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美少年修士养成实录（4）

天蒙蒙亮，远处传来野斑鸠咕咕的鸣叫，山间的湿气仿佛流水，从窗缝淌入屋内，又从床沿流进被褥。

        姜懿散着头发，下意识的用被褥把自己裹紧，冷调的晨光透过薄纸糊的小窗，姜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被褥松开，里衣单薄，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哈欠。

        随便套上衣服，她双眼朦胧的走出屋子，一头黑发如瀑散在身后。

        姜懿散漫惯了，在山上极少规矩打扮。

        小台山上起着雾，远山屋舍的轮廓在薄雾中隐隐浮现，抬眼望去，一片灰蒙。

        有一人从不远处走来，身形挺拔纤瘦，服饰简约，风度翩翩，步步如有白莲生。

        姜懿揉了揉眼睛，那人已经走到了眼前。

        她取下身上的披风，给那人轻轻披上，嘴里嘟囔。

        “怎么穿这么少，天气尚冷，别冻着了。”

        羡青白垂着眉眼看着她，从发顶的小旋，到光洁的额头，然后是微翘的鼻尖。

        手被轻轻按住，动作被制止，姜懿抬头，羡青白眼神澄澈温柔，松开手，取过披风，细心的给她重新披上。

        “我刚才去种漱玉树了，现在不冷。”

        “诶。”姜懿本来还一点昏沉的头脑清明了许多，但是还是有点愣愣的。

        “立春了呀。”

        羡青白轻轻的嗯了一声，帮她把披风绑带系成一个小巧的蝴蝶结，娇小的人裹在偏灰的毛裘披风里，眼神微微晶亮，像一只刚刚睡醒的小仓鼠。

        “怎么不再睡会？”

        “我炉里还炼着一炉丹，昨天到现在想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就起来看看怎么样了。”

        “我陪你去吧。”

        两人一起去药房，羡青白走在前面，姜懿搂了搂身上的披风，小步跟上他。

        并排而行，姜懿微微仰着头看着他，忽然就有点感慨。

        长得都比她高了呀。

        无论前世今生，姜懿都长得不算高，大概也就一米六出头。而羡青白已经差不多一米八了。

        好奇怪啊，明明没过去多久。

        怎么长的怎么快。

        到了药房，姜懿的丹药还未炼成，她便提出一起去看看新种的漱玉树。

        崖边的念月居旁，栽着很大的一棵漱玉树，纯白如雪的漱玉花夏开秋落，花瓣顺着瀑布倾泻而下，落入寒潭，顺着溪流淌过整个匀一派。

        山中岁月漫长，姜懿为了辨别年岁，每到立春便会在念月居的那棵漱玉树旁边种下一棵新的漱玉树。

        到如今，念月居已经从一树独秀到被漱玉树层层叠叠的围绕。

        每到夏天，洁白如雪的花，拥着鸦青的檐，满屋都是漱玉花淡淡的香。

        “一，二十七。”姜懿从披风里伸出手，一棵棵的数着。

        从穿越到现在，一共有十七棵。

        哦豁，她今年二十岁了。

        姜懿有点不敢相信，又重新数了一遍。

        还是十七棵，一棵不多，一棵不少。

        这么过的这么快。

        一转眼就是四年，小男主如今——十六了？

        她侧过脸看着身旁的羡青白，皮肤白皙，鼻梁高挺，线条流利，下颚线清晰。

        长得越发如玉。

        羡青白看着刚刚栽好的小树，察觉到身旁的视线，微微回过头。

        “怎么了？”

        声音也成熟了点，少年的嗓音晴朗，和他的长相极搭，让人联想到水中青莲，山涧清月。

        姜懿揉了揉鼻子，声音有点闷：“过的好快啊，一转眼你都十六了。”

        其实变化的不仅仅是容貌和身高，事实上，小男主四年苦修，如今实力更是都快赶超姜懿了。

        每日都坚持早起，瀑布下，寒潭边，常常可见他舞剑的身影，剑气破水，势如长虹，惊起浪花小鱼一片。

        羡青白也从一开始的由姜懿教，到和姜懿一起被江景钺指导。

        想当年，姜懿指导小男主那叫个轻松碾压，如今已经是招招险过，奇招难过。

        就是说已经是快可以找江景钺切磋的程度。

        江景钺眼里对他的欣赏从来不掩饰，对姜懿的打击式教育从此有了个鲜明的比较对象。

        “你这个师傅可要加把劲哦，都快被徒弟超了去。”

        可是四年了，小男主和姜懿一样，日日呆在小台山上，春去秋来，不知外界变更。

        虽然姜懿不知道剧情，可是也大概知道，这四年间，小男主的生活不应该像天天呆在山上修炼一样无聊。

        什么奇遇啊，金手指啊。

        到现在除了一把远星，其他什么都没有。

        刚刚回到小台山的那个夜晚，烤鸡篝火旁，江景钺那句轻飘飘的“误人前程”仿佛又在耳畔响起，姜懿打了个哆嗦。

        “回去再添件衣服。”羡青白边说，边帮她把披风搂好。

        姜懿忽然握住他正在整理披风的手，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畔。

        羡青白熟练的微微俯下身子，耳畔是姜懿刻意微微压低也难掩雀跃的声音。

        “小明，我们一起出逃吧！”

        关于出山的问题，羡青白也曾询问过衡望和江景钺。

        小老头慈爱的挽着胡子“小白啊，这山外可比你们想象中的险恶。”

        “我们匀一派小门小派，要是你无意间惹上什么事，别的大派子弟报上派名就没人敢惹了。”

        “而我们会被别人摁着往死里打哦。”边说边摸了摸羡青白的头。

        姜懿：有画面了。

        羡青白一向惯着姜懿，所以她提议偷偷出去看看，羡青白只能无奈的帮她收拾行李。

        毕竟四年了，他对山外也难免好奇，好奇自己的水平，好奇外界的山川，还有，如今的文国

        他半阖着眼，微微低头，看着手中四方的储灵袋，眼神微微放空。

        姜懿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出来，她已经整理出了一堆的丹药和符篆，让羡青白装进他的剑灵空间去。

        匀一派里的丹药和符篆库简直被姜懿掏空了大半。

        前天江景钺刚刚闭关，近几年开始，他闭关的时间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长。

        天时地利人和，月黑风高夜，正是出逃的好时候。

        自从上一次姜懿偷偷跑出去以后，江景钺给山门下的禁制更加难解。

        不过好在羡青白对这种阵法之术非常擅长，两人出山的倒是轻松。

        照例御剑先跑远一点，可是兴致冲冲的出了门，到了山角下，姜懿却有点茫然了。

        天地浩大，去哪里呢。

        “一直往南走吧，到极南之海去。”羡青白看出了她的纠结，看着远方的山峦层叠，温声开口。

        “诶？”

        “我记得在丁水镇的时候，你说过，你跑出来是想去看海。”

        丁水镇的记忆已经太过遥远，姜懿不太记得自己是否说过这句话，不过，想看海倒是真的。

        姜懿一拍手，当机立断的说了句走。

        毕竟是出门历练，两人御剑飞远了一段时间，便不再御剑，一路慢悠悠的向南。

        快出文国边境时，舟途劳累，两人在商道旁的一家茶水摊休息。

        白色的番旗上墨色的茶字，搭着小凉棚的小摊，勤劳的夫妇以及帮忙端茶倒水的女儿。

        可以说，非常的茶水摊。

        姜懿心里默默的感慨，茶水摊的标配啊，男主也在，接下来应该会有嚣张跋扈的商队经过休息，一群壮汉见色起义，骚扰貌美的茶水摊小娘子，男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积攒功德人品

        想着想着，一抬眼，一只长长的商队正在不远处慢慢悠悠的朝茶水摊走来。

        姜懿：

        大可不必这么巧。

        商队到此，果然停下来喝茶，为首的刀疤壮汉到茶水摊坐下，其余人整理马匹驻扎休息。

        不一会儿摊位的座椅便坐满了人，摊主熟练的和那个刀疤壮汉聊着天，老板娘和女儿则一起去给在商道路旁树阴下乘凉的其他人送去茶水。

        “他娘的！今年的税收又减了！又是大赚！哈哈哈哈哈！”刀疤壮汉言语粗鄙豪迈，勾着茶水摊的老板的肩，爽快的大笑。

        没有想象中的狗血，反而是一片其乐融融的。

        这只商队应该常年走这条商道，和老板极熟，透过他们的聊天，姜懿大致可以猜出，他们从北到南通商，他们把文国的香料蜜饯卖到南洋的华国，又带着华国的海产水果卖回文国，而这里，正差不多是文国和华国交界的地方。

        “如今这世道好啊！边境的战争也快结束了，税收少了，商队多了，我们的日子也好过了。”老板也洋溢着笑，甚是欣慰。

        姜懿向来是有点社交牛逼症在身上的，听着他们聊天，也勾起了好奇，也凑上去听，壮汉又是爽朗的人，也不介意姜懿的加入，和姜懿说着自己跑商队的经历，吹牛吹的天花乱坠。

        羡青白继续坐在自己的桌边，没有在意姜懿的举动，只是静静的喝着自己的茶，烈日炎炎，长长的眼睫在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看着杯中的茶水，难辨神色，安静的仿佛与世隔绝。

        见姜懿与自家老大聊天渐渐熟络，树阴下休息的几个壮汉也起身朝羡青白这边走来，坐在了其余的空位上。

        其中一个壮汉脸上有着一大块红色胎记，本来试图和这位文绉绉的小公子搭话，见羡青白回答的礼貌而冷淡，觉得没趣的撇了撇嘴，也不再搭理羡青白，和其他的壮汉粗犷的聊天吹牛。

        休息不久就结束了，商队要重新整装出发，羡青白本来也想带着姜懿离开，姜懿却拉住了他的袖子。

        眼睛晶亮晶亮的，大概是刚才聊天聊的很激动，脸颊红扑扑的，姜懿语气期待，看着羡青白开口：“不如我们跟着他们一起走吧，正好他们也是要到南洋去。”

        这个世界把地域大概的分为了北原、南洋、西疆和东域。姜懿他们要去的极南之海便是在南洋。

        刚才刀疤壮汉豪气的话，让姜懿忽生一种江湖的感觉，想起以前看过的江湖小说，主角搭着商队旅行，然后一路惩奸除恶，路见不平一声吼，这江湖上留下无数传奇故事。

        简直不要太酷。

        刀疤壮汉在一旁听见姜懿说的话，也是爽朗的一声应下，可惜已经没有多余的马匹了，姜懿和羡青白只能挤在商队末尾、堆放草料的平板车上。

        长长的商队整装出发，被茶水摊的老板目送着悠悠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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