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先知
结束了第一次授课，天童凯伊的脚刚踏出教室，几个伊卡洛斯的记者便纷至沓来，将其包围。
在学院交流会的恶劣事件后，她们等了一整天的资格审批，并在圣像前半跪祷告了三小时，签了二百页的保密承诺书之后，才得以站到这里。
头一个学生，迫不及待地几乎将麦克风塞进凯伊嘴里：“特别治安官同学，请问，在敌托邦与圣阿加莎交战正酣之时，单方面帮圣阿学生拔尖，是因为您和不破丹会长感情不和了吗？”
“......这是公共安全问题，请不要上升到私人层面。”凯伊先公后私（字面义）答道。
【“不否认和你的丹丹的关系了吗？”】
“刚才您教室的窗户飞出了一包未知物体，我们本以为是婴儿，但它把楼下的喷泉女神像腰斩了。请问是怎么回事？”
“请建筑社向杜霍波尔派索要赔偿费。”
“作为男生，在圣阿加莎住宿生活有什么感觉？（这么敏感的问题就不要问人家了）”
“#腼腆害羞内向社恐文静18岁小男生害怕校园暴力。”
被乱七八糟问了一通后，几个记者才被急匆匆赶来的茶会学生抓走——因为这才发现她们在保密承诺书上全部签的“否”，且在祷告时背的是伊卡洛斯学生守则。
然而，凯伊刚走下楼梯，便又被层层的亢奋光环包围，除去向他索要签名合照的之外，其他都在热切地关心上课的情况——或是在进行派系间的攀比。
“凯伊同学，玛丽安大人一定让您认识到围绕茶会的争斗没什么意义了。”
“啊哈？短小无力的手枪人——没针对您，尊贵的剑修凯伊老师——差不多得了，露娜亲的那种机枪才象征着火力，火力就是普罗旺斯正义。”
“凯老师，空崎同学是不是真的天使？这种时候，像她（和我们）这样不站队的，才是明白人。”
众人火药味渐浓地争起来，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教派代表能够长脸，倘若不是看在凯伊的面子上，八成又要在这大教堂“以枪代嘴”。
凯伊各打五十大板地评价了几句有的没的，才将人群驱尽。
当他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走出那空寂的大教堂时，天色已黑，举目望去，正是阴天，头顶仿佛笼罩一层浓石榴汁，看不见一点稀疏光亮。
一张广告纸顺着晚风被吹掉，飘落在他眼前，上面画着指向画外的圣园娅，下书大字“Tea Party want you ”，看来是征兵广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无情绪的晚钟缓慢地作响。凯伊打个寒颤，向脑中自己最亲密的伙伴问道：【“爱丽丝...为什么大晚上的全校一处路灯都不开？”】
【“邦邦卡邦，凯伊有所不知。今晚是圣阿加莎的宵禁。”】
她卖弄似地科普起历史，
【“原本这个日子是‘特别祷告日’，要求每个学生集中在教堂进行课外的礼仪活动。结果越来越多的学生装病不来，最后几乎全都在宿舍歇着。茶会一怒之下把活动日改成了宵禁。”】
【“.....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稀稀碎碎的声音。”】
【“——女生怎么可能忍住晚上乱逛shopping的兴致呢，所以在宵禁日越来越多学生偷着出门玩，久而久之所有人都无视规矩出门了。茶会又碍于面子不取消这个名头，管不住人，还管不住灯吗？最后只保留了晚上关路灯的规矩。”】
【“算了，毕竟是叛逆期。”】凯伊打开手机闪光灯，半摸黑踏上了石子路，反正这里不是伊卡洛斯校区，不用担心一脚踩空强制进入自由落体运动。
顺提，好像瓦尔哈拉故意没有给他准备夜间用战术道具。
在有限的亮光和视野中，面目狰狞的魔鬼浮雕时不时地闪过，凯伊又忍不住向爱丽丝搭话以壮胆：【“我承认这么暗还是让我有点害怕的。”】
【“你怕什么，凯伊。就算是晚上学校，也到处是圣阿加莎的学生。”】
【“...我不就是怕她们吗？”】
【“说的也是。”】
【“我毫不怀疑，随时会从阴影处钻出来个穿大衣的学生说‘给你看个好东西’，更糟的是，‘给你看个大宝贝。’”】
【“人类因为无知而未知才会有恐惧。”】爱丽丝提议道，【“这样吧，我用什亭之匣向你报告最近处的学生在做什么，你就不怕了吧。”】
【“别，万一你检测到一个不知生死、没有档案的什么玩意怎么办，前几天不是刚有这种情况?离我的住处还有点距离呢！！”】
爱丽丝已经开始了播音腔汇报：【“你左手边隔着灌木丛，200米，一队整装待发的学生已经准备开往前线了。”】
凯伊屏息凝神，听见了整齐划一的踏步声，还有瓶瓶罐罐的碰撞——似乎这群小姐要将护肤霜和发胶以及白磷弹放在一起奔赴战场。
“不愁血有尽，但愁敌未亡！”他听见她们喊着这么激昂的口号。
【“三点钟方向，伊丽莎白·玛丽安同学正带着全副武装的修女在夜巡。啊，玛丽安同学突然没来头地唉声叹气说‘好像和凯伊同学啵’......”】
“我会当做没听到的。”
跨过两条马路，凯伊来到了圣阿加莎主广场，他远远地听到了主校门和吉普车的引擎声。
【“11点钟方向，有一队断了通讯的车从前线开回来了，似乎装载了不少东西.....方向是，茶会吧？”】
【“我抽查了一箱，凯伊，里面全是掠夺来的瑞士卷。”】
凯伊有些嫌弃地评价道：“战士军前半死生，茶会塔下瑞士卷。不会她们的圣战目的是抢甜品.....”
什亭之匣突然警报声大作，爱丽丝慌忙报告道：【“WARNING!正前方50米发现严重威胁，好强的灵压——是，是是是，夜间的魔兽，正在享受身体自由光辉的〇花同学，为了你的身心健康，快扭头走吧。”】
“我想看，男人可不能在这种时候临阵脱逃啊。”（握拳）
【“抱歉，你不购买DLC是解锁不了这个额外立绘的——总之快走吧。”】
凯伊被爱丽丝用【战斗辅助】半推半就地更改了路线。
然而没在黑暗中踉跄几步，什亭之匣又传来警告：【“10点钟方向120米，有大群醉醺醺的杜霍波尔派学生正在以身试法，便走便打开沿途路灯。现在你遇到正想做点叛教事儿的她们，就是羊入虎口，避开吧。”】
【战斗辅助】加快了他发麻的双腿。
“我什么坏事都没做啊，爱丽丝！好人就该被追着跑吗？”
【“男人在这里就该。”】
他已经彻底偏离了方向，来到了校区的另半边，期间被随便摆在路边的炮管绊倒了好几次。
不过祸不单行，爱丽丝再一次警告道：【“100米左右，1点钟方向。那群伊卡洛斯记者刚被从教学楼放出来，现在打算堵你宿舍呢。依我看，你找个能跳过时间的地方待会吧。”】
“够，够了。已经有跑半普（围绕普罗旺斯市区跑半圈）的运动量了。”凯伊气喘吁吁道，看来上一天课比打一天枪还要累，“我休息下，帮我标出最近的椅子什么的。”
【“普罗旺斯的椅子能坐呢，惊人的细节，真是神作。”】
爱丽丝在他的界面上标记了最近处一个被几个宿舍楼围着的小公园。
他两眼昏花向那个位置慢慢走去，没碰到什么人。月亮似乎出来了一些，微微透过斑驳的无花果树影照亮氤氲雾气。
当那小公园中犹如沐浴在月光正中央的凉亭闯入他眼中时，几只不合时宜的雌性金翅雀从他身边飞走——这不是日行的它们该活动的时间。
好像帷幕拉开、受命运安排、已然站在舞台中间的演员，凯伊看到用装饰着星星的兜帽盖住自己脸庞的女生，背对自己，端坐在凉亭中央，一只隐隐约约的胳膊正端着矮杯，另一只说摩挲着什么圆球。
老实说，如果她坐的不是和圣阿加莎格格不入的轮椅——电动的——恐怕会更有氛围些。
【“.....坐轮椅的人还配枪这件事已经够搞笑了。”】缓过气来的凯伊想到，还好他没看到对方的真实配枪是单兵防空飞弹。
【“嗯哼，游戏强度榜单上‘T0’之上一般会称为‘轮椅’呢。”】
“迷路的神之子，晚上好。”轻柔的声音，音量刚好地从那边传来，在宵禁之夜幽幽微微。凯伊保持着距离和她对话。
【回答选项1：晚好啊妹纸（轻浮）
选项2：这位女老师可否为我亮灯转身？
选项3：（抓起轮椅把她顺势推向池塘）】
“你好，光环占卜社的...莉莉丝同学。”凯伊按照什亭之匣的信息启动了社交作弊。
“我们每个学生在您的眼中都像是通透的水晶一样没有遮掩。”莉莉丝叹道，“但，透过水晶可以看到它内部的本质吗？无论何时何地，您都得更爱惜它们一些才行。”
“抱歉，社长，我脑子今天很累了。”凯伊现在不太想对光占社的谜语进行深入思考。
“没关系，对这条如戏剧剧本一样的命运之线，我不会透露太多。”莉莉丝顺着他讲道，“简而言之，我提醒您要多注意茶会的那位落难的公主。”
“娅.....留心她背地使坏吗？”凯伊念叨着，
想到自己见过的娅的精神状态，又觉得可怜，随即摇摇头道，“可以的话，希望提高班能发挥它应有的作用。我不想和学生为敌。尤其是当过‘老师’以后......更想去向好的方向改变她们。”
“是啊，您多一些在场、多一些宽容和同情的话，很多悲剧都不会发生。”莉莉丝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无论在哪里。”
“......”
“会有一天——”她抬起头，望着无际的天，独自说道，“您会因信赖遭受背叛，恶党和犬类环绕，鲜血满身，四肢被穿透。”
“是就此陨落结束这边的故事，还是戴上那顶荆棘之冠，我是预料不到的，接下来，请您自己斟酌吧。”莉莉丝似乎微微回眸一瞥，“我们——罪人的性命都在您手中。”
接着，随着“嘶嘶”的烟雾升起又落下，她像飞离花蕊的蝴蝶消失在了夜色中，如同未曾来过。
不过，好像遥远的地下传来了什么合金摔落地的声音。
【“宗教学校的学生真是神秘，对吧，爱丽丝。”】沉默了片刻，凯伊才对爱丽丝说道。
【“真的不是神经吗？那些鸟是北条福来同学作为气氛组偷偷在旁边放出去的；突然消失是因为她座下就是升降梯——虽然运行速度过快，导致莉莉丝同学本人比轮椅先实现了硬着陆。”】
【“什亭之匣这么全知全能，我还调查个什么？能不能现在就推演一下未来的事件。”】凯伊埋汰道，【“不要每次发生了什么事变，你才像被单杀之后嘴硬的主播一样说什么‘我本知道’。”】
【“因为我们的视野......”】爱丽丝犹豫了一下，放大嗓音道，【“我只能推测出你再在这里愣着就要被身后30米的醉酒大队打无尽车轮战了，快动起来吧。”】
以回去备课为目的，凯伊继续他的暗区突围。
浓稠的寥廓绯空中划过几道不引人注目的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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