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入仙门（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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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龙霜一愣，花浅与他说话，变得尤其客气。

        是因为昭明台他袖手旁观的原因吗？

        他看到了花浅身后的隋御。

        杜龙霜本是来寻花浅的，天问阁的师父们伤势渐好，开始与他念叨花浅怎么又不来上课了，好好的苗子，千万别毁在缠绵悱恻楼里。

        “杜掌山，许久不见。”隋御道。

        “御师弟，”杜龙霜许久未见隋御，“请入正殿叙话。”

        隋御淡淡的浅笑，随着而去，他强压着心里的愤怒。少爷拜师浮虚时，杜龙霜是怎么与他保证的？少爷受责三百仙杖的命令，又是出自谁人之口！只是他碍于少爷的面，不愿与杜龙霜质问。

        “御师弟，你是想带阿婴离开浮虚山吗？”杜龙霜明白隋御一直以来的心思。

        “本来是想，不过，现在不想了，少爷长大了，有他自己的想法，他何时想要回山，我再来迎他！”隋御没有过多言语解释自己的转变。

        他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杜龙霜，岐山传信，镜湖仙乐宫中，似乎发生了大事。各路堕仙，纷纷集结自己地盘的魔兽，现下魔域长城之外，聚集了数十万头魔兽。燕军全军驻扎魔域长城与之对峙。虽说一直没见若琊王的影子，可若没有他的授意，魔域堕仙，不可能会齐齐有如此作为。”

        杜龙霜早收到了燕界尊的传信。

        仙门四界，连绵成片，岐山晓天界最外，与魔域为邻，之后是玫山明月界，昙山高树界，与凡世之上的樊山长河界。明月界与晓天界为邻，燕家有关魔域异动的的书信，第一时间便到了隋御的手中。

        一路上，隋御听闻不少议论，若琊王与堕仙们终于按捺不住，欲要冲破长城，屠灭仙门。许多胆小的，已经背着小包袱下到凡世中避祸。

        四界的弟子，因百年前玫山变故，死伤无数，如今人才凋零，少年诸如花浅，燕长墨，杜凤雪等仙骨与天分极佳的小辈，还未真正成长起来。

        青黄不接，如此时魔兽大举攻入，一旦晓天界失手，四界在没有能阻止魔兽的力量，几乎等于放开门户，眼睁睁看魔兽袭击凡世。

        隋御忧心忡忡，魔域长城破洞百出，轻羽无法修补，以若琊王堕转紫印的强大能力，或许真的能把魔域长城成片的推倒毁去。

        但他没有在少爷面前显露分毫。

        浮虚山上，似乎还是一派安宁景色。

        长老们似乎对弟子们，隐瞒了魔域长城的紧张局势。三大奇迹之七星绝，乃浮虚环山结界，天雷都劈不进来，更别说区区魔兽与堕仙。

        只要浮虚不开山门，里面的弟子绝对安全。

        可隋御更加奇怪的，是为何若琊王要授意堕仙们如此，“夏月刚刚为若琊王诞下双子，有她在，若琊王断不会伤害四界，我就怕是夏月出了什么事，那般就再也无人能管的住若琊王这个疯子了！”

        杜龙霜沉默，半晌说，“浮虚弟子岂能贪生怕死，若他若琊王真的敢来，我浮虚山必举全山之力，支援岐山燕军，决不容许魔兽入凡世荼毒生灵。”

        “若是说说就能变成真的，那该有多好，”隋御半嘲讽，“紫印堕仙有排山倒海的力量，堪比创世神，与其如蝼蚁一般去送死，不如乖乖躲在七星绝中，至少隋无意的古阵，能护住仙门最后的力量，护住天问阁的少年们长大成才。”

        “你与花浅说过话了？”杜龙霜想起刚才缠满悱恻楼中，“她是四界的希望，若再给她个几百年，依着她的仙骨与天分，说不定，胜得过若琊王。”

        被杜掌山表扬的花浅，打了个喷嚏。

        两位长辈走后，花浅追着隋婴问，给她解释折寿数的事。

        隋婴支支吾吾，花浅一气之下直接把人拽着领子按在院墙上，“你说不说！”

        什么叫折寿数！

        仙人有仙骨，吸纳天地灵力，又修长生之术，寿数比之凡人多百倍甚至千倍。但即使是漫长，依旧有长有短有尽头，终有一日，寿终正寝，魂归冥土，重入轮回。

        凡人怕死，仙门弟子亦然。仙门弟子从不做折寿数的事儿，比如斩冥魂，即使再难也要封印，师父与小师叔当年，遇到的降冥大魔，就是厉害的创世神的冥魂，他们合力封印，却无法斩杀。

        刚刚隋御说的话，花浅听的清楚。师兄本身受制仙骨，打不开轻羽剑，可他当时用血开剑，并非只是放血，他还要承受着仙宝的反噬，折损自己的寿命。

        她要隋婴亲自回答她。

        隋婴抿着唇，不说话。

        “你不说，我去问燕长墨！”花浅想杀禹兽时，燕长墨也用自己的血，逼斩灵剑暂时换了主人，既然隋婴强拔轻羽剑折寿，燕长墨定然也遭到斩灵剑的反噬，这两个人谁也没告诉她，都默默承受这一切，真是伟大的牺牲啊，把她花浅当傻子吗？

        越想越生气。

        隋婴想拦花浅，被花浅一把甩开。

        花浅心里委屈，“我还是不是师妹？折寿数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瞒着我！你，燕长墨，一个一个都瞒着我！你们将来死了，是不是都不愿我知道！”

        花浅想起师父，更加委屈，抬手袖子盖住湿润的眼睛，师父到死，都瞒着她堕转的事，她再也不想亲近的人，死的比她早。

        隋婴不愿花浅去找燕长墨，这两人脾气对不上，极有可能一言不合再打起来，想着想着，他不自主的攥起冰凌柱，想要拦下花浅，“没错，轻羽剑与斩灵剑的反噬会折损寿数，可我们如何选择，都是我们自愿的！”

        “你跟我动手！”花浅没想到隋婴学了凡世武功，拿来对付她，她连躲也没躲，单手硬生生的接下上前的冰凌，手心刹那被尖锐刺穿，血流而下。

        花浅不闪不避，隋婴看见花浅流血也不治愈，慌忙用手捂住花浅被冰凌柱划开的口子，笨拙的用极少的灵力止血。

        “对不起……对不起，”他的治愈术几乎无用，血该流多少还流多少，他悔愧的快哭出声来，“花师妹，快……你快止血啊！”

        “你也知道心疼我！”花浅嘟囔，“我就不会心疼你吗？”

        你流血的时候，我的心也会疼啊！

        到底，她看不得隋婴难过。

        一指金光，手心的口子痊愈。花浅反手抓住隋婴的腕子，“你给我听好，以后不许再碰那把破剑！”

        世上会把创世神兵轻羽剑称作破剑的，大概唯有花浅了。

        想想，还是不放心。

        “把剑给我！”

        “……”隋婴微微挣扎了几下。

        “你想让我动手抢吗？”花浅要真抢，隋婴也护不住。

        “我答应你不拔剑，还不成吗？”隋婴哀求。

        花浅毫无商量的可能性，“给我！”

        “可……”可他是玫山家主，轻羽是玫山界尊之剑，怎能轻易给人？

        隋婴护着乾坤囊，花浅真的上前来抢，此时隋婴的身法步法，因勤练武术之故，不输给不用灵力的花浅，两人在小院里飞来舞去，上蹿下跳，就差把房顶给掀翻了。

        最后，还是花浅赢了半招，用上凡世抢食时的流氓招式，狗扑式压倒在隋婴身上，锢住隋婴的双手，按在头顶，非常霸道的开始前后摸索隋婴挂着乾坤囊的腰带。

        “花师妹！”隋婴脸刷的红了，“你……你别……别……”

        “不给也得给，”花浅边摸边得意，“乾坤囊没收，你换个新的吧！”

        “浅……浅……”

        隋婴浑身发热，舌头打结，说话也开始结巴，他摇摆着身体总挣脱不开，那像蛇一般在他腰间来回游走的手，摸得哪里是他的乾坤囊？那是大腿，再上就是……

        “哎？”花浅忽然停下了动作。

        隋婴得了机会，猛推开半压在他身上的花浅，跑的比兔子还快。

        她躲进屋子，深呼吸，努力平复方才激烈的喘息。

        花浅坐在地上傻乐。

        刚刚……

        师兄叫她什么？

        “浅浅……”师兄刚刚，好像是这么叫她的。

        花浅记得最早，是过新年的时候，她想师兄与他换个亲近的称呼，不要总是一口一个花师妹。然后，花师妹成了阿浅师妹。叫着叫着又变回了花师妹。

        日复一日，如今两人再不会半天杵着，憋不出一句顺口的话。他们彼此走进了对方的心。师兄为她开古阵，受仙杖，她教师兄学武术，拉他走出漆黑的万丈深渊。

        时间，让人遗忘了很多，却让人拥有了更多。

        好吧，看在一声浅浅的面子上，她不抢师兄的轻羽剑就是。反正，只要师兄在自己身边，自己绝不会让师兄遇见危险，让他有拔轻羽剑的机会。

        想想，她好像很久没去天问阁。浅浅这个被周琮叫的烂熟的绰号，已经很久都没听见过了。

        师兄的武术学的差不多，再往后也是反复练习，增加冰凌柱的维持时间。仙杖的伤势早已痊愈，他早就想着回天问阁听课了吧？

        花浅刚修成上仙，也想多听听类似灵植符印阵法一类有意思的课，琢磨创出新的好玩的术法。

        杜掌山找来了缠绵悱恻楼，多半也是借着问隋婴伤势之名，要花浅回去。

        “师兄，明天我们去天问阁上课吧？”

        花浅抖抖土爬起来，屋子的门是关着的，花浅推了两下推不开，沿着二层的窗子爬了进去。

        隋婴环抱着双肩，靠在墙角。

        “师兄，我不抢你乾坤囊了，”花浅顺着楼梯扶手滑下，跳到隋婴旁边，也学着隋婴的样子抱着肩膀靠着墙，“你说明天我告诉燕长墨，我修成上仙，他会不会气疯！”

        隋婴往旁边移了一点点。

        他动作很轻，花浅没注意，接着说，“算了，还是别刺激他了！师兄，我修成上仙的事，得保密，天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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