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小沫

“兮夏，你真傻。”他伸手轻抚她的颊，“我若不愿原谅你，现在还会坐在这里吗？”

        “我不知道。”她吸了吸气，按住他的手紧贴住颊，嘴角不觉微弯，“这里是你的家，若说要走的人也是我。”

        “你再说一遍？”他假意生气，两道浓眉紧紧皱着。

        她心一宽，终于真正笑了，一张泪痕还未干的脸庞顿时明亮起来。她痴痴凝睇他好一会儿，才轻轻开口：“餐桌上那些菜确实是我做的，我只是觉得我不该在那样的下去了，我不想在看到你为我担心的样子，所以才会用了这个笨拙的办法。我知道我的厨艺没有你好……”

        “是吗？”

        “是的。”她用力点头，“我真的只想让你开心，绝无他意。”

        她微带焦虑的神情打动了他。他摇摇头，暗斥自己一时情绪控制不住，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必是重重伤了她了。

        “我现在知道了。”他以一个大大的笑容缓和气氛，“只是太过突然了，你可从没有给我做过那么丰盛的晚餐，这让我心很不安，以为是最后一餐呢。”他开着玩笑。

        她也明白他只是在开玩笑，但一颗心仍忍不住因他那番话而慌乱。

        “锦裂，我知道以前是我太过的自我了，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个合格的妻子，可我想要努力的做好你的妻子，你是我的丈夫，是我最重要的人生伴侣，我做菜给你吃是我自愿，因为那样会令我开心。而我希望……”她语音颤抖起来，“那也会令你开心。”

        天啊，他果然伤了她了。她这副小心翼翼、生怕再惹恼他的模样简直让他无法忍受。

        是他莫名其妙的脾气惊吓了她。

        “别这样，兮夏，那只是个玩笑。都怪我不好，”他自责着，心底漾着对她的无限怜惜，“但我其的只是开玩笑而已。”

        “我知道。”她浅浅地微笑，举起衣袖拭干泪，“对不起，是我大惊小怪了。”

        阎锦裂深深凝视着她，忽地逸出一阵朗笑，“瞧我们两个，今晚也不知互道几声抱歉了，也不嫌烦！”

        宋兮夏闻言先是呆怔数秒，按着也笑了，“礼多人不怪嘛。”

        她粲然的微笑吸引了他，愣愣望着她出神。

        她注意到他的不寻常，“怎么了？”

        他连忙摇头，“没什么。”她却像忽然明白他的意图，脸颊莫名热了起来。

        “对了，小沫还好吧？”

        宋兮夏接触到他充满愧疚的眼光，真的想安慰他，然而小沫的状况不容她说谎。“他似乎被我们吓到了。”

        她想起方才阎锦裂负气离去后，宋以沫脸上那种彷佛见到鬼魅的惊惧神情。他双眸无神、全身激烈颤抖，教她心脏也跟着一阵抽疼。

        “我拼命安抚他，他好不容易才乎静下来。”

        “都是我！”阎锦裂忽地站起身，双拳紧握重重捶墙，“是我吓到了他……”

        “没事的。”宋兮夏赶忙安慰他，“只要你等会儿下楼好好对他说，他会明白的。”

        “不，兮夏，你不明白。”他摇着头，语气沉痛，“小沫也许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原谅我。”

        “怎么会呢，小沫一直都很爱你。”

        “我是说真的。”

        “你不要担心了，其实小沫刚才就跟我说了，不要生你的气，说爹地一定是因为太在乎妈咪了，才会那样的。”

        “我……。”阎锦裂瞥她一眼，神情苦痛。

        “是你太过紧张，锦裂。”她试图用微笑安抚他，“孩子是天真的，只要你对他付出真心，他也会以同样的真心回报。”

        “走吧。”宋兮夏温热的手掌握住他，“我们下楼去，同两个孩子道歉。”

        他全身一僵，语气犹豫，“他们会原谅我吗？”

        “会的。”她朝他微微一笑，他感觉到手中传来一阵暖流。“相信我。”

        他不觉一阵迷惘，怔怔地随她下楼。

        当宋兮夏拉着阎锦裂进入餐室时，海叔原本平静的脸庞忽然一阵抽搐，她惊异地瞪着两人亲密的举动，一双眼一瞬也不瞬。

        宋兮夏几乎要为她滑稽的模样失笑，但良好的教养让她无法任意嘲弄他人。

        海叔退下后，她拉着阎锦裂首先来到宋以沫面前。

        宋以沫一见到父亲，立即嘟起小嘴，撇过头去。

        阎锦裂无奈地微笑，“小沫，在生爸爸的气？”

        “当然生气啰。”小家伙头也不回，“妈咪跟我特地安排的一切全被你破坏了。”

        “对不起。”他来到小儿子身边，一手搭到他肩上诱哄着，“爹地一时神经失常，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原谅我吧？”

        “爹地，”宋以沫终于回过头来，俊秀的小脸样着浓浓的疑惑，“你刚刚究竟在气什么？难道你不喜欢妈咪今天煮的菜吗？”

        “不是这样的……”

        “你不相信这些是妈咪亲手做的对不对？是真的！”他拼命解释，“真是妈咪做的！张嫂还有结云姐姐、美月姐姐都放假了，没有人会帮妈咪做。”

        小家伙竟以为他是在为这件事生气！

        阎锦裂摇头，既为孩子的天真感到好笑，又不禁一阵感动，“是爹地错了，对不起。”他柔声道歉，“我不该不相信你妈咪。”

        “现在你相信了？”

        “相信了。”

        “不生气了？”

        “不生气。”

        “你向妈咪道歉了？”

        “他说过了。”宋兮夏微笑。替他回答。

        “好。”宋以沫拍着手，心情重新高昂起来，“那我们就来吃饭吧！我一直好想尝尝妈咪做的菜，可是海叔说要等你们。”

        “还不行，小沫。”阎锦裂满是歉意地摇摇头，幽黑的眼眸瞥向坐在餐桌一角，一直低头保持沉默的阎相濡。“爹地还要向小濡道歉。”

        宋以沫的目光看向哥哥，“对哦。”他俏皮地吐吐舌头，“差点忘了还有小濡。小濡刚才的脸色可是很吓人的哦，爹地可要好好道歉。”

        “我知道。”阎锦裂深吸一口气，走近阎相濡。

        在距离小濡两步远的地方，他忽然停住脚步，犹豫不决，是兮夏鼓励的眸光给了他勇气。

        “小濡。”他试着唤了大儿子一声。

        阎相濡毫无反应。

        “小濡，”他再唤一声，语气带着恳求，“抬起头来看着爹地好不好？”

        阎相濡脸色仍是黑黑的，终于抬起头来。

        阎锦裂全身一震。

        小濡那双漂亮异常的墨绿色眼眸比平常还要幽深，却也比平常浮现更明显的不悦，而这不悦全是他造成的。

        “对不起，小濡，对不起。”他蓦地在儿子面前蹲下，语音暗哑，心微微抽搐，对这个大儿子他本来就没有什么自信，现在就更说了。

        “爹地刚才一定吓着了你。你别害怕，爹地不是真的生气，只是一时……”他顿住了，实在不晓得该如何向小濡解释方才有如狂风暴雨的情绪。

        他正不知所措时，宋兮夏体贴地伸出援手。她在小濡的另一边蹲下，漾开一抹属于母亲的、温温柔柔的微笑。

        “小濡，妈咪知道小濡很爱妈咪，也很爱小沫，小濡一直都在努力的保护妈咪跟小濡。但是小濡也不能总是给自己那么多的压力，应该多去相信自己的爹地。你毕竟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她温婉的话语攫住了小濡的注意力，小家伙一对漂亮的墨绿色眼眸，眨动了下。

        “刚才爹地失态了，可妈咪却希望小濡能够原谅爹地，爹地会生气，就跟小濡你说的，爹地是在乎妈咪，是妈咪没有表达清楚自己的心意。”

        阎相濡轻轻蹙眉，一双小手伸向她。

        她微微一笑，将他纳入怀里。

        他双眸专注地凝视她，像在问为什么。

        “妈咪很笨，没有表达清楚自己的想法，可谁知道呢。一向很聪明的爹地，这次居然比妈咪还笨还笨。”她对儿子调皮地眨眨眼，“真是个笨爹地，对不对？”

        阎相濡静静地凝视她良久，深若寒潭的墨绿色眼眸看不出转些什么念头。但最后他像是接受了她的解释，脸上也渐渐地缓和下来，看向父亲。

        阎锦裂心脏狂跳，他看出大儿子正在寻求他的承认，立即点头，“是爹地太笨。小濡，爹地知道错了。”

        “小濡，来。”宋兮夏握住他一只小手，拉向阎锦裂，“摸摸爹地的脸。”

        阎锦裂闻言，全身僵凝。

        他看着兮夏握住小濡的小手碰向他，在接触他脸颊的瞬间，小濡的小手忽然猛力一缩，退了回去。

        他立即涌上一阵失望。

        “小濡，爹地在等着呢。”宋兮夏几乎用着恳求的目光看向大儿子。这一次，她没有强拉他的手，由他自己决定要不要伸出去。

        气氛一时陷入沉静。

        阎锦裂怔怔地凝望着自己的大儿子，后者也同样静静看着他。

        彷佛过了一世纪之久，小濡终于缓缓朝他伸出手，轻轻地碰他。他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就会再度惹怒小家伙。

        他的反应似乎满足了小家伙，他再伸出另一只手，碰触父亲另一边脸颊。

        这是小濡第一次这么温柔的对待他。

        阎锦裂倒抽一口气，一时之间情难自抑，不觉流下泪来。他抬起眼，透过薄薄的泪雾望向宋兮夏。

        “谢谢你。”他不敢发出声音，默默以唇形向她道谢。

        她摇摇头，唯一的响应是自眼眶滑下两行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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