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拾叁。袱除病灶

翌日。为了检验打扫的成果，松本医生再次造访屯所。

        “嗯，相当整洁呢。”环视一圈集会所，松本医生满意点头，夸赞了众人努力获得的成果，

        “对吧？医生你要明白，我的这身肌肉可不是装饰。”永仓新八环胸站立，仍然不忘炫耀自己这一身肌肉。

        “就调度人手这一点而言，兵法和打扫毫无二致。”武田观柳齐发出并不符合事实的感叹，倒不如说他的脑子里除了谄媚就是兵法了吧。

        “……你只是一味抱怨而已吧？”原田左之助惊讶后满脸无奈，对武田观柳齐的发言十分无语。

        “但总司一整天都在休息吧？真狡猾~亏大伙都在努力干活。”藤堂平助眼神中透出的关心与他的话语相反，虽然他对冲田总司并未参与进来有些不满，但还是担心对方的。

        “我也是不得已的，都怪土方先生保护过度了。”冲田总司目光投向别处，嘴上这样说着，但心里似乎另有答案。

        “那是因为你咳嗦未愈吧。你不肯乖乖养病，不知何时才能治好。”土方岁三平静反驳，他已经逐渐习惯冲田总司这样时不时故意刺激他的话语了。

        “就是说啊，总司哥你究竟有没有好好吃药休息啊！风寒虽然是小病，但是不好好重视也会变成严重的病哦~”雪村星认真看着冲田总司，面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而一旁的雪村千鹤几乎是和雪村星一样的表情。

        “是~是~我知道啦~”看着姐妹俩认真的样子，冲田总司只得无奈的附和。

        “不过，像这样彻底整理之后，果真很舒服。”斋藤一露出浅笑，也对此时屯所的变化很满意。

        “对啊……简直焕然一新。这样也挺好的。”土方岁三点头同意，同样露出笑容。

        “好。从今以后每天都来打扫吧。”原田左之助干劲十足。

        “哦，拜托你了，平助！”永仓新八笑着说道，显然他仍是不怎么喜欢打扫。

        “为何只有我！？对体力最志得意满的新八大哥应该率先干活吧？”藤堂平助震惊大叫，对这位不怎么喜欢干活的兄长投去不满。

        “平助，我也会帮忙的喔。”雪村千鹤无奈失笑，安抚藤堂平助说道。

        “没错，我也会一起帮忙的！”雪村星也是理所当然的模样，毕竟以往在家她也是和姐姐一起做家务的。

        “啊，是吗。那么，明天开始我们三个一起加油吧！别管新八大哥了。”藤堂平助得到支持后又燃起了干劲，并决定无视永仓新八的话语。

        “喂喂，等一下！我可没说我不打扫啊？”永仓新八有些惊慌的出声，像是没有想到几个弟弟妹妹把他抛在身后。

        “哦？那边不是还有垃圾吗？这样正好，去把它捡起来吧，新八。”土方岁三难得坏心眼的逗弄对方，笑容与其说是无奈不如说是有些戏谑。

        “不，说好从明天开始的吧？对吧，平助！”永仓新八这下真的有些无措了，毕竟被土方副长这样调侃也是第一次。

        “才刚打扫完别胡来。会制造灰尘的。”斋藤一淡淡出声阐述事实。

        雪村千鹤见几人畅谈的模样，心情也很是放松，而后便见松本医生带着冲田总司走了出去，与此同时雪村星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雪村千鹤见小妹追了出去，便留下来没再动作。

        ……

        雪村星远远跟着二人到了中庭，见对方神色严肃谈话，便没有过去打扰，她隐匿于暗处，收敛气息，竖耳聆听二人的对话。虽然这样偷听的行为不太好，但雪村星的直觉莫名提醒她应该这样做。

        “我直接从结果说起吧。……你罹患的是肺痨。”松本医生严肃开口，便下了最坏的结论。

        雪村星捂住心口，一瞬间心下五味杂陈，难过？是有的，心口的疼痛不是假的。惊讶？也有的，这样年轻的兄长竟然患有不治之症。但更多是对命运莫名其妙的巧合而惊讶。这难道是注定的吗……？我作为“妖怪”的力量，恰好有一种可以不借助药物袱除病灶。正是这样冲击的消息，让雪村星有一瞬间泄露了自己的气息，她想，或许一向敏锐的总司哥已经发现自己了，而作为普通人的松本医生并未察觉。

        “……这样啊。果然是那个有名的不治之症吗。”冲田总司无奈笑着，竟是对自己的病症早就有所察觉。

        “你不惊讶吗？”松本医生讶然，对冲田总司反应有些惊讶。

        “毕竟若是普通风寒，不可能这么久都不见好转。”冲田总司平静回答，难得正经却是轻易接受了自己的死期。

        不知为何，雪村星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名看不清面容的女性躺在病床上的模样，但仍能感觉到她的笑容清浅，且平静的迎来自己的死亡。心口更加疼痛，雪村星忍不住蹲下环膝抱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缓解疼痛。

        “……不过被人当面告知还是很困扰呢。啊哈哈哈哈。”冲田总司笑出声，却并不像往常一般轻佻，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力。又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这件事并不好笑吧？”并不了解冲田总司的松本医生皱紧眉头，不明白为何他还能笑出声。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真的相当苦恼。”冲田总司无奈笑着，表面上看起来仍然轻松。

        “……对抗肺痨最好的良药便是静养。你必须离开新选组，摄取营养的食物，好好休养身子。”松本医生提出建议，在医生眼里，这个方法的确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了。

        “那我办不到。”冲田总司沉声拒绝，一个看重其他事物大过自己的人，又怎能乖乖放下一切？

        雪村星并不意外，反而在冲田总司回答前便已经得出同样的答案。尘封的记忆再次松动，虽然不知道这记忆从何而来，但与此时的情形实在过于对应了。棕发棕眼看不清面容的少女腰腹处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她服下黑色的药剂，勉力支撑着不知何人的战斗，而后因伤口复发而亡。

        “这样下去，你的身体只会继续衰弱。纵使现在能像这般装作若无其事，迟早有一天也会无法从床榻上起身。”松本医生无奈开口，试图劝说冲田总司。

        “直到那一刻为止我都会留在这里。即使吐血，我仍旧选择拿起刀。”冲田总司微阖双眼，面容坚定。

        【“我会一直留在这里，哪怕下一刻便支撑不住就这样死亡。”】明明是不同的情形，却在记忆中重合了。雪村星觉得这样的觉悟她能够理解，甚至感同身受。

        “……为何你那么渴望待在这里？”松本医生发出疑问，并不理解这样的坚持。

        “——因为我是新选组的剑。待在这里便是我的一切。只为斩杀阻挡新选组去路的敌人……仅此而已。”坚定有力的回答回荡在中庭，冲田总司毫不退让，或者说，他为他心中所在意的事物毫不退让。

        【“——因为我是中央庭的指挥使。待在神器使的身边帮助他们就是我该做的。直到最后一刻也要支持他们的战斗……仅此而已。”】咦……？中央……庭？指挥使……？神器使……？那是……我啊……尘封的记忆彻底苏醒，雪村星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成为雪村星，但现在，并非揭秘的时刻，或许终有一天，自己可以说出这个带着奇幻色彩的原因吧。

        “……我了解你的觉悟了。但是，一旦病情恶化，将会给周遭的人增添困扰。你知道吧？今后必须要遵照我的医嘱。若不遵守，我会立刻告诉近藤先生。”松本医生作出妥协，但对于病患该如何治疗绝不退让。

        “莫非你的意思是我必须喝下苦涩的药吗？”冲田总司仍是无奈笑着，他这个人其实很讨厌苦味。

        “当然。毕竟你是病人。”松本医生严厉回应。

        “呜哇，我好像被难缠的人得知病情了。”冲田总司语气开朗，若是不知情的人，恐怕以为他只是逃避小病吧……而后，冲田总司与松本医生做下约定，“……医生，请你不要告诉近藤先生他们。我们说定了。”

        沉默半晌，松本医生最终放弃似的叹息，“好吧，你有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去的苦衷吧。我也有事情不能告诉那两个孩子……纲道先生说不定和攘夷派的激进浪士们共同行动。这件事实在无法说出口……”

        雪村星僵在原地，虽然雪村纲道当初收养她的目的不明，但其态度是真的把她当亲女儿抚养的……怎么会！？如果父亲和攘夷派的人在一起……那不就意味着……他很大可能会与新选组为敌吗？！

        “世上很难尽如人意啊。”冲田总司无奈叹息，躲在暗处的那孩子应该全都听到了吧……

        “所言甚是……总之，今后我会频繁的造访新选组，为你看病。请你切勿勉强自己。”松本医生再次叮嘱，医者永远是拥有一颗父母心的。

        “我知道。谢谢你的关心。”冲田总司温柔回应，看着松本医生离开的背影，神色在一瞬间变得无奈，“小星，你也知道我发现你了吧，该出来了。”

        雪村星乖乖从暗处出来，走到冲田总司身边。

        “来，这边这边。”冲田总司无比自然牵起来雪村星的手，仿佛还是多年以前，那个孩子来到试卫馆，被自己拉着到处跑，跟着自己恶作剧，把土方先生与近藤先生闹的十分无奈。

        “嗯……”二人并肩坐在长椅上，沉默良久。

        “其实……我可以……”雪村星刚开口便被打断。

        “小星不必非要管这件事也可以哦~这样的病还是和山南先生那种不一样吧，真的不会给你造成什么影响吗~？”冲田总司温柔的出声，他当然明白这个孩子此时想为他做什么的想法，他自己面对近藤先生何尝不是这样，但注定会死亡的病症，治疗犹如改命，对于给人治疗的人真的毫无副作用吗？

        “……曾经……我见过一个人，一位对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轻易接受的女子……那是我被父亲收养之前的事情了。那时的我，还不像现在一样掌握着力量，看着她缠绵病榻却无能为力，她被诅咒了，虽然她不会死亡，但她的身体会产生病变，让她变成无知无觉的怪物，不分敌我攻击，她在彻底失去自我前拜托我，要我亲手了结她的生命，我答应了。那个女子，有着和千鹤姐姐一样温柔的棕色眼眸。”雪村星一边讲述一边流泪，如果能做到挽回，她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小星你……？”冲田总司心下震惊，如果按照雪村星的说法，那么那个时候她才两岁，妖怪与人类的生长周期不同，或许那个时候她便开始记事了吧。

        “在她彻底变成怪物的一瞬间，我亲手粉碎了她的核，于是她的身体彻底失去生机……如果，我有那样的能力，又怎么可能不去挽回，我一点、一点也不想再后悔了！代价算什么，那有你的生命重要吗？！”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哭喊着，泪水让她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而后，她被轻轻拥在怀里，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冲田总司的脸温柔的不可思议，“多谢你，小星。”他接受了雪村星的好意，但如果会有什么问题，他也会毫不犹豫拒绝。

        袱除病灶的过程其实很简单，就和治疗术的样子差不多，金色与橙色交织的火焰将二人包裹，仿若青鸟翎羽的三片羽毛与此呼应，无形的结界将此间封锁，外面的人如果路过也只会看见二人是笑着在长椅上聊天。代表病灶的黑气彻底消失，火焰熄灭，羽毛消失，二人再次陷入沉默，而后，谁都没有主动提起代价是什么。

        “总司哥不如答应我一件事怎么样？”雪村星擦擦眼泪，看向天空微笑着。

        “好。”冲田总司没有拒绝。

        “若有一天，我对你提出要求，请你不要拒绝。”似乎看到了久远的未来，雪村星神色怔然。

        “我知道了。”他的面色依旧温柔，声音也轻柔。

        “不怕我以后说点什么不好的要求吗？”雪村星终于忍不住看向对方，神色无奈。

        “嗯……大概是小星成长为可靠的弟弟所以觉得意外的欣慰不想拒绝吧。”冲田总司笑得轻佻，眯着眼睛，看着骤然炸毛的雪村星露出满意的模样。

        “总——司——哥！”

        听到声音的众人也只当冲田总司又一次惹急了雪村星，如平常一样无奈失笑。

        后来，雪村星写信给松本医生，将此事告知，有时候，她会依靠直觉做事，只因直觉认为松本医生值得信任，便让松本医生得知此事了。医生得知情况后，配合冲田总司来了几次后便宣布痊愈了。

        ……

        松本良顺看着医书，思绪飘向远方，海对岸的清朝有相关传说记录，灵鹫一族，可用代价，袱除病灶，其承载的代价，至多维持七天，而代价，则是五感剥夺其中一感，但若被治疗者过于严重注定死亡，强行治疗不仅无法治愈，治疗者也会付出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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