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偶尔垮掉的记忆-1

　　桃花祭坛上全是人，不管是否存了打算到外面永远不回来的人都朝祭坛上涌去。

　　梁道长一身道袍早叫蜂拥而至的吃瓜群众挤得歪东倒西了，主持成功了今年的桃花祭，居然自己没有成仙飞升，这太不符合修仙的基本逻辑了，梁道长还在一边发愣呢。

　　他对到外面的世界开眼界的期望远远没有飞升成仙高，哪怕通道已经开启，还在等着有什么异象接自己上天呢。

　　星儿、月儿等粉衣姑娘早就护着一脸向往的碧痕跨过了通道，不知道过去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什么，反正这边已经看不见了。

　　杜小白试图拦截这个活财神的，可是星儿、月儿等一出手，他便知道这个任务是完不成了的，只能控住平头哥了。

　　想到火域玄铁，杜小白飞到平头哥身边，“交出来，饶你不死。”

　　平头哥自然知道他想要的什么，“不在我身上，你就算是杀了我，你也拿不到的。”

　　杜小白这个气啊，“唰唰唰”手指翻飞，将平头哥身上各处穴位都点了一遍，“就当杜某对不起你们，可这事关系到朱雀镇数十万人的好日子，杜某实在做不得这个好人了。平头哥，且容杜某查一查你身上。”

　　他都点了平头哥周身的穴位，说不说有什么区别呢？翻就翻吧。

　　大庭广众之下，杜小白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之类的词了，拿不到火域玄铁才是真正的没脸面了。

　　上上下下仔细翻捡了一遍，真的没有。

　　一时愣住了，这一路他们就没有机会单独停留，这么重要的东西，他能放哪儿去呢？

　　小七姑娘想拦小十一姑娘的，可小十一姑娘腿上挂了两头狗都拦不住她，更不要说一向善良的小七姑娘了。

　　小十一姑娘提了黑漆漆烧火棍一样的打魂杖冲到桃花祭坛上，好在这时候想过去见识新世界的吃瓜群众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纯粹看热闹的吃瓜群众都秉承一个好热闹的信念，看热闹的人，一定要离热闹的中心远一点，不然自己就会成为新的热闹。

　　小十一提了打魂杖过去，确实没人拦她，大家还等着看这个腿上挂了两条狗、小脸尖梭梭的粉衣姑娘要干嘛呢。

　　小十一冲上祭坛瞪着狐小末看了又看，狐小末的脸色确实是死灰色，一看就是失血过多而死的。

　　可就算她这么面如死灰毫无生气地躺着，也能看出来狐小末是个绝色美人。

　　她的美倒不是五官长得精致，而是有一种超越五官的气度在其中，即使死得透透的，隐隐约约还有一层迷蒙的仙气在她周围笼罩着。

　　身上的羽衣已经全都浸透了，就连垂下来的三条尾巴都有大半是暗红色。

　　除了肩头啊、腿上啊这些离得远的地方能看出来原来是雪白的，其他地方看起来有一种凄凉感。

　　小十一姑娘瞪着狐小末看了又看，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可看了狐小末的这副模样也不得不承认，好嘛，凭你这副相貌确实能让磊少爷神魂颠倒的。

　　哼，果然是狐狸精，长得真是夺人心魄啊，得亏你死了，不然磊少爷这一生都得为你神魂颠倒呢。

　　一想到磊少爷，再想到收到房里做姨娘，只要她死掉了，这一切都可以实现了。

　　不对不对，不是她死掉了，而是她魂飞魄散再也回来了，磊少爷伤心个三五年也得接受这个事实了。

　　小十一姑娘将打魂杖举得高高的，这打魂杖到底怎么用呢？真是的，太相信小潘仙人了，也没问问他到底怎么用。

　　谁知道小潘仙人竟是个没用的，随便使两下仙术居然就趴在那儿了，怪不得天一仙人要派他来呢，其他仙法高明的仙人谁会来啊？

　　小十一姑娘将打魂杖比划来比划去，始终不知道如何下手，毕竟这是跨领域的技能了。

　　月光下站着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居然也没开口给她任何提示，也没阻止她的举动，大概也是不清楚她想干嘛。

　　平头哥被杜小白封了周身穴位，等他将自己周身都搜寻遍了，才又开口，“杜大爷，在下感谢你朱雀镇上出手相助。其实，那火域玄铁你想要，也不是不能给你......”

　　杜小白听平头哥这么直白地说出“火域玄铁”四个字，皱起眉头，“你我都知道这物件十分重要，平头哥，算杜某对不起你们......你若是将火域玄铁交出来......你若是告诉我火域玄铁在何处，你想要什么杜某都答应你。”

　　平头哥已经不会相信他那些遥远的许诺了，当初可不就是相信了他，才会害了朱家少爷，才会害了李启源和狐小末，以及在这里的众人。

　　“杜大爷，别的不敢随便开口，还请杜大爷救救李公子。”

　　其实杜小白还是挺欣赏李启源的聪慧机敏，若不是他阻拦桃花祭，杜小白也不会对他动手的。

　　这会儿平头哥开口了，杜小白沉默了一下，“杜某可以救他......只是......若他已不是李启源公子，杜某只怕是救不活他的。”

　　从前看李启源与狐小末明明是伉俪情深的，可今夜他已被狐小末护住了，却又无缘无故地剑刺狐小末，这让杜小白如何解释？

　　今夜的事，早已超过了武林人士能够解释的范畴，平头哥若是让他救回原来的李启源，我上哪儿救去？

　　而且那个李启源回来了，找我要他媳妇儿怎么办？

　　我若是实话实说，你媳妇儿被你自己刺死了，我们也就将就用她的血弄了个桃花祭，还别说，桃花祭成功了哦。

　　你说李启源会不会当场抹脖子，以死谢罪？

　　杜小白都想不明白李启源为何忽然剑刺狐小末，平头哥更想不明白了，不过他不想追问这些，只要李启源死不了，这一切说不定还有解。

　　“没事，只求杜大爷能够将眼前这个李启源救活便是了。想来或许是李公子今日大受刺激，性情大变了吧。”

　　若是只管李启源身上的剑伤，这有啥好管的？

　　醅茗哭完了，早就将身上的各种药丸子塞进李启源的嘴里了，虽然他仍然紧闭双目，可这条命应该是保住了的。

　　杜小白飞到李启源身边看了看，完全无视醅茗怒火冲天的眼神，扣住李启源的手腕摸了摸，死不了的。

　　又飞到平头哥身边，“平头哥，杜某惭愧，李公子已然保住性命了，但他为何没醒转，杜某不知道。不知平头哥能否告知那树叶链子的下落？”

　　你说说这杜小白，一旦站到了上位，心态就变了，哪怕平头哥、秦淑琼等人曾经协助过他，他这会儿也觉得自己是低声下气地找平头哥商量呢。

　　也不想想，谁见过这种点了别人周身穴位的低声下气。

　　平头哥叹了一口气，“杜大爷，莫姑娘......莫姑娘依然离去，她的鲜血能开启祭祀，她的遗体......你能将莫姑娘的遗体放在李公子身边吗？莫姑娘到底是李公子的妻子啊，就算他一时忘了，莫姑娘也总是他的妻子。”

　　可以看得出，杜小白真的是压住了火气在跟平头哥说话的，为啥他不来硬的，直接逼平头哥开口呢？

　　看看平头哥到现在都没为自己求情，杜小白便知道了平头哥表面看起来粗粗野野，可心里最是讲义气不过。

　　若是自己硬逼他，估计弄死了平头哥，他也不会告诉自己火域玄铁在哪儿的。

　　毕竟审讯文青兰的心理阴影面积还在，而且还很大，杜小白可不想再来一轮审问了。

　　“平头哥......这事......莫姑娘不单是为了桃花源的乡亲们，更是为了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她......等杜某得了闲暇，一定给莫姑娘一个风光的葬礼。李公子若是......不管李公子记不记得莫姑娘，杜某一定在莫姑娘的碑上给她正名，李莫氏晓芙。”

　　还风光葬礼呢，你现在倒是将狐小末抱过来啊。

　　知道杜小白压着自己的性子呢，平头哥原是抱了死志的，又指挥杜小白，“还请杜大爷看看我柱儿兄弟和秦姑娘。”

　　杜小白很想发火，可如今只留下这三个有价值的人，只能又飞到秦淑琼身边，查看他们的伤势。

　　小十一这边看了又看，举着打魂杖比划来比划去，终于下定决定动手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用这打魂杖，只觉得拿在手里像根普通棍子一样，那估计就是直接敲了。

　　想到这里，她还真的直接敲了，明明狐小末已经死得透透的了，她还往狐小末身上打呢。

　　小七姑娘皱着眉头将脸转向一边，实在看不下去了。

　　轻轻打了一下，没反应？

　　废话，狐小末已经死得透透的了，若是她忽然弹起来，你不得吓个半死啊？

　　再试探着打了一下，还是没反应了啊，难道她的魂魄已让我打散了？

　　或者仙家的东西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好操作，随便打两下就能成功了？

　　小十一姑娘想了想，觉得还是多敲几下保险一点。

　　可狐小末身上一片暗红，哪怕是血液都凝固了，这打魂杖上去敲两下，也是打得暗红色乱飙的。

　　开始那两条狗咬定小腿不放松的，可小十一姑娘左一下右一下地敲着狐小末的尸体，那血液顺着打魂杖抹到了旺旺财财身上。

　　旺旺财财嘴上没放松，鼻子里却发出警告的哼哼声。

　　小十一姑娘不仅胆大，还很聪明，这两条狗看来是狐小末和李启源养的，反正总见他们俩带着。

　　自己用这打魂杖打了这么几下，原本安安静静咬人腿儿的狗狗都开始哼唧了，说不定狗眼能看见自己看不到的东西呢？

　　小十一姑娘打得更狠了些，若是照她这个力度打下去，狐小末的魂魄会不会打散不知道，至少她的尸首一定不好看了。

　　旺旺财财哼唧得更厉害了，小十一像得到了鼓励一下，手起杖落又来一下。

　　狠狠打了两下，正待打第三下呢，“咔啦啦”一声，天空撕裂了一道闪电。

　　月圆之夜啊，能见着满月的夜晚啊，忽然响雷是什么意思？

　　小十一姑娘的手抖了一下，难道她的魂魄已经在附近了？那自己手上的打魂杖更得护好了。

　　这一声惊雷和闪电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杜小白抬头看了看祭坛上发生的一切，他皱起眉头。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人死为大，这粉衣姑娘还鞭尸啊？

　　这得是多大的仇恨啊，被惹得天怒人怨啊。

　　手按在柱儿身上却没动了，盯着看会发生什么事呢。

　　小十一举起打魂杖，正准备抽空再狠狠打几下，忽然发现上空投下一道光明的月光。

　　月圆之夜的月光原本是比其他时候亮堂些，可也没这样特特的一道明亮月光的。

　　哪怕手里提着打魂杖，小十一还是有些心虚的，毕竟仙人或者妖孽是要比武林高手更高一层的厉害角色啊。

　　小十一还在考虑要不要继续打狐小末的尸体呢，周围的吃瓜群众“噗通”、“噗通”跪倒在地，“仙女下凡了......”

　　“神仙降临了......”

　　小十一手抖了起来，身上也慢慢抖了起来......这是什么仙人？是小潘仙人的师父，天一仙人吗？

　　不对不对，他们喊的是“仙女”，来了个女的。

　　小十一姑娘再想将狐小末打得魂飞魄散，也不想自己惹着不知道哪儿来的仙人啊。

　　她倒有自知之明的，莫名地觉得是自己惹着了这位仙女，悄悄地退了下来，慢吞吞地向着那群数字姑娘挪去。

　　一阵清风刮过，那道明亮的月光照得人眼前一白，一道朦朦胧胧的人影落地了，耳边传来一阵温柔却愤怒的女子声音，“打魂杖？这是仙家的物事，居然人间能得见？”

　　又一阵风刮过，那团朦胧更大了些，将整个桃花祭坛笼罩起来，便是倒在桃花祭坛边上等着飞升的梁道长都看不见祭坛中间是什么情形。

　　已经死得透透的狐小末被这团朦胧人影抱了起来，那女子的声音满是心疼，“小末......你这是惹着什么了？若不是姐姐在你心头放了一滴心头血，你便是死在这里，姐姐也不知道啊。你为何......你为何会变成这样了？小末，姐姐该如何救你？你的涅槃呢？为何能伤得了你？不行，你身陷幻境一事谜点重重，姐姐便是拼却一身修为也要将你救回来。大不了......大不了姐姐再重新做回青丘小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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