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美少年修士养成实录（3）

但是羡青白还是没等到江景钺的剑。

        因为衡望这个小老头偷偷摸摸的回来了。

        那是一个，晨雾朦胧的清晨。

        那时的小台山上起了雾，天蒙蒙亮，树木屋宇的轮廓都隐隐浮现在雾里，远山黛青，雨丝细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别的气息，是清晨特有的清新，混杂着青草土壤的气味。

        羡青白一向起的早，带着书，顺着回廊，来到小亭。

        石桌石椅微凉，亭子不大，羡青白站在亭檐下，伸手去接着细细的雨丝，静静看着雨水从指缝流走。

        忽然肩膀被拍了拍。

        小少年惊醒，回头一看，是一个略微矮小的老头。

        披着蓑衣，微微驼背，头发花白，不起眼的长相，此时笑着，露出半缺的牙，眼睛眯着，用姜懿的话来说——就是笑的猥琐？

        怎么一点都察觉不到来人？

        羡青白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姜懿的师傅衡望。

        于是立刻恭恭敬敬的做辑行礼，表明自己的身份。

        衡望也不惊讶，只是笑眯眯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笑眯眯的从储灵袋里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剑。

        “还没佩剑吧？这把绝世好剑，就当师公送你的见面礼。”

        羡青白也没有嫌弃推脱，收下锈剑，又是一个做辑“谢谢师公。”

        衡望把他扶起，拂了拂胡子，笑眯眯的说“诶，咱们不讲这些虚礼。”

        最后留下一句“先把剑洗干净吧，剑阁有一块很不错的磨刀石。”便重新遁入了雨雾之中。

        只留着羡青白一个人，原地摩梭着手中的锈剑。

        不知道衡望从哪里捡来，没有剑鞘，原本的花纹被锈迹掩盖，剑刃也是钝的。

        他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正准备收入储灵袋中，锈迹忽然一动，把他的手划出一道口子来。

        剑身残留的鲜血渗入锈中，白光闪起，羡青白下意识的合上眼睛。

        待睁开，已经身处一片空茫。

        入眼是一望无际的白，依旧是有雾，弥漫着看不清前方。他也不慌张，直直的往前走。

        拨开层层迷雾，他走到了空间的尽头。

        眼前是一张精致的小桌，上面摆在笔墨纸砚，还有一盘不知名的小花。

        花朵纯白微透，脉络清晰可见，奇怪的是花果同结，总共就两条枝桠，一条生花，一条悬着一颗橙红熟透的、类似小番茄的果。

        桌后是一张美人图，看似悬在半空，可等羡青白伸手触碰，才发现，是透明的实壁。

        美人图画的生动而美，美人发丝轻垂，美目盼兮。一侧的题字和落款龙飞凤舞。

        “晚风在天空中回旋歌唱，今夜远星动人。——百里重阳书”

        不知道为什么，羡青白对画中的美人，有一种很奇怪的、难以言说的熟悉。

        下意识的伸手触碰，指尖距画越近，那种熟悉感越发浓郁。

        可是他绝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就在指尖距离纸面不到一寸时，画卷的一角忽然燃起火苗，来不及阻止，整张画卷燃烧殆尽。

        太过的突然，羡青白微微愣着。

        这大概是原主人下的禁制。

        残留的禁制，宽大的空间，虽然锈迹斑斑，但这确实是一把绝世好剑。

        有灵识的剑不少，姜懿的将吾，江景钺的述玉，上乘的好剑基本上都有。

        但是拥有一个独立空间领域的剑，从古至今，也就只听说过望荷仙人的流奚。

        百里重阳大概就是原主人的名讳，但是，修仙界却基本上从未听说过此人。

        可能是什么低调的隐世大能？

        不过剑主人也可能正是这画中女子。

        但是现在，摆在羡青白眼前的，却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该怎么出去啊。

        他试着聚起灵力，心中默念“出。”

        又是一道白光，睁眼已经回到了小亭。

        手指的伤口还在流血，他又试着拿着书从空间进去，很轻易的就做到了。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带活物。

        等到姜懿起床时，他已经把剑磨了个大概。

        剑阁只是个名字而已，实际上可以称为匀一派的杂物间。

        回字型的屋舍构造，天井下是一口小潭，竹排引水而入，水中锦鲤摇尾，潭边青苔点点，一

        旁的一块略方正的石块，便是衡望口中的那块极好的磨刀石。

        姜懿寻到他时，只见天光顺着天井倾斜而下，周围环境略微昏暗，小男主独在光里，听见声音，正好转身过来。

        发丝映着天光略微透明，白净灵秀的面庞线条柔和，氛围感直接拉满。那双澄澈的眸子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你。

        当时姜懿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真他娘的好看。

        “怎么了吗？”少年微微笑着开口，语调温软。

        声音也好好听。

        姜懿回过神来，回答说：“衡望让我来寻你，教你灵剑认主的事情。”

        等到姜懿看到了衡望送给小男主的剑，气的挽袖子，“可恶，衡望真的是扣的突破我的下限。”

        “我本来想等剑磨好了再来寻你的。”羡青白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微微的笑着，右侧脸颊梨涡浅浅。

        “都锈成这样了，要不你就当成礼物留着吧，下次我再寻把好剑给你。”

        羡青白没说话，把手中的剑举起，迎着天光，剑型极美，边缘微微反光。

        “此剑甚好。”他轻声说，接着把清晨的遭遇娓娓道来。

        听完后，姜懿心情大概就是，惊讶又意料之中。

        惊讶是因为，这随便一把锈剑给男主都是罕世之宝。

        意料之中是因为，拜托，这可是天选的男主诶。

        厉害这种话，姜懿已经说倦了好吗。

        于是她接过剑细细打量，铁锈磨去，花纹已经显露的大半。

        “这把剑有名字吗？”

        “前主人应该是取过的。”

        “既然已经认主了，那不妨重新取过一个。”

        羡青白想起空间里的那副美人图，那龙飞凤舞的字迹记忆犹新，心里涌起一个直觉，他轻轻开口：“不如，叫远星？”

        锈剑闻声微微振动。

        姜懿笑了“它应该也喜欢这个名字。”

        羡青白拉着姜懿的一只手，食指和中指合拢，灵力聚起，白光亮起又熄灭。

        两人还在原地。

        哦豁，不能带人啊。

        姜懿又给羡青白捉了一只麻雀，小麻雀在姜懿手中奋命挣扎，在羡青白手中却温顺的一动不动。

        姜懿：这就是男主与生俱来招惹万物喜爱的奇妙魅力吗。。。

        但是依旧不能带进去，想来是不能带活物。

        害，金手指果然只能男主一个人用。

        看着这么个大活人就这样原地消失，真的很神奇。

        打架打不赢的时候随时可以进空间避难，简直不要太爽。

        金手指一开就这么大，不愧是天道的亲儿子。

        羡慕这种话，姜懿已经说倦了好吗。

        羡青白继续磨剑，姜懿寻思着去为远星配个剑鞘。

        而江景钺屋里恰好有一块他珍藏的雷击木。

        本来以为要央求好一会，没想到江景钺似乎早知道她会来要，她刚刚迈腿进屋，还没提这事，江景钺就给她了。

        姜懿：平时你的藏品我碰都碰不得，怎么现在说给就给了。

        果然男主光环感天动地。

        屋里的江景钺看着姜懿抱着雷击木欢欢喜喜的离开的背影，微微皱着眉头，看向一旁嗑瓜子的衡望。

        “预言到这里就没了？”

        “没了。”

        江景钺眉头皱的更深了“这次姜懿偷偷跑出去，张宿现身了。”

        衡望嗑瓜子的动作一顿，只是这么一会，又继续嗑着，眼皮垂着，眼白浑浊，声音却变成了磁性的青年音，语气低沉“我知道。”

        “你还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小钺啊，你知道的，我不能说。”

        两人都不说话了，这个话题太过沉重。

        江景钺冷着脸起身，居高而下的看了眼嗑着瓜子一脸不在乎的衡望，转身离开。

        后山的竹林传来剑气破竹的声音，衡望知道江景钺生气了。

        每次生气都去砍后山的那片竹子。

        可是，真的不能说啊。

        已过千年，时光洪流卷走太多，时代更替，记得他们的人留下的太少。

        一千年前，也是在这里，在小台山，瀑布下，寒潭旁。

        不像现在一样春雨缠绵，而是夕阳漫天，晚霞绚烂，云彩正把天边装饰成一片花里胡哨的红。

        瀑布下泉水气息冷冽，男子将一盏精致镂花的琉璃小灯小心翼翼的放在法阵中央。

        微微有风，晚霞轻移，衡望看着眼前人的背影，绛紫色的衣袍镶着银白的花纹，乌墨般的长发反着夕阳的暖光。

        男子回头朝他笑，一如以往的清冷。

        “回去吧，明天再来。”

        泪水涌了出来，痛苦、郁闷、不舍等种种情绪郁结在心头，想说的话梗在咽喉，不上不下，吐出来却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男子还是笑着，眉眼间融着万般风月，他没有回答衡望的话，转而说道：“小钺被锁着肯定不高兴，回去你可要哄好久。”

        衡望沉默了，只是两侧的手紧攥成拳。

        其他的方法何尝是没有呢，更加艰难而已。

        只是他还抱着私心。

        他想让她活。

        那是衡望潇洒半生见过最为红艳绚烂的夕阳。

        太阳的光辉悲壮的逝去，换作月亮微弱的冷光。

        衡望一直等到结束才走，拾起男子唯一留下的残碎衣袍，为他立了一座衣冠冢。

        月亮被乌云掩盖。

        天已经完全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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