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偶尔垮掉的记忆-2

　　一身暗红的狐小末睁开了双眼，真是奇怪啊，一边是皓月当空，嗯，是个满月的夜晚。

　　另一边，似乎亮堂堂的，晃得眼睛有点虚。

　　我怎么这么好兴致，在这里看月亮......看太阳......这什么破天气啊，到底是月亮还是太阳啊？

　　一动不动地躺在桃花祭坛花蕊中，狐小末还想数数天上有几颗星星呢。

　　到底月亮太亮堂了，也见不着几颗星星。

　　青丘什么时候有这么神奇的景象了？一边月亮，一边太阳，这是天下大乱的征兆啊。

　　狐小末没亲自经历过天下大乱，根据她跟着青丘姐姐们出去长见识的过程中听来的故事，一般要成大事者，不都是先弄点异象出来吗？

　　这是谁弄的异象？对了，我怎么一个人躺这儿呢？狐小美姐姐没找着我？

　　从狐小美姐姐想到了狐小媚姐姐，从狐小媚姐姐，立刻想到了应天劫的轰天雷。

　　异象是该出现的，我被轰天雷击中了，似乎......似乎有人给我弄到了一个人类姑娘的身上。

　　想到这里，本来还悠闲地找星星的狐小末一下弹了起来。

　　这一弹起身来，倒把她自己吓了一大跳，“啊.......”惨叫声凄厉而悠扬。

　　她这一声凄厉而悠扬的惨叫在宁静的月夜下传得很远很远，周围的吃瓜群众、等着飞升成仙的梁道长、神情呆滞抱着依然昏迷不醒的李启源的醅茗、气呼呼瞪着杜小白的秦淑琼莫晓虎、正捏着平头哥准备再许些好听诺言的杜小白、默默蹿到数字姑娘群里的小十一姑娘、还有瘫倒在地的小潘仙人......所有人先是一愣，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毕竟那团雾气还没散尽呢。

　　周围太安静了，狐小末压根儿没意识到自己同时被数百人围观呢，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暗红，“啊......”扯开嗓子又嚎了起来，这一次倒不是凄厉了，而是惊吓。

　　她倒是记得自己被轰天雷击中了、又落到了人类姑娘身上，可是，在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人类姑娘被弄死的整个场景啊。

　　她还没发现自己的四条尾巴呢，嗯，这次变成了四条。

　　她这声嚎叫也传得很远很远，周围的吃瓜群众、等着飞升成仙的梁道长、神情呆滞抱着依然昏迷不醒的李启源的醅茗、气呼呼瞪着杜小白的秦淑琼莫晓虎、正捏着平头哥准备再许些好听诺言的杜小白、默默蹿到数字姑娘群里的小十一姑娘、还有瘫倒在地的小潘仙人......所有人从刚才的呆愣中惊醒过来。

　　“啊......有鬼啊......”

　　“诈尸了......”

　　“仙女下凡救人了......”

　　“快跑啊，黑白无常来拿人了......”

　　“冤有头债有主啊，可不是我们害你的啊......”

　　“啰嗦什么啊，还不赶快跑......”

　　“往哪儿跑啊，这是鬼啊......”

　　“我看你才是个大头鬼，这么多人，她哪里知道要抓哪一个？跑啊......”

　　看热闹的吃瓜群众给与狐小末最真实而快捷的反应，一阵“嗵嗵嗵嗵”、“乒呤乓啷”、“哎呀妈呀”、“踩我脚了”、“哪儿那么多废话”、“跑啊”、“儿子，你往那儿跑呢”、“媳妇儿，我去那边等你们啊”......

　　各种乱七八糟的声响过后，又恢复了平静。

　　等着飞升成仙的梁道长、抱着依然昏迷不醒的李启源的醅茗、气呼呼瞪着杜小白的秦淑琼莫晓虎、正捏着平头哥准备再许些好听诺言的杜小白、默默蹿到数字姑娘群里的小十一姑娘、还有瘫倒在地的小潘仙人倒是恢复了神智，可他们不知道桃花祭坛上是什么情形，谁都没有开口。

　　狐小末被方才那阵慌乱惊到了，难道我被他们发现是狐狸，这是抓我祭天了？

　　再低头仔细看看自己身上，“啊......”这一次又是凄惨而绝望的叫声了，看见自己的四条尾巴了。

　　她的记忆断片儿了，暂时只记得自己被轰天雷击中、灵魂换到一个人类姑娘的身上，然后就躺在这里了。

　　不管是青丘美小狐，还是人类姑娘......哪怕两者结合，长一条尾巴那是能接受的，可谁见过长四条尾巴的狐狸？

　　谁见过？

　　别说是孤陋寡闻的人类了，便是青丘美小狐也没见过啊。

　　所以这一次叫得特别凄惨。

　　激动得浑身发抖的等着飞升成仙的梁道长、满脸欣喜抱着依然昏迷不醒的李启源的醅茗、满脸惊诧相互以眼神询问的秦淑琼莫晓虎、已经忘了平头哥的火域玄铁转而担心那妖孽或者神仙醒来会不会对付自己的杜小白、蹿到数字姑娘群里开始捅咕小潘仙人的小十一姑娘、口吐白沫不想搭理人的小潘仙人，大家居然又一次保持沉默了。

　　狐小末嚎了半天，也不见谁来查看自己死没死，大概自己方才叫的这几嗓子把他们吓跑了吧。

　　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怎么这么倒霉呢？这什么玩意儿啊，四条尾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哪儿来的怪物啊。”

　　她一个人嘀嘀咕咕，哪里知道外面安安静静之下竟然有这么多人在听她嘀咕呢？

　　激动得浑身发抖的等着飞升成仙的梁道长听出来了，这并不是那个从天而降的仙人，而是被自己放在桃花祭坛上的那小狐狸的声音。

　　完了完了，她没死......这样都不死，她若是见着我，一定会让我偿命的。

　　没死也要偿命，至少也要让我躺在桃花祭坛上将身上的血流尽才肯罢休的。

　　天啊，祭祀有风险，怪不得我无法飞升成仙呢，原来是这完美祭品没死啊。

　　现在怎么办？

　　说着现在怎么办，梁道长却默默地往后退、往后退，刻意制造出一幅出事不在现场、我刚刚才走到这里看了个热闹的画面。

　　满脸欣喜抱着依然昏迷不醒的李启源的醅茗看到梁道长准备开溜，立刻清醒过来，“少夫人......”这一声里带着柳暗花明的狂喜。

　　杜小白一个发愣才让醅茗开了口，可亲眼见到这么古怪事情发生的他实在不敢招惹祭祀成功都没能死去的狐小末。

　　想了想，抬手招呼了一下带来的武林高手，示意大家将平头哥抬走，也学梁道长一样，出事不在现场，不对，看热闹也不在现场。

　　秦淑琼、莫晓虎怎么可能让他再将平头哥带走，醅茗那一嗓子让他们俩都清醒过来，“莫晓芙......你夫君身受重伤快死了，你还不来救他！”

　　“莫姑娘，快来救平头哥啊。”

　　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当异象超过武功以后，所有人自然而然地认为死而复生......或者压根儿没死的狐小末一定是个身怀绝技的妖孽，只要她想，她一定能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灭了。

　　祭坛中间正收拾自己被惊吓心情的狐小末没想到外面还有人，“啊......”又嚎了一嗓子。

　　秦淑琼可没让她继续嚎下去，“莫晓芙，你再不来，你俊美无双的书生夫君就死定了啊？你快力救他啊！”

　　一听到那句十分不吉利的“死定了”，醅茗忙里偷闲地回头狠狠瞪了秦淑琼两眼，“不会说话你闭嘴！”

　　莫晓虎立刻支援秦淑琼，“莫姑娘，快来啊，我们都等你救李公子呢。”

　　杜小白见大势已去，平头哥自己是暂时带不走了，一挥手，大家都退下了。

　　小七姑娘看了看眼前的情形，“小十一，如今你可满意了？”

　　她对小十一十分不满意，莫姑娘人都死了，非得要如此侮辱她的尸身。

　　若不是她这么多事，哪里会引来仙人救活莫姑娘？

　　当然了，也亏得她这么侮辱莫姑娘的尸身，这才让莫姑娘死而复生了。

　　小潘仙人用尽仙法都不能让莫姑娘魂飞魄散，其他人还能吗？

　　小十一很不甘心现在的结局，用手中的打魂杖捅咕了两下小潘仙人，“小潘仙人，你倒是起来啊。”

　　小潘仙人生不如死，你当我一个小仙是万能的吗？你一个江湖人士，你当然看不懂涅槃是怎么回事了，你也看不懂仙界传说是怎么回事了。

　　唉，我跟你说不明白，反正今日之事，彻底失败了。

　　你若是有眼力见呢，回去就跟你们老夫人说，莫姑娘已经死了，魂魄已经被打散了。

　　你若是非要继续追究这小狐狸没死......反正我尽力了，你们就等着央我师父来杀她吧。

　　小十一不甘心，可看看眼前的情形，只能低声说道，“今日已失了好时机，只怕......”

　　小七姑娘打断她，“只怕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小十一，你若是不信命，大可以上去试试能不能杀了莫姑娘。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莫姑娘方才是如何被大家围攻而不死的，我们都看见了的。你若是一意孤行非要上去杀莫姑娘......我们在这里等你。”

　　这话里的意思相当明显了。

　　小十一叹了口气，“咱们先回去跟老夫人禀告一声，这事看来得天一仙人亲自出动了。”

　　瞪了一眼小潘仙人，顺手拎着打魂杖走了。

　　可怜的小潘仙人，不过是遇到一个特别棘手的狐狸精罢了，居然被一个武林人士鄙视了。

　　还是小七姑娘有始有终，一歪头，两个粉衣姑娘一人拎一只脚，将小潘仙人拖着走了。

　　祭坛中的狐小末自然是听到了各种声音的，但她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记忆断片儿了。

　　她想啊想，那人类姑娘叫什么来着？

　　难道这是个陷阱，是想看看我到底死没死？如果没死，就让我再死一次？

　　哎呀，我干嘛叫出声呢？我若是不叫出声，他们便不知道我没死啊，那我不是可以溜回青丘吗？

　　虽然四条尾巴看起来吓人了些，可到底青丘啊，谁会嫌弃我呢？

　　醅茗、秦淑琼不见她出来，扯了嗓子继续喊，“莫姑娘，你都叫了好几嗓子了，难道还继续装死吗？快点来救你的夫君。”

　　醅茗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死，但这一路也不缺这一剑稀奇古怪的事了，反正她就是没死。

　　既然她没死，那就得过来救自家公子。

　　怎么救的我不管，反正你这么重的伤都不死，一定有办法救公子的。

　　“少夫人，快来救公子啊，再耽搁下去，公子真的要出事了。你可别装了，我们都瞧见你了。”

　　狐小末终于肯面对现实了，看来外面的人真的知道我没死，我若是不出去，他们会不会进来抓我？

　　眼前的雾气开始淡了，就算我想藏起来，也藏不了一辈子啊，还是得面对的。

　　对了，他们说什么......“我的夫君”？“少夫人”、“公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狐小末一身湿漉漉、黏哒哒的暗红羽衣一点都不好看，翻身从祭坛上蹦了下来，还不忘吐槽一句呢。

　　“汪汪”、“汪汪”，脚刚一沾地，两条小狗又挂了上来，狐小末生无可恋，“谁养的狗啊，有没有人管的啊，你的狗咬人了。”

　　醅茗放心了、秦淑琼也放心了，这台词太熟悉了，“莫姑娘，没错了，就是你了，旺旺财财只咬你，肯定就是你回来了，快来救你夫君。”

　　“少夫人，快别说话了，旺旺财财咬一会儿就好了的，你快来救公子啊。”

　　狐小末很委屈，这都什么事啊，敢情不是咬你们啊，说得多轻松的，还放狗咬我。

　　外面到底是些什么人，他们既然能将我放在祭坛上放血，肯定是看出我不是原来的那个什么莫小姐的了，为什么还这么跟我说话呢？

　　磨磨蹭蹭地往外面走，刚踏出桃花祭坛的圈子，狐小末就瞧见躺在醅茗怀里的李启源了。

　　便是她忘了许多事，李启源那张脸还是相当吸引人的。

　　醅茗眼巴巴地看着一身暗红的狐小末，“少夫人，你瞧什么呢？快来救公子啊。”

　　秦淑琼和莫晓虎这会儿也缓过劲来了，涌到李启源身边，“莫姑娘，你倒是快来救人啊。”

　　谁说的“俊美无双”来着，真没说错啊，真俊美无双。

　　她完全忽视了李启源紧闭双目、面如死灰，只看到他那张绝美的脸了。

　　秦淑琼看她磨蹭半天都蹭不过来，起身一把将她拽了过来，“平日里你最紧张你夫君的，今日怎么呆呆傻傻的？”

　　醅茗跟秦淑琼还真是对头，哪怕秦淑琼说得再对，醅茗还是想怼她，“干嘛呢干嘛呢？秦姑娘，你还是小心些，咱们少夫人刚醒过来呢。便是她能醒过来，淌了这么多血，就不许她缓一缓啊。”

　　秦淑琼踢了醅茗一脚，“就你心疼你少夫人，怎么不见你心疼心疼你家公子呢？”

　　其实醅茗已经够心疼自家公子了，原本自家公子是没事的，谁让他失了心智非要刺伤少夫人呢？

　　对了，是因为公子刺伤了少夫人，这才让少夫人被放在祭坛上放血的，少夫人不会记恨上了，不肯救公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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