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入仙门（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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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有个古旧的箱子，前面还上了锁。

        开锁不难，花浅变了一根发簪，打开箱子，里面满满的书本，最上面一张纸，纸上写着：赠挚友，隋无意。

        花浅认得字，是凡世的字体。

        仙门四界的字体，比凡世要复杂得多，人族朝代更替，农耕生产中，逐渐简便了字体的笔画，而仙门四界，已然沿用了人族祖先创下的繁杂字体。

        缠绵悱恻楼中，有不少凡世的书本，并不稀奇，可为何唯有这个箱子落了锁？

        这位送书的好友，是个武林高手，满箱子的书，都是凡世的武林秘籍。

        有简单的拳脚功夫，还有内功修炼，剑法，刀法，鞭法……各种武器的使用方法，千百门派，应有尽有。

        秘籍中，还夹杂着几封好友之间的书信往来。

        花浅拆了一封。

        【挚友无意：前与君默契对敌，结伴同游，饮酒作乐，长风当歌，甚欢。友，梦之。】

        再拆一封。

        【挚友无意：缠绵深夜，终生难忘。然，尔终欲离凡尘，隔千山万水，俯仰天地。君离别半月，吾心如隔三秋，唯睹物相思，思尔成疾，病入膏肓，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心急如焚，至肝肠寸断。友，梦之。】

        花浅越看越觉得，这个叫做梦之的，写给隋无意的信，不像是普通书信，而像情书。

        【挚友无意：吾独孤求败，得尔喜武功，单挑一百零八门派，得其秘籍珍藏之，盼君至赠，时惺惺相诉，解忧思苦闷。友，梦之。】

        原来这箱子里的书，都是凡世门派的绝学。

        花浅又拆一封。

        【挚友无意：今夜吾对孤灯，望皎皎清月，犹记当日，初见天人，从天而降，乌丝垂肩，暗流秋波。销魂经年，今，吾白发老矣，尔风华正茂，此生无缘再相见，唯忆那夜春光好。死生寂寞，沧海为水，巫山云雨，冥府奈何，吾长守待君至，来生续缘。友，梦之。】

        “……”花浅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只是，这□□裸的表白，男子对男子的爱慕之意，他竟不觉得恶心，相反，想象两人在一起同游的美好，倒是有些羡慕。

        梦之给无意祖师写了这么多情书，还收藏的武林秘籍留给无意祖师，可无意祖师却只写了一片碎纸，夹在最厚的一本秘籍中。

        【今吾建楼塔于虚浮山之上，徒端匾求名，吾久思而不得，忽忆与尔一夜之欢，此生难忘，遂提名，缠绵悱恻。】

        缠绵悱恻楼的名字，果然又是隋无意想出来的。

        恐怕隋家后人，没人打开过箱子，看见过这封信，否则，若他们知道自家宝贝楼名，是祖先想到跟男人上床时的欢爱之景想出来的，恐怕会立刻扛着锤子砸的稀巴烂，以免辱没四大家族的清正之风。

        可隋无意为何要收集这么多凡世的武功秘籍呢？

        作为能创三大结界奇观，功法超绝四界的天才，凡世凡人武功再高，也被他抬抬手秒成渣渣。

        最后一封信，在箱子最底。

        【挚友无意：仙凡对抗，凡未必输，仙未必赢。凡世武功千万，胜有形，成于速，若尔与吾相距三米之外，尔赢，若尔与吾相距三米之内，尔输。因，仙人之身，不可近战。友，梦之。】

        终于有一封不是情书的。

        对呀，梦之前辈说的没错。

        花浅想起，她与燕长墨第一次切磋时，燕长墨总是刻意与她拉开距离，她也胜在近战。

        她激动非常，比自己创造了什么新奇法术还高兴，得益于梦之前辈的信，她终于有了能让隋师兄的努力有回报的可能。

        仙门术法，多半是远距离攻击，近身虽然不容易，但却总比干坐着等死强。

        若是能把凡世武功，与仙门的最基础仙术结合起来，燕长墨这样经验丰富又修为高深的大少爷都栽跟头，更别提一般的弟子。

        花浅把满满一箱子的凡世武功秘籍，翻了个遍，挑出了十多本短剑谱。

        以冰凌柱做剑，随手而生，长短可变，凡世武功招式变换，出其不意，近身攻击，说不定能另辟蹊径，打仙术个措手不及。

        “师兄！”

        花浅把一堆书扔在隋婴桌上，“师兄，你的凝冰诀，最长能凝多少？”

        隋婴不知花浅为何忽然问这个，还是用尽所能，凝结出一尺之长的冰凌柱。

        “足够长！”花浅把隋婴正在读的仙法要诀，扔到一边，得意洋洋，“天问阁的仙术课，根本不适合你！从现在起，学凡世的武功！”

        “……”

        “因为仙骨不足，你灵力受制，想在仙术上精进，非常渺茫。可近身武术，是不需要什么仙骨，凡人都能学的很好。我知仙门瞧不起凡人的武术，但我师父常与我说一句话，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把本门行当学精学透，就算是行乞的，也能当乞丐之王。当然，师父不是鼓励我去做乞丐，师父是想告诉我，任何一行都有长处，决不能看不起任何一行。”

        隋婴将信将疑，花浅鼓励道，“左右你都不能再差了，试试看如何？”

        她期待隋婴能相信她这一次。

        左右不能再差了吗？隋婴对上花浅期许的目光，点了点头。

        有了新的目标，花浅再也没大早晨跑去天问阁收衣服扫地，而是站在缠绵悱恻楼的屋顶，看着起的比他还早的隋婴师兄练习凡世的武功。

        天问阁的弟子们，松了一口气，终于能睡个懒觉。

        隋婴的进步很快。

        开始几天，花浅充当对手与隋婴过招，久而久之，她若不用仙法，隋婴能与她打个平手。

        要是人多一点就好了，武林大侠总是一人单挑某匪寨英雄救美什么的，于是花浅用法术做了几个小纸片人，变成了与隋婴一般高大，给隋婴喂招。

        曾经挫败难为水，想隋师兄这般进步下去，很快就躲得过她的仙术，甚至接得住她的简单杂糅仙术，花浅借了梦之前辈的光，也算扬眉吐气一回。

        隋婴也发现，自己微妙的变化。

        他答应花浅试试，其实是不愿花浅失望，可修炼武术短短的十日，他已经能轻松躲过明显的仙术攻击。

        他从小到大的努力，第一次有了回报。

        花浅坐在屋顶，看仙门话本。

        自从她看过梦之情书后，心里便种下奇怪的想法。什么乌丝垂肩，暗流秋波，什么思尔成疾，病入膏肓。她翻找出不少类似的话本，仙门里，性别之念非常淡薄，不仅有情真意切的男女情爱，亦有许多逾越礼俗的男男结伴。因为女修数量稀少，很多男修会与同性结为道侣，陪伴一生。

        还有手上这一本，人与人之间的缠绵悱恻，竟然有这么多种姿势，看得她血脉翻涌，不由得带入了最最熟悉的一张脸。

        望着轻巧的步法，挥舞冰凌柱的隋师兄，咳咳咳……

        花浅合上书，她将来呢？师父已经不在了，她是不是也得趁早找个道侣，度过漫长的修仙岁月？

        隋师兄其实就很不错。

        也不知师兄会不会嫌弃她。

        可道侣讲究个门当户对，比如四大家族向来不屑于跟小家门有往来，隋师兄是名门出身，她呢？

        话说，道侣之间，会做书里的那种事儿吗？

        一起修炼，意味着日夜相伴，吃喝拉撒全都在一起，晚上睡在一张床还是两张床，真的很难说。

        因为彼此信任，才会结成道侣，当然，多数还是因为相爱才结成道侣。若每天对着一张讨厌的脸修炼，八成会走火入魔，立刻堕转。但若每天对着一张喜欢的脸，憋着忍着，早晚也得出毛病。

        “阿浅师妹……”

        花浅的思绪被打断。

        “对不起，纸人被我弄坏了，”隋婴一剑贯穿了纸片人的前胸，正好打在了花浅施法的节点上，纸片人飘然而落，变回了小小的纸团。

        “看招！”花浅随手捡了个树枝，飞下屋顶，转眼间与隋婴过了三招。

        隋婴学了多少，花浅也跟着学了多少。她本来就有凡世的武功底子，天生的灵骨加持，学什么都快，即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照葫芦画瓢，比原本的秘籍更加有模有样。

        隋婴认真对招，花浅比纸片人变化敏捷的多。

        花浅用树枝，而他用的是灵力化成的冰凌柱，必须源源不断的靠灵力为继。

        他拔不出轻羽剑，别的仙宝，也不会认他这般天生孱弱的仙骨为主，凡世铜铁容易折断，都不如随取随用的冰凌柱适合他。

        既耗费灵力不多，还能依照他的需要幻化形状，坚固不折。大概也唯有花浅，会把最基础的仙术凝冰决，化作实体的武器，如此来用。

        花浅虽说收了灵力，却丝毫没让隋婴，每个招式，都对着隋师兄的防守弱处。

        隋婴前额很快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脚步略有虚浮。

        他的灵力，不能长久，手上的冰凌，到底有些支撑不住。

        花浅侧身，躲过冰凌，树枝轻点，翻了个跟头，借势再攻隋婴的后心，隋婴转身用冰凌格挡住，却忽觉灵力不足，冰凌柱化作清明冷水流淌入地。

        树枝划过隋婴的袖口，一角碎步随风飘浮悬空，继而落到了不远的树梢之上。

        花浅没收住力道，树杈带风的气息，推着隋婴身体后倾，眼见隋婴身子站不稳，她下意识的扔了树杈，脚下疾风诀飞到隋婴身前，大臂拉住了眼前手足无措的隋师兄。

        两人贴的很近，花浅略一低头。

        前额轻碰，如蜻蜓点水。

        近了看，鼻子、眉毛、眼睛，师兄生的如此精致。

        花浅不想松手。

        隋婴腿软无力，也不知是因为刚刚灵力耗过度，还是与花浅靠的这么近，让他猝不及防。

        “阿……阿浅师妹……”隋婴细弱挣扎，如被大灰狼逮住的小鹿，眼里满是楚楚可怜。

        “师兄，我们将来做道侣好不好？”

        隋婴一瞬间的不可思议。

        花浅看到隋婴犹豫，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小小的失望，她立刻掩饰住转瞬即逝的情绪，稍稍推开了隋婴，笑着没心没肺的解释，“我跟你开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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