是谢小世子的青梅竹马,而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女子。

        一个只想要平平淡淡过完下半生的女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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