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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金色瀑布


周陶桃,年影记得这个轰动学校的插班生,虽然没有和她说过几句话,但是年影记得自己那时候是喜欢周陶桃的,甚至有一些敬佩和嫉妒。

        她和仲宁武的故事是一个谜。

        一个班级的篮球队长,人又帅成绩又好,没有女朋友或者绯闻女友是不合理的。

        仲宁武就没有。

        周围的兄弟经常调侃他烟酒色赌懒五毒不沾,百毒不侵,是不是要修炼玉男心经。

        有的女生怀疑他取向可能不对劲,不然为什么对这么多天使一般的姑娘主动示好都无动于衷,久而久之,仲宁武背地里得了一个“盖(gay)哥”的称号。

        高二下学期,高二(一)班突然来了一个插班生-周陶桃。

        一个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女生,有着金色瀑布一般的长发,精致细腻的面庞,时尚的穿着,大胆展露的身材。那时候的清源高中,没有人像她那样像女团美少女那样打扮,化“不着痕迹”的精致妆容。

        很快整个学校都知道了,高二火箭班来了一个城市女孩,前卫敢穿,成绩还不赖。

        这样一个女生的到来,对清源高中简直是“降维打击”,不管是对男生还是女生。

        学校里的各种公子爷、无赖头子、大帅哥都成了周陶桃身边的游魂野鬼,一个个要死不活、死皮赖脸的纠缠不放,搞得高二(一)班简直鸡犬不宁,乌烟瘴气。

        班上的大多数同学自然将这样的混乱局面归咎于这个插班生。

        “你看她那个样儿,肯定很享受招蜂引蝶的感觉吧。”

        “大城市上来的是不一样,如果不是在学校里,都以为是夜店顶流dj的呢……”

        “你还知道夜店啊?去过吗?呵呵呵……”

        “有什么奇怪的,你没见过还没听过啊!”

        “不过人家大城市来的,也不缺钱,也不可能看上那些痴男……”

        “看不看得上不要紧,逗着玩儿呗,一看就经验老道,这么多人围着转了快半学期,居然一个没成,也还没闹出事情……”

        “你行吗?你行吗?都不行,原来学校里的什么班花儿校花儿都没那个水平。”

        “现在转学能来一班的人,家里肯定不一般,非富即贵!那个煤老板的儿子这学期不就被请出一班了吗?就算有钱又怎么样,尽在班上捣乱拖后腿,如果关系不够硬,学校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在一班久留的。”

        “这种事儿,我们还是少操心吧。”

        “诶诶诶,你们注意到了吗?连我们班上的盖(gay)哥-仲宁武都变直男了,课间做操的时候都悄悄盯着‘精灵’看!”

        “哈哈哈,盖哥不盖了,能把盖哥治好,男生封的‘精灵’这个称号还是弱了点,起码得是妖精吧!”

        “哈哈哈哈……”

        仲宁武不仅课间看,上课的时候也看。那种不经意地偶然瞟上一眼,他觉得自己举止表现得很正常,没有人发现,可是怎么能逃得过那些成天以他为话题的女生的眼睛呢。

        他就坐在周陶桃的右后方,简直是欣赏侧颜的完美位置。

        有一天,同桌宫春阳发现仲宁武在问周陶桃英语题怎么做。

        “我天,小武儿,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学了?游戏不好玩吗,比赛不好看吗?”

        本来在一本正经地交流做题心得的仲宁武顿时尬住,脸蛋刷得红到耳根,比那种运动场上的那种激情澎湃的红脸少了滚烫,多了一些沉静和害羞。他感到一阵微热在脸颊泛起,到耳根,再蔓延到头顶,最后在脸颊上留下一点带有灼烧感的温热。

        仲宁武转过头以一个极其奇怪的角度看向春阳。

        周陶桃眼角露出轻微的笑意,拿上英语课本扭回头去了。

        他才用气音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说话会死啊?!”

        眼神锋利的像水果店的西瓜刀。

        动作轻轻而强力地扒住春阳的肩膀,躲到课桌下,恶狠狠地说道,“我意识到自己的英语成绩拖后腿了,想迎头赶上怎么了?”

        然后又把嘴凑到春阳的耳朵边,“兄弟,你别捣乱,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心动了,就是那么回事,是兄弟就多帮忙,少拖后腿。”

        “兄弟,不是吧?”

        “是,别废话,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仲宁武拍拍春阳的肩膀,悄声密谋之后的两个人坐直了身体,因为心里的一个激动人心的秘密,突然表现得像间谍一样,莫名其妙的东瞅瞅西看看,害怕被人看进心里。

        还以为没人知道呢!

        极其幼稚,“盖哥”的异常变化早就被有心的女生看在眼里了。

        尚在云里雾里的春阳呆坐了几秒,突然小心翼翼地喊道:

        “陶陶,陶陶同学……”

        刚刚恢复淡定的仲宁武又是一惊,心想,“混蛋,你要干什么?”

        周陶桃转过头:“怎么了?”

        “啊,不,周同学,你们……”春阳的视线从周陶桃移到仲宁武,又移回周,“刚刚不是在讨论英语学习吗?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继续哈……”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站起身准备离开自己的座位出教室。

        周陶桃愣了一下,然后噗呲一声笑出来。

        仲宁武刚刚变白的脸又红到了耳根,头埋得更低了。

        这时候,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周陶桃丢下一句“上课了”便回过头去。

        宫春阳伸出去的半只脚慢慢地挪回了自己的课桌下。

        期中考试结果出来,高二(一)班的平均分自然还是全年级第一,可是前50名的占比从41个减少到了只有29个。

        仲宁武的英语成绩提高了20分,年级排名却下降了30位,排在班上倒数。

        插班生周陶桃的成绩在班上排名12,年级排名15,她还在准备走艺术特长生的路子考大学,据说舞跳得很好。

        一个“沾花惹草”的美女还有好成绩,很多人对周陶桃刮目相看,班上的一些流言蜚语也自行消散。

        班主任年老师严厉批评了班上这个学期浮躁的班风学风:

        “人家周同学刚刚转班过来,环境、老师讲课这些都还不适应,但是别人也没落下学习,成绩还是一如既往地好。有些人,觉得地盘混熟了,成老油条了,学习开始不上心了,成天想东想西;有的人可能觉得班上学习氛围变差了,人变多了环境变差了?”

        “没有的事,这学期我们班上就新来了三个同学,这马上还有一个同学要走呢,教室稍微窄了一点点,怎么环境就至于变得多差吗?提醒各位,还是要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沉下心来学习。马上高三了,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

        某天,校外冷饮室。

        周陶桃:“你真的很想和我交朋友?”

        仲宁武:“是的。我非常认真。”

        ……

        “我不像篮球队其他人,交朋友随随便便,就是说着玩的。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生,你一打听就知道真假。”

        周陶桃听到后面一句话忍不住笑了,声音很轻。她手里的塑料勺子在沙冰上拨着,葡萄干、西瓜粒、花生粒、芝麻、山楂,非常丰富的配料,分量也很足。

        其他地方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沙冰,她到清源之后吃的最多的冷饮就是它。

        一勺入口,清爽冰甜!

        仲宁武面前放着一碗槐花粉。

        澄黄的汤里躺着细长的槐花粉,他的勺子在碗里搅了又搅,心思完全没在上面。

        “你人很好。”周陶桃语气平静,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不像平常那么“放肆”,多了一些认真。

        啊,得到的是好人卡吗?

        仲宁武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黑云在头顶聚集,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周陶桃舀起一勺沙冰递到他的面前。

        已经到嘴边,仲宁武才注意到,眼里露出惊慌的表情。

        周陶桃眯着眼,张嘴,“啊——”

        他像木头一样跟着张嘴,吞下满满的一勺味道丰富的沙冰。

        “你们校篮球队进了全市高中篮球赛的八强了吧?”

        “是。”

        “如果你们能夺冠,仲队长,我们就做最好的朋友吧。”周陶桃开心地说道。

        “再加上,如果你哪次考试成绩能超过我,就考虑交往吧。”

        “额,啊,嗯~”仲宁武的脑子里很乱,搞不清楚状况。

        “作弊可不算哦。同意吗?”周陶桃的语调不容置疑。

        仲宁武没有思考的余地,此刻他也放弃了思考,慌忙地答道,“同意!”

        在那之后,同学们经常看到他们“出双入对”,在众人的目光中肩并肩一起走在校内校外,好像仲宁武向周陶桃其他的追求者宣誓了主权,没有人还敢明目张胆地去纠缠周陶桃。

        有人悄悄告到学校说他们早恋,他们对外只说是朋友,坚决不承认有早恋这么一回事。仲宁武向班主任年老师保证,他和周陶桃是在互帮互助,肯定有助于学习成绩提高,请他放心。

        班主任年鸿宇挡住了学校的压力,仲宁武的成绩真的在提高。

        篮球赛在高三上学期才打到决赛,清源高中竟然真的拿到了冠军,这可是校篮球队历史上头一回。

        ……

        “你说周陶桃家里告诉你已经报了案了,报的什么案,在哪个区?”花副队看仲宁武全然不顾自己已婚男人的身份,还是口头先答应帮他问问情况。

        “具体情况也没给我说,这种情况应该是报失踪案吧?我知道他们家住的是云锦公馆,那个范围应该是上东区接警。”仲宁武想了想又说道,“如果没有报警记录,那她的婆婆就说谎了,那对她的威胁就可能来自她的家人!”

        关心则乱。花副队冷冷地呛了一句,“你结婚了吧?这么关心你同学?”

        仲宁武被当场打脸,眼睛茫然地看着冷峻的刑警队长,一时哑口无言。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着急也没用,办案总是要讲证据的。你别太担心,我答应帮你问问情况。”

        花副队转移话题:“你们班上同时消失了五个人,这事儿是有些奇怪,不过初步看,失踪的时间和地点差别都挺大的,你们这个班级在实际上来说已经不存在了,几个人的失踪是否与同学关系以及你们这个班有重大关系,现在还很难说,我们会继续调查的。”

        宫春阳看仲宁武有点僵在那里,站起来打圆场,拍了拍仲宁武的肩膀,然后握住花副队的手,“感谢花副队抽时间听我们报告情况,跟警察说了我们也就安心了。”

        年影跟着站起来,头有些发晕,认真地说道,“我们几个都在安都,有需要随时找我们,如果有同学的消息,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也请告知我们,谢谢花队长。”

        花诚看着面前的几个人,心里判断这几个人在杜戈维和文斯的案子上应该不会有作案嫌疑,但是也说不准有个万一。

        “感谢你们主动报情况,文斯和杜戈维的案子我们已经在查了,很快应该会有一些情况。你们提供的信息很有价值,我们内部都没想到文斯和杜戈维这两个案子还可能扯上关系,说不定后面少不了要麻烦你们……”

        说着,花诚掏出手机,跟三人加上电话和微信。“对了,这张毕业照我们复制一份保存,可能会有用处。”

        “能顺便也给我复制一份吗?我的应该找不见了……”年影问,她想看看那时候的画面,有自己还有老年的身影呢。

        “没问题。”花诚把手里的照片递给小马,抬头看向年影,扯了扯嘴角,脸上闪过不经意的笑容,说道,“看着照片勾起了回忆?我的高中毕业照也是早都找不着了。”

        “嗯,我该留下照片的。照片上的人对我很重要……”年影前一句是对花诚说的,后一句却是低头的自言自语,她以为没人会听见。

        “嗯?”花诚皱了皱眉,露出疑问的表情。

        宫春阳知道影子的低语花副队也听见了,知道需要解释一下,轻轻地走到花诚身边,伏在他的耳边悄声解释,“照片上我们的班主任,也是她的爸爸,去世了……”

        花诚不再问什么,跟宫春阳握手,“感谢,感谢。”

        跟仲宁武握手,左手扶住他的肩膀,“没事,我会跟上东区分局了解情况的。”

        最后跟年影握手。

        年影的手,皮肤白得几乎透明,手背上青色的血管纹路清晰,手指细长,骨节清晰。

        她感到对面这只手粗粝,温暖而有力量,一股暖流从手心窜向手臂,流向后背和心脏。

        这样的温暖,她好像两年,三年没有感受到了。

        “你的手很冷。”他看着她的眼睛说,松开手。

        “小马,我们没开空调吗?”

        小马瞅了瞅空调柜机,“报告花副队,开了,你看,26度,开着呢……”

        花诚没看小马,“年女士,身体不舒服?你的手冷得有些冰人了,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宫春阳双手握住年影的手,神情担忧,“真的很冰。我把外套给你穿上吧……”

        用自己粗厚但是温暖的手揉搓影子的手背。

        年影有些尴尬地从春阳手里抽出手,对着春阳抱歉地笑了笑,“我没事,一到冬天体感温度就会有些低,不过没病。”

        看向面前的花诚,清冷透明的脸上一抹极浅的笑容。

        林灵过来扶着年影,她知道年影还在失去史蒂文的痛苦中,精神状态不好。

        她眼神示意花诚先别问了。

        等拿到复印的毕业照,年影三个人从刑警队离开。

        “你跟这个……年影,对吧?什么关系?”花诚问林灵。

        林灵靠在刑警队大厅门外的柱子上,双手抱在胸前,室外还是有些冷。

        “我以前认识她丈夫,一个老外,算是朋友,两年前出车祸人没了。”

        花诚沉稳中年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刚刚那个胖子,她的朋友伏在耳边告诉我,她爸两年前去世。”

        两个人对望一眼。

        无言。

        花诚点起一根烟,冬日的冷风扑面,飘起的烟糊了一脸。

        难怪这个女人看起来这么憔悴,像是一朵开在寒霜里玫瑰。她还没有从痛苦中走出来,两年的时间,她都是一个人隐忍煎熬过来的吗?

        两个人的目光直直地望着远去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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