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五仅是个数字

836年2月。

        没有欢呼，没有惊叫。在大多数群众们看来，这只是调查兵团又去送死罢了。会死多少人？这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群众们甚至不理解，为什么他们的王要用他们每年上缴的税收养着这一批敢死队。

        阿南达在做最后的装备检查。她这一次出墙只有一个目的，在瓦斯耗尽，刀片用竭之前尽可能杀死更多的巨人。她必须完成对夏迪斯团长的承诺，那也是她对塞拉的承诺。

        “姐姐！”

        阿南达回身望去。

        是伊莎贝尔。在她两边分别站着利威尔和法兰，两人像是门神似的，把伊莎贝尔护在中间。

        阿南达解下兜帽，向着三人的方向招手微笑。

        “姐姐，一定要活着回来！”伊莎贝尔的眼眶里盛满了泪，但她没有擦，只是自顾自将双手拢在嘴前喊着。

        阿南达有些恍惚。是啊，要活着回来。她学着伊莎贝尔的样子回应道：“一定！”

        一定要活着回来。

        “阿南达，那是你朋友？”

        “嗯，朋友。”阿南达冲艾尔文笑笑。“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

        “大哥，你说姐姐一定会没事吧？”伊莎贝尔紧盯着那抹银白色的背影消失在了大门口，这才腾出心思来抹眼泪。

        “放心吧贝拉，”法兰揉了揉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拉菲尔小姐会没事的。”

        利威尔嘁了一声，偏过头走了。今天还没买红茶呢，要不是被伊莎贝尔生拉硬拽出来给那个小鬼送行，自己现在应该已经提着茶包在回家的路上了。

        “诶！利威尔你等等我们！”

        ……

        依旧是天，草，树，花。没什么新奇的东西了。

        “艾尔文，待会儿我可能要脱离部队一会儿。”阿南达没去看走在几人前方的自家队长，只是低着头，闷闷的声音在几人耳边响起。“如果在约定时间过后十分钟之内没有看见我，就别管我了，你们……自己保重。”

        马仍在前行，并不被那些奇怪的话所束缚。

        “如果我死了，拜托帮我把我的遗书转交给刚才的那个姑娘。她叫伊莎贝尔，住地下街304号。”

        长久的沉默。

        “阿南达……你在说什么啊？”里昂仰头看着天空。似乎是觉得今日天气难得不错，自己不该错过这美好的事物般。

        “说话啊，怎么都不说话了？！”里昂突然直起脑袋，盯着走在最前面的艾尔文。“艾尔文，你倒是说话啊！你去劝劝阿南达啊，我们不能再失去一个队友了啊！艾尔文！”明明是个一米八的汉子，眼泪却是一刻便淌满了脸颊。

        “没用的。”铁血的战士没有回头。他冰冷的声音和他冰冷的刀片一样坚硬。“那是阿南达的选择。我无法干涉。”

        “是。”阿南达抬起头，一只手拍在了里昂的肩膀上。“是我自己的选择。我需要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就在眼前。死在外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相比于葬在王都，这里才是最棒的坟墓啊。”

        没有人发笑。对于选择了自由之翼的他们来说，这根本不是一个笑话。

        “勇敢向前吧，骄傲的战斗到底！”

        “是，长官！”

        ……

        巨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如果韩吉知道了阿南达此刻的所思所想一定会拉着她聊上三天三夜。阿南达这样想着，不由得笑出声来。

        第七头。她利落的从巨人身上一跃而下，落在不远处的高树上。

        这是脱离大部队后，阿南达找到的最佳狩猎点。凭借高高低低的灌木她可以灵活地使用立体机动装置进行一个人的围杀。

        已经有七头了，距十五头的目标还差一半。阿南达轻靠着树干，不断扫视着周边的环境。

        如果一次性超过五头，或是出现了可以指挥无垢巨人的奇行种，阿南达就会立即抛下此处据点，骑马飘飘然而去。

        目前遇上最高的巨人也仅有七米左右。比起阿南达现在所站的位置还是差上那么一星半点的。

        巨人常活跃在人多处，所以阿南达只身一人的风险还是比较小的。靠她的气味寻来的巨人并不多，一批最多在三头左右。

        “呐，一定要自己死过来么。”

        铁爪精确的勾住五米巨人的后颈，几乎是一瞬间，手起刀落。巨人的身躯砰然倒下，阿南达的身形却在半空中不断变幻。

        一只挥过来的巨手被无情斩断，失去一只手臂的三米巨人却丝毫不觉得疼痛般张大了嘴妄图把空中的人儿咬下来。

        阿南达当然不会给它机会。在另一只手臂挥来之前，她利落地斩下了它的后颈。

        再次解决掉两头巨人的阿南达并没有就此放松。她飞掠至树梢，继续倚着树干小幅喘气。

        还有三片备用刀片，瓦斯仅剩一半多一点，而独立讨伐数还差六头。

        “麻烦你们快点儿吧。”

        看着太阳一点点的挪动，阿南达逐渐失去了耐心。此刻距约定的时间仅有两个小时了。

        阿南达运气还是不错的。啊，也不能这么说……

        阿南达双眉微皱，吹了声哨唤来自己的小马驹，然后从树上纵身而下落在马背上。

        她看到了不远处突然出现的五头五米级巨人正在往这个方向赶。但这些家伙似乎并不是冲自己来的……偏头看去，另一边的山坡上方燃起了浓浓的黑烟。

        有小队遭遇了奇行种……而那五头无垢巨人必定是受到了奇行种的号召。救人与完成目标之间阿南达还是拎得清的。

        “该死！纳拿巴，又来了五头无垢巨人，在西边！”

        靠近了，阿南达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是米可班？他们怎么会落单？

        疑问可以慢慢解开，阿南达翻身下马，将立体机动装置瞄准了最近的一只七米巨人。

        第十头。

        “阿南达？”一道纤细修长的身影落在阿南达身边。“艾尔文班过来了？”

        “没有。”阿南达摇了摇头。“我是一个人。”

        见纳拿巴仍有许多问题要问，阿南达打住了她的话头道：“奇行种在哪里，其他人呢。”

        “只剩我和队长了。”纳拿巴有些沮丧道：“奇行种跑了，本来……本来可以杀了它的……”

        阿南达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纳拿巴的肩膀。“要骄傲的战斗到底啊，你可是纳拿巴。”

        “嘿，你们两个在磨叽什么！已经来了！”米可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那我就先行一步。”阿南达一跃跳下高树，下一刻便是出现在了一头巨眼巨人的后颈处。

        双刀在血肉上飞舞，银白色的光几乎瞬间穿透了三头巨人的头颅。

        “拜托，给我留个表现的机会。”纳拿巴站在一头巨人的身上，用刀背拍了拍巨人的大脑袋。

        阿南达没说话，只是抬手拭去脸上的鲜血。当然是巨人的。虽然这些血也会慢慢蒸发掉，但终归是有些恶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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