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60一笔勾销、巧舌如簧

荼姚阔步上前，扯着晴方的手臂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廉晁死了？！”

        “天妃说得对。”

        荼姚一愣神，晴方便抢回自己的衣服。

        “小人亲眼所见，上神气息尽消，再无回天之力。”

        太微心里一喜，笑容逐渐浮上脸面，但他立刻控制住，沉痛地说道，“廉晁死而复生，如今再次身死魂消，世事果真无常。”

        润玉又说道，“大……他这一死，妖后备受打击，登位大典随之取消，怡幽殿也已挂上白绫，整个妖界为之悲戚。”

        太微点点头，“毕竟兄弟一场，他既已身死，本座也该去妖界吊唁。”

        满殿朝臣俯身行礼，皆请求天帝不要以身犯险。

        正是这高声请愿，让荼姚回过神来。

        “廉晁不是要当妖帝吗？都到了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会死！我不信，这一定是妖界使出的障眼法，为的是迷惑天界，趁机偷袭天界！陛下，不可不防呀！”

        荼姚的话虽然有理，但她不经传唤自行前来，让太微有些不悦。

        “天妃怎么来了？！本座并没有召天妃议政。”

        “可太巳仙人……”

        晴方站出来说道，“陛下见谅，是小人请天妃来此，为的是给廉晁上神完成最后遗愿。”

        她说完，然后变出那盆一看就曾被精心照料过的花，并抱在怀中。

        在场神仙各个自诩见多识广，却也未能辨认出这耀眼绚丽的花，是什么稀罕品种。

        荼姚一见那花，不由倒退几步。

        晴方见状，便开口说道，“此花名为佛骨琉璃花，正是小人为廉晁上神寻来的……世上最绚丽之物！”

        满殿哗然。

        “上神遗愿，托小人将此花转赠天妃娘娘，自此誓言一笔勾销。”

        荼姚这才相信了廉晁身死的消息。

        太微不耐烦地挥挥手，“本座不予干预，天妃自行处置。”

        他这么说，但荼姚也不敢收。不说当着这满殿神仙的面，就是私底下，她也不敢收、不能收。

        “元君好大的口气！”荼姚愤恨地说道，“此花不过外形新奇了些，怎么会是世上最绚丽之物？！紫方云宫随便拣一样珍玩，都比这花璀璨几百倍！怕不是元君自知找不到，便随意弄来一盆少有的花，是为滥竽充数！也只有天生不辨颜色的廉晁，才会上你的当，本座可不承认！”

        晴方淡然回道，“若是旁人，小人自是无话可说，但天妃娘娘会不知这花是何寓意？！如果天妃娘娘不记得了，不如召太上老君来此，他总该识货的。”

        见晴方敢把太上老君搬出来，太微也有了些许好奇。

        “这花有何寓意？你直说，本座信你。”

        “陛下不可！”

        荼姚着急回答，却被太微无视了。

        晴方撇嘴回道，“陛下还是召太上老君吧。小人担心，天妃娘娘又会说小人信口开河、欺瞒众人。这罪名，小人担当不起！”

        “好，便召老君！”

        片刻之后，老君奉召前来。

        行礼完毕，他见晴方怀抱着一株花，便好奇地多看了几眼。这一看，却让他直接惊呼出声。

        “这不是……玄穹之光吗！”

        满殿又是一片窃窃私语声。

        太微脸都黑了，“老君何意！”

        太上老君定睛一看，强笑着回道，“是老夫看错了，还以为是玄穹之光，原来只是一株和玄穹之光相似的花。”

        “老君说的是，这确实只是一株花。”

        晴方走近了些说道，“玄穹之光乃廉晁上神元神，即使是法力高强的上神，也只能承托三个时辰，还会大大损伤身体。小人虽位至圣人，但修为仍旧浅薄，决计做不到那般地步。即便放眼天界，能做到的或许只有陛下、我爹，还有……天妃娘娘了。是吧？”

        荼姚抿唇，不答一语。

        “话说这玄穹之光无比珍贵，也不知廉晁上神坚称的‘上神最多只能承托三个时辰’从何而来？老君也许知道。毕竟老君就在一万年前炼过三颗九转还魂金丹，那份玄穹之光是何人带来，老夫应当知晓。”

        荼姚斜眼瞥着太上老君。

        老君收到荼姚的眼神警告，犹豫着回道，“请陛下宽恕老臣不报之罪。万年前老臣确实收到了一份玄穹之光，但运送之人来去匆匆，老臣不得见其真容。时值陛下危难，老臣便自作主张将其炼成了九转还魂金丹。之后老臣欲向陛下请罪，无奈兜率宫人多事杂，这一天天拖着，竟被老夫忘之脑后。今日终于记起，请陛下恕罪！”

        ——这太上老君，故意说自己有罪，是不想招来更大的火烧着自己吧！

        太微一抬手，“老君救本座于危难之际，本座感谢都来不及，何来治罪之说。”

        晴方吃吃笑道，“老君不知道，陛下想知道，而我刚好就知道呢！”

        荼姚脸色猛然一变。

        “因为送来玄穹之光的不是别人，而是天妃娘娘！”

        “你！”

        “天妃娘娘又要说我胡言乱语了。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否认的！当年天妃娘娘为了救治陛下，亲自下到翼渺洲蛇山，向廉晁上神求取玄穹之光。更不惜以身家性命以及火神之命要挟，最终成功拿到玄穹之光医治陛下。这可是大大一桩功绩，天妃娘娘为何隐瞒了将近一万年？这与您的行事作风，截然相反呢！”

        荼姚气急败坏，“你个小孽畜，本座今日定要撕了你这张嘴！”

        说完，她朝晴方伸出了手。

        “娘救我！”

        晴方看准时机躲在临秀身后。

        面对怒气冲冲的荼姚，临秀依然毫不退却。

        “天妃这是在干什么！我儿明明在为天妃鸣不平，天妃怎么还动起手来！”

        “我儿？！”荼姚冷笑，“她明明是梓芬生所出，就算你尽心维护，她也永远不会是你的女儿！”

        临秀据理力争，“晴方和锦觅唤我一声娘亲，也已入了洛湘府神籍，怎么就不是我的女儿？我看是天妃羡慕嫉妒，想离间我们母女吧！”

        “羡慕、嫉妒？本座生下嫡嗣火神，至于羡慕、嫉妒你有两个小妖精？！”

        “我和师兄有两个乖巧、懂事、听话、漂亮的女儿，日日承欢膝下、尽享天伦之乐。天妃娘娘岂能理解我们一家人的深厚感情！”

        荼姚心中一痛。

        这些年来，为了让旭凤早日被册为太子，她让旭凤东征西战、积攒军功。这军功多少是攒下了，但她们母子聚少离多，感情日益生疏，特别是在‘迎娶穗禾为妻’一事上争吵不断。

        洛霖和临秀就不同了。他们可以为了那个嘴贱的锦觅，抛下所有公务，跑去花族长住，和花族之人打得热火朝天，连天界都懒得回了！他们也可以为了这个碍眼的晴方，从花族火速赶到天界，一来一回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灵力！

        临秀把这称之为爱，她却觉得这是不务正业、肆意妄为。

        荼姚冷哼，“风神嘴皮功夫见涨，以前以为你不说话，是没话说，原来是懒得和我们说。”

        晴方见缝插针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嘛！”

        几人眼神厮杀。

        太微是时候出声道，“要吵架，去外面吵。这里是九霄云殿，诸仙议政之处，不要闹得此处是市井菜场，上神化身泼妇骂街！”

        “……是！”

        “晴方，”太微又说道，“说回这花吧。”

        “是。”她回道，“小人方才所言，皆为廉晁上神亲口所述，不曾有半分虚假。他嘱咐小人，将这盆花交给天妃娘娘。之后，二人便互不相欠了。”

        ——哪来的什么互不相欠？

        荼姚的寰谛凤翎一定给了天帝，就算他真的拿到了世上最绚丽之物，照样也换不来最想要的那根寰谛凤翎！

        “敢问天妃，这花是收还是不收？”

        上有天帝，下有群臣，她笃定荼姚绝对不会收！

        荼姚闭眼挣扎了一番，然后才说道，“只是一句无心笑话，他居然当了真……真是荒唐可笑！”

        晴方感叹道，“如非当真，那日他怎会悄上天界，来见天妃娘娘？还如实告知其住所，好给天妃娘娘机会，拿走他一半元神，挽救陛下一命？”

        太微直拍桌子，“荼姚，你竟与廉晁私会？！”

        荼姚见势不妙，立即解释道，“那时我刚怀上旭凤，而陛下去了前线。我看到廉晁死而复生，也是惊讶万分！他告诉我，他中了固！城！王！的埋伏，亲兵为救他全部战死，就连他本人也昏迷了一千年，近日才苏醒。

        “我劝他离开天界另谋出路，又怕他一去无踪，我倒成了信口胡言之辈，便问他欲从往住处。他说他只想回翼渺洲过清净日子，我得知大概方位，才让他悄然离去！

        “后来陛下在大战中受重伤，我担心陛下安危，便孤注一掷去求取玄穹之光。廉晁当然不愿意，我苦苦哀求，当面下跪，这才说动了他。后来我用真身承载玄穹之光，飞了三个时辰才返回天界，然后立刻去了兜率宫，丢下玄穹之光便走。太上老君不明所以，但陛下伤势实在等不了，他便用那份玄穹之光炼成了九转还魂金丹。

        “此事经过确是如此，绝非陛下及宵小认为的，臣妾和廉晁私会！”

        ——厉害。

        荼姚不愧是当过天后的人，这一席话便把自己摘个干净。连火神的出生、老君的罪过，也一并澄清了。

        太微定眼看着荼姚，荼姚毫不示弱回望。

        他莫名叹息道，“你们早该说出来的！大哥死而复生，明明是一件好事，却被你们瞒得像是一件天大罪过。今后可不许这样了！”

        荼姚和老君双双行礼，“是！”

        看样子，天帝是不想再纠结此事，那她也必要揪着不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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