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灭世之劫(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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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酒家,离着明月界不远,花浅记得,曾几何时来给燕长墨还过欠下的酒钱。
酒楼的老板,也是个姑娘家。
隋婴变换行头,隐匿气质,与花浅在酒楼的拥挤中寻得了一处角落空桌。
饶是低调,且坐的偏僻,依旧有不少人向他们瞥来探寻的目光。
“师兄你有没有看出这酒楼的奇怪?”花浅毫不在意,边喝酒边聊天,知道隋婴在进入这里之前早就把方圆几里地探知过一遍。
“酒楼的客人,皆是男子,”隋婴早就察觉此中异常,花浅是个例外,因而备受瞩目。
花浅点头,“我之前来给长墨付酒钱的时候,听说过一些关于这清溪酒楼的传闻。传言但凡女子踏入这酒楼,就会一辈子嫁不出去。”
隋婴也知凡世婚配嫁娶之道,看了看花浅,大摇大摆的进来喝酒,完全不在意什么传言成真。
“开始有人不信邪,可这酒楼确实很灵验,几百年代代传下来,进过酒楼的女子当真都孤独终老,未曾婚配,”花浅道,“都说这酒楼被恶鬼诅咒过,奈何这里的酒味鲜美,天下唯一,男子又不受什么影响,所以客人还是源源不断的。”
传言毫无根据,隋婴探知过此地,没有残魂,也没有堕仙,干净清纯,甚至因为靠近明月界,灵力比凡世其他地方还要强一些。
“看,那就是酒楼的老板,”花浅一指,从后厨走来的那个提着酒坛的妩媚姑娘。
姑娘生的婀娜美艳,平凡的裙子被她穿出一股子娇软,喝酒的不少客人,酩酊有醉,眼都看直了。
花浅一直觉得,不少客人不是来喝酒的,而是来看美人的。
老板娘盈盈绕过一堆胡乱飞舞的咸猪手,径直走到了隋婴与花浅一桌,“我见过你,姑娘,你之前来过。”
“殷老板记性真好,”花浅上次来时,老板娘才多大,十三四岁,梳着两个小辫子,刚刚从病逝的前任老板娘手中接过清溪酒楼。
女子看看隋婴,“这位公子是你的夫君吗?”
没等隋婴说误会,花浅点头如捣蒜,“我可是来清溪酒楼的女子里唯一嫁出去的?”
隋婴不能拆花浅的台,只能附和微笑。
“姑娘也听过传言?传言不能尽信,真爱岂是一纸流言能断绝的?我要是想嫁,早就把自己嫁出去了,我之所以不肯嫁人,是因为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他每年来酒楼买酒,除了他,我不会嫁别人,”老板娘笑说,“姑娘是来寻燕公子的?还是替他还酒钱的?”
已经这么熟了,连姓燕都知晓,花浅想燕长墨是不是也被这妩媚身段迷了心窍,才整天跑到凡世来喝酒?
关键还总是欠钱不还。
“欠了多少?”
“不多,三千两。”
好在花浅早有准备,立刻奉上银票三千,四界寻得的物件放到凡世都是价值千金的,她随便几块石头就能换大把银两。
“其实我来,是想问殷老板个事儿,这个人可是来过清溪酒楼?”花浅拿着一张画纸,是她从缠绵悱恻楼的第八代太虚剑主的记载里拓下来的。
女子美眸轻闪,摇头道,“没有来过,这么俊美的公子,若是来此,我自是会记得。”
人天生喜欢美的事物,看见漂亮的东西,会不由得多看一眼。
牧念多半是变换了形貌,来酒楼买酒时,顶着与画像的本尊全然不同的一张脸。
“不过……我也有一张与这张一模一样的画像,”女子道,“是清溪酒楼的祖师爷留下来的。”
清溪酒楼有好几百年历史了,创了这酒楼的祖师爷,大概已经投胎转世好几辈子了。
燕长墨也算清溪酒楼比较豪爽的主顾,还钱的姑娘更加豪爽,连个字据也不带看的,老板娘也尽力帮忙。
她本是个孤女,从养她长大的师父手中接过清溪酒楼,经营至今,对酒楼的过往一无所知。酒楼的老板代代都是女子,都没嫁出去,收了徒儿传授酿酒手艺,酒楼也代代传承下去。
她的师父,是个温婉清秀的女子,曾经来提亲的媒婆也在酒楼门口排长队,奈何师父与自己一样,在年纪很小情窦初开的时候,也喜欢上一个男子,甚至不知那男子的名字,却为了他一生未嫁,坐实了酒楼女子嫁不出去的传言。
“你与你家夫君,郎才女貌,甚是般配,”她引着花浅进了后院,为了方便酿酒,她与几个伙计住在酒楼后院。
花浅也这么觉得。
隋婴苦笑,随着花浅开他的玩笑。
“瞧,这就是我祖师爷留下的画像,”殷老板道,“是不是很像?”
花浅与隋婴一看,哪里是很像,分明是一模一样。
“殷老板,祖师爷可是留下过这个画中人的姓名?”花浅问。
“这到没有,”殷老板笑道,“姑娘与我有缘,唤我殷柔就是。姑娘作何称呼?”
“我叫花浅。”
“花浅妹妹,你画中的人,会不会是祖师爷画中人的后人?”
花浅心道,根本就是同一个人,画中人就是牧念本尊,曾几何时的那位太虚剑第八代剑主。
牧念常来买酒,祭奠他的故友,而酒楼祖师爷还留存这牧念堕转之前的画像……
“冒昧问一句,祖师爷可有留下遗骨?”这么多代传下来,关于祖师爷的一切谁也说不清楚,但花浅想着自己可以试着问一问死人。
“我听师傅说,祖师爷只留有衣冠冢,说是她传下酒楼之后,便独自离开,不知去了哪里,再也没有回来,”殷老板回忆道。
花浅思索,想让老板给她指个路,她去坟地晃两圈,总能寻到几个祖师爷那个时代的路人甲乙丙小骨,说不定能瞧见什么。
“殷柔,给我出来!”店门外似乎来了不少人。
敲锣打鼓的,就差直接大喊砸场子了。
殷柔显然是经常碰上这种情况,全无慌张,只是与花浅抱歉说,“姑娘自便,我有些私事需要处理。”
花浅跟隋婴跟着殷柔出来,十好几个壮汉蹲在酒楼门口,为首的却是个年岁不大的女子。
“叶夫人,”殷柔有理,“您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
被称作叶夫人的女子道,“我闹得哪一出?我今天要砸了你的破酒楼!”
“砸?那你可得问问律法允不允,就算你出身高贵府门,也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殷柔说的不急不缓,气势上自带威慑,倒是把那虚张声势的女子给比了下去。
“是呀,叶夫人,您也要讲讲道理,您嫁给叶三郎之前,三天两头的闹,怎么成婚做新妇了,还带人闹呢?”有路人自觉义愤填膺起来。
“成亲?我与夫君成亲一个月,夫君日日想的都是你,他不肯与我圆房,说他喜欢的是你不是我,娶我只因父母之命,”叶夫人指着殷柔哭诉,“都怪你这狐狸精迷惑了他的心。”
说着就要带来的手下一拥而上,砸烂这该死的酒楼。
隋婴手里凝起一丝灵力,心想花浅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忽的听见有人大喊,“住手!”
说话的男人呼呼的跑来,从围观看热闹的人山人海里挤进来,对着无理取闹的女人,伸手就是一巴掌。
“你打我!”叶夫人哭唧唧,“你竟然为了这狐狸精打我。”
“闹够了没有,跟我回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男人怒目而视,转而对跃跃欲试的彪形大汉怒斥,“还愣着做什么?夫人发疯,你们也跟着发疯!还不快滚!”
大汉们显然更怕男主人,夫人被生拉硬拽的带走了,男子想要与殷老板说声抱歉,然殷柔转身就走,一个眼神也没留给他。
男子在围观者的指指点点中,黯然离去。
“他是谁?”花浅好奇。
旁边有当地人解释,“这你都不认识,叶睿星,叶侯府的少爷,一个月前娶了穆将军府的大小姐。虽说两家般配,奈何这叶少爷早就心有所属,谁人都知道,叶少爷痴恋殷老板多年,隔三差五就来酒楼找存在感,只是殷老板活的明白通透,侯门深似海,就算嫁给这贵公子也会被婆家嫌弃身世低微,处处难受,还不如买酒赚钱养活自己活的潇洒自在。”
看来殷老板并不喜欢他。
花浅记得,殷柔说她有喜欢的人来着。
隋婴道,“凡世结为伴侣,难道不是因为彼此相约,心有灵犀?”
“有的是,有的不是,”花浅多少跟着师父在凡世混过,仙门四界的道侣结合,完全自愿,就算是师门只给牵线,不合适就作罢,没有任何一家长辈会强迫后辈。
但多少也有些门当户对的。
比如她,跟师兄,一个恶贯满盈,一个名门翘楚,注定不可能登对。
“这死了人,都埋在哪里?”花浅抓了个路人甲问。
西边的山头,是这小城百姓世世代代的祖坟。
“凡人命短,问人不如问骨头,”花浅已经跃跃欲试找个没人的偏僻地方掰断指骨召唤小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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