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荒唐闹剧

早上六点，陆萌川带着一肚子的怨气冲进洗手间，透过镜子，她感觉自己像个来索命的女鬼。
等陆萌川踩着古虹菲规定的七点准时到达时，表妹家已经坐满了人，沙发上，阳台边，厨房，全是人……看到这个人口密度，没吃早饭的她差点晕了过去。
接亲的队伍和陆萌川前后脚到，好多亲戚已经在门口堵好了，陆萌川没去，她只想找个地方缩着，吃过午饭就赶紧溜。
古虹菲全程笑得嘴都合不拢，连平时不苟言笑的陆云山也看着慈眉善目的，陆萌川在一旁看着他俩乐呵呵的样子，心里生出几分酸涩。
这辈子我是给不了他们这样的热闹……但是，幸福还是得自己说了算。陆萌川短暂地惆怅了一会儿，等新郎背着新娘出来时，一阵齐声地欢呼和掌声胀满了耳朵，她无心再想其他。
等陆萌川懵懵地被母亲打开车门塞进一辆婚车里，她才后知后觉地在母亲热络的态度里品出一丝不对劲，原来这辆车的司机是顾逸鹏。
她正想换车，古虹菲又送来两人上车，“这是女方娘家人的车，快上去吧。”说完这话还扫了一眼陆萌川，断了她换车的念头。
一路上顾逸鹏识相地没再找陆萌川说话，而是和她另外几个不怎么相熟的姐妹聊得很欢。陆萌川乐得没人找她，等车一停稳，她一拉车门脚底抹油地汇入了前面的大部队。顾逸鹏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婚礼中午11:28准时开始，陆萌川坐在娘家人那桌，拿出手机象征性地拍了几张照片。好多人和她搭话，她都敷衍几句带过。
直到主持人请她发言，“那我们都知道，今天到场的还有一位特殊来宾，是我们新娘陆雪琦的表姐，大明星陆萌川！”
主持人对工作人员指了指，“来！萌川，给大家讲两句吧！”工作人员适时地递上话筒，完全没给陆萌川推拒的机会，陆萌川站起来，也并不怯场，露出了对准镜头的标准笑容，“好，那我就说两句。非常感谢大家从五湖四海赶来，参加我表妹陆雪琦的婚礼。今天呢，是对二位新人恋爱以来的所有时光给出的一份甜美答案，也是未来美满生活的新起点。爱不仅是一种本能，更是一种逐渐发展完善的能力，愿二位新人在今后的岁月里，举案齐眉，携手同行，共度共赴未知的余生。谢谢。”
现场掌声雷动，陆萌川看见陆母甚至抹了抹眼泪，她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这种不好的预感一直持续到她被古虹菲一把拉起来塞进接手捧花的队伍里。
当“三、二、一、”倒数结束，手捧花不偏不倚地落在她手里，大家一边鼓掌一边往后退，而顾逸鹏从后台走出来时，一切都有了答案。
陆萌川好想骂人，但她不能。
顾逸鹏手握话筒，走到她面前，“陆萌川，我喜欢你，可以给我一个追求你了解你的机会吗？”
主持人走到他俩旁边，在越来越高的“在一起”的呼声中，他把话筒递给陆萌川，人群的声音小下去，等着陆萌川的答案。
陆萌川突然很想哭，不论是母亲还是父亲，没有一个人问过她的意见，就把她推上这样尴尬的台子。
“我有对象了。”陆萌川没再多想，脱口而出，四周一片哗然。古虹菲正想过去，被陆云山一把拉住。主持人也没想到这种情况，只得赶紧救场，“啊这个，那我们就祝萌川和她的对象早日修成正果吧！”
人群里响起一片稀稀拉拉的掌声，顾逸鹏涨红着脸下去了，陆萌川不好意思扔掉手捧花，只好拿着，坐回位置上等开饭。
她突然也不太想吃这顿饭了。
陆萌川突然起身，在古虹菲拉住她的前一秒冲向了大门。
恶心，这一切都让她感到无比恶心。她就说这几年父母不催她结婚了，以为是二老想明白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连早饭都没吃的胃已经开始灼痛，可是陆萌川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她手机响个不停，全是古虹菲打来的，她开了勿扰，坐上了出租车。
车窗被摇起来，她被罩在里面，在嘈杂里穿梭，在这场荒唐闹剧里穿梭，短暂的逃脱也能让她在夹缝中喘上一口气。
陆萌川回家后喝了一大口冰水，把窗帘全都拉上，蜷缩进了被子里，慢慢睡着了。
下午两点，顾一闻通过安检，和导师进了会场。她在开勿扰前再次看了一眼手机，自己发出的那句“陆老师，我到上海了”还安安静静地躺在对话框最底部。
出什么事了吗？顾一闻皱着眉，吴平看了她一眼，“有什么事儿，开完会再说。”顾一闻点头，收起手机，拿出笔记本。
陆萌川这一觉睡得很不好，梦境一直断断续续，梦里反复出现古虹菲和陆云山失望的眼神，还有顾逸鹏那足以把人吓死的脸。
晚上七点，陆萌川终于醒了过来，是被胃痛醒的。
她打开手机，被屏幕的光刺得眩晕了一阵，微信上有两个未接来电，半小时前，顾一闻打的。
原来她已经快一天没回顾一闻的消息了。陆萌川坐起来，想回拨却又止住，自己这个样子，没法见人。而且我这么久没回她，说不定她吃饭去了……
陆萌川正这么想着，家里门铃响了。
什么鬼……陆萌川从床上爬起来，什么人会来按她家的门铃？陆萌川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衣的人正乖巧地在门口站着。
陆萌川打开门，“你怎么来了？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喔……吴霏告诉你的吧。”
顾一闻笑，“陆老师，还用我回答吗？”但看见陆萌川脸色明显不好，顾一闻的眉头皱起来，“你怎么了？”
陆萌川没回答，把人拉进来，关门。“穿这个行吗？”陆萌川指了指地上的一双拖鞋，绿绿的，上面还有恐龙头。
“行……”顾一闻挑了挑眉，换上。
“你提的什么？”陆萌川好像闻到了什么香味儿，最终把目光锁定在顾一闻的手里。
“晚饭。”顾一闻抬抬手，“我估计你也没吃，一起吃吧？”
“好……”陆萌川确实已经饿得抓心挠肝了，带着人来到餐桌前，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打包盒子。
里面有蟹黄小笼包，风爪，还有一份八宝鸭，两份阳春面。
陆萌川瞪大眼睛，“我俩能吃这么多？”顾一闻把菜一个个拿出来，再把筷子掰开递给她，“吃多少算多少，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都买了点儿。”
“喔……”陆萌川吃了口面，顿觉胃活了过来，也不多说什么，专心干饭。
顾一闻看她吃得认真，也就把一肚子的话暂且咽下去。陆萌川吃完大半份面之后，缓了过来，眼神往下，看到了顾一闻的黑色西裤。
“你开完会就过来了呀。”
“嗯。”顾一闻点头，“回去换衣服有点耽误时间了。”
“你赶时间啊？晚上还有事儿吗？”陆萌川放下筷子看着她。
“没别的事儿。”顾一闻注视着她的眼睛，“我只是想快点儿过来见你。”
陆萌川赶紧低下头吃面，不然她的嘴角就要扬得压不住了。
“陆老师。”顾一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陆萌川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怎么啦？”
“你有没有考虑过……”顾一闻语气认真，但是说话有点儿不顺畅了。陆萌川心里一紧，反握住她的手，“现在别问。”求你，别在今天问我。
顾一闻愣了一下，缩回手，又眨眨眼，“啊……好……”她能看见顾一闻的疑惑和失望相继浮现，陆萌川在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一顿饭再没了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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