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仙魔大战（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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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浅留在燕军的消息，不胫而走，杜龙霜连夜拜访燕长墨的营帐，被燕长墨一句“不见”堵了回去。

        花浅当时就站在燕长墨旁边，正跟燕军左右副将研究剩下的两道防线应该如何布置。

        景玄非善类，碰了他们的钉子，吃了他们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燕长墨没有心思与杜掌山商量什么三百年修为赶超若琊王虚无缥缈的大计，摆在他面前的，是仙魔大战开始到现在，仙门四界从没赢过一场。

        再说花浅自己也不愿意。

        燕长墨决定后撤，火力集中于第二道防线上，燕军伤亡前所未有的惨重，而各山门弟子各自为政，难以齐心，能分担一点，却不能重用。

        到最后，还得指望他自己手里的兵。

        隋婴也被花浅强拉来。

        隋婴决定留在燕军中，一来可以随时将前线受伤的情况，与远在玫山的隋御照应，二来，是花浅想试试他的想法。

        他那夜与花浅粗略一说，他曾读到过一种叫做五音阵的描述。

        隋家家学古阵渊源很深，这些年历代家主都有精致研究，那日他听景玄吹笛驭兽，觉得五音阵与那堕仙的驭兽术很像。

        但记载只有只字片语，用什么乐器，曲谱如何，如何布阵，阵眼何处，毫无头绪。

        可他这么一提，花浅竟说值得一试。

        如果成功，能反驭景玄手底下的那群郦犀兽，为己所用。

        丢去的第一道防线，大有可能收回来。

        由于五音阵需要多人合力，所以花浅决定先说服燕长墨。

        周琮一听隋婴留下，死活也要留下，他昙山的少爷，总不能输给玫山的废柴少爷吧？老爹不舍得把孩子打晕带走，自家儿子的脾气，强制带回去多半也会想方设法跑回来，难得自家儿子有了上进的自觉，于是留下周家一半大长老与高阶弟子，助阵燕军，保护少主，也不计较什么谁是联军的总帅了。

        当然，这只是周少主对付老爹的冠冕堂皇之词，他是因为听说乌灵已入燕军，才撒泼打滚求收留的。

        宋真见此状，三家少爷都留在前线，自家若是不留一个，岂不是被人指点笑话？于是命宋瀚辰也被留在大营，流芳水榭五百弟子也悉数留给了燕长墨调遣。

        四界尊做了表率，其他家门与山头，纷纷效仿，都留下了最少一半的精英。几日前还争吵不休谁做主谁上前的问题，悄无声息的神奇般解决了。

        天问阁幸存的其他小辈，都跟随隋御回了玫山，其他家主也都回家门安排接下来的艰难防御，毕竟他们都见识了景玄的厉害。

        一个景玄，之下有无数堕仙，之上还有牧念、临聿，楚环跟若琊王。好在若琊王并不经常做推倒长城，抽人仙骨的事儿，只是偶尔为之，若不然现在恐怕四界就不复存在了。

        在杜龙霜的劝说下，除了孙家这种恨得偏执的，其他各家门都把家眷，尤其是功法修为未及的小辈，撤到了浮虚山之中。

        燕长墨也做了安排，岐山小辈秘密后撤，去浮虚山避难，最坏的打算，他们全都战死沙场，至少，要保证岐山的血脉能延续。

        隋无意恐怕想不到，自己设下的天雷不侵的七星绝，千年后，会成为四界大难中最后的庇护所。

        说完了全军的布防，花浅把隋婴推上前，“燕师兄，我们有个事，想与你商量。”

        “没空。”

        “一炷香……不……半柱香。”花浅无赖到底，“你听一听，决定权在你，说不定，能成为仙魔大战的转机。”

        燕长墨没辙，让左右副将先下去安排。

        隋婴把所想与燕长墨说了。

        “五音阵？”

        “没错，”花浅当时也听到景玄吹笛子，“他景玄能用堕仙仙术控制魔兽，我们也可以用仙门阵法，反过来控制魔兽。”

        “天方夜谭！”燕长墨哪会相信，堕仙仙术与仙门术法不同，仙门哪里会有这么邪门歪道的东西？

        花浅并非因为与隋婴的关系好，才信口开河，“我曾读过无意先祖留下的《魔域风物志》，里面记载过用灵力驭兽的先例。”

        【时，魔域长城初创，病重仙子弃婴于迁徙之路，婴寻之无果，然百年之后，见神秘少年立于魔兽群族，赤身裸肤，可口哨之音，驭兽驱使。问之，不能言语。天生仙骨，因兽亲而自得驭兽之术。】

        “所以五音阵并非天方夜谭，隋家家学中研究的古阵，说不定就是类似理念。我们试试吧，万一成功了呢？至少，阻了他们的驭兽，堕仙数量稀少，便不敢肆无忌惮的与四界为敌了。”

        燕长墨看看，半柱香时间到了，“我不可能容燕军冒这个风险。五音阵如何成阵，曲谱为何，至少弄清楚这些，再说尝试不迟。”

        “也就是说，你愿意试一试了？”花浅蹦跳搂住燕长墨，“燕师兄，谢谢你愿意相信隋师兄！”

        燕长墨使劲把人推开，“我相信的是你，不是他。”

        “找乌灵来，还有阿琮他们，一起研究下，怎么能成这个五音阵！我一定会赢，赢给那些瞧不起你跟师兄的老头子看！”花浅信誓旦旦。

        一连几日，几个闲着无事做的小辈，都窝在营帐里，研究乐器。

        燕长墨忙着军中之事，时不时的来瞅一眼，总能听见各种奇怪刺耳的奏乐。

        开始，他们把四界中的仙宝乐器，统统拿来试音。花浅从乾坤昂里找了无数凡世乐器，但大都不怎么会用，导致噪音此起彼伏，几人互相都受不了，索性屏蔽听觉，只让隋婴一个人听音色对不对。

        隋婴也只会笛子跟古琴，但他此时一门心思要把隋家残破的五音阵补全，为了找到合适的音色，他把所有乐器挨个学了一遍。有吹奏拨弹的底子，又刻苦用心，几天下来，一大半凡世乐器的要领，他都自学摸透。虽说不精，但弹宫商角徵羽五个音，没什么大问题。

        花浅一直知道，师兄学东西很快，但周琮他们是第一次与隋婴这般几日相处于一个帐篷，同吃同睡。

        他们几天学下来，连琴弦管哪个音都分不清楚的时候，隋婴就已经能按着曲谱成曲了。

        花浅看着周琮一干人不可思议的羡慕眼神，比隋婴本尊还骄傲。真想大声告诉四界，我家师兄就是厉害。

        少年人最擅长的事，就是忘记，尤其是忘掉不愉快的过往。曾经他们因为燕长墨，因为四界流言与家族长辈的关系，疏远隋婴，也从不去尝试了解，甚至因为隋婴先天根骨差看不起他。

        可当他们靠近，日久天长，渐渐发现曾经一无是处的吊车尾，也有许多他们遥不可及的厉害之处。

        然后，慢慢的将疏远变作了友谊。

        燕长墨虽然还是一副嫌弃模样，但他有时候会插上一两句自己的意见，隋婴已然知足，从前燕长墨看他，可是如同要杀人的眼神。

        一晃半年。

        若琊王只出现了一次，照例只要仙骨不伤性命，四魔将军除了楚环之外，倒是各自在凡世晓天界开拓地盘，不仅与联军冲突，互相之间还打过好几次。

        燕军接连失败，后撤让出了第二道防线，如今只剩下一道，再往后就是玫山的封山大阵。联军的实力尚存，且因为半年的共同作战，各大家门默契渐生，真正认同了燕军的作战与总帅的指挥。因为堕仙带领魔兽大军攻势太猛，燕长墨不愿做无畏的牺牲，次次后撤，他在等，等一个可以绝地反击的机会。

        花浅说过的，会赢。

        可是，当把所有仙门凡世的乐器试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能协同古阵的音色。

        “我们还要接着试吗？”周琮已经泄气，“说不定，隋家祖先就是因为研究了半天研究不出来，才只留下这个残本。”

        宋瀚辰也放弃了。“就算我们找齐了五音，还要布阵成奏，没个百年不成。”

        乌灵说，“再想想，有没有遗漏的乐器。”

        “我们都尽力了，”周琮揉揉眉心，从小到大他都没这般发过愁。

        花浅刚从外面回来，她每日都跟着联军前锋队外出探查，燕长墨说，探查总比制造噪音强。

        回来看见怂拉脑袋的同伴，心里着急，也是没用。于是她靠着桌角，玩旁边隋婴的紫金铃铛。

        “我们是不是都想错了？”隋婴对着残本记载看了许久，听着紫金铃铛发出清脆的音色，忽然说，“记载上并非说，声音是乐器发出的。我们随便敲敲打打，发出声响，是不是也算一种音色？”

        乌灵豁然开朗，“没错，我们之前把音色局限在了乐器中，但世间之大，任何事物都能发出不同的声音，就像铃铛……”

        无心插柳柳成荫，花浅这个音乐白痴还没反应过来，听隋婴高兴的说，“花师妹，多亏了你。”

        花浅傻乐。

        “然后呢？我们难道要世界上把每一样东西都敲打一遍吗？”周琮直觉那是不可能做到的。

        “倒是不用，”隋婴心里已有了答案，“我知道是哪几样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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