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拾伍。切磋

二人互相观察，寻找对方的破绽，静止良久，就在此时，冲田总司微微压低刀尖。而下一瞬间，伊庭八郎向前跨出一大步，砍向冲田总司。冲田总司瞬间识破攻势，将刀挡了回去。而后他看穿了伊庭八郎架势崩解的刹那，使出突刺。

        “呜——！”

        伊庭八郎成功看穿第一下，挡开了攻击。但是突刺并非一击就结束。第二下，第三下，冲田总司的后续突刺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快速施展。

        “呃，斋藤先生。这场比试是谁赢了？”雪村千鹤勉强跟上二人交锋的速度，看向身旁的斋藤一询问，对方点点头回应。

        “总司的本领你也很清楚。但是，八郎是人称江户四大道场的练武馆的后嗣，并且能够胜任家茂公护卫，剑术非比寻常。他们两人在试卫馆时也曾数次交手，从那时起便几乎平分秋色。”

        “换句话说，连斋藤先生也不知道他们谁胜谁败吗？”雪村千鹤有些惊讶，难道会是平手吗？

        “不，胜负已分，阿一哥应该也从一开始就猜到了才对。”雪村星出声回应，而后继续说道，“虽然那时总司哥和八郎哥平分秋色，但毕竟已经过去许久了，我已经踏过了那条线所以能够明白，八郎哥的刀从未沾染鲜血，而总司哥自称新选组的刀也并非虚言，承载了生命重量的刀注定会比未经生死的刀强大。”

        【什么承载生命重量，说得那么好听做什么，杀/人就是杀/人，何必冠冕堂皇，虚伪！】夏川樱心下不屑，对雪村星的说法颇有不满，但本身并未否定她话语中的含义。

        “这样吗。”雪村千鹤已然明白了雪村星话语中的意义，取人性命虽然并非好事，但这本身是为了维护治安，很多时候，所谓的守护注定一片血色。

        “呜——”

        就在此时，冲田总司一记斩击弹开伊庭八郎的刀，让得对方当场单膝跪在地上。

        “一分！”藤堂平助出声，昭示比试的结束。

        伊庭八郎不甘心的撇撇嘴，投降似的叹口气，随后露出无奈的笑容，“是我……输了。”

        “唉呀，考虑到对手是总司，我觉得你已经相当善战啦。整个新选组中，除了平时忙于事务的土方先生还有总司绝对不可能挑战的近藤先生，也就只有小星和总司互有输赢啦。”永仓新八满足的叹口气，露出笑容开口。

        “没错没错，真是精彩的比试。就连总司也有好几次面临危险呢。”藤堂平助同样笑着开口，对于精彩的比试很是满足。

        “那我不否定。不过……小星说得没错，若伊庭君一直是这种状态，就算比试十次，赢得人都是我。……你的剑太轻了。哪怕是作为你的师弟的小星，若你们二人拔刀比试，输的也会是你。”冲田总司的语气是少见的平淡，似乎是对伊庭八郎仍然有些“天真”的剑术颇为不满。冲田总司看起来觉得有些无趣，转身迈步而去。

        被留下的伊庭八郎不甘心的盯着冲田总司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我的剑……太轻了……”伊庭八郎转头看向雪村星，神色复杂。虽说早年与雪村星切磋二人都是点到为止，但伊庭八郎总是胜出的一方，真正见过血色的实战，真的是必要的吗……？

        “好，接下来轮到谁？左之，你要上吗？”永仓新八看向原田左之助，似乎对他和伊庭八郎的交手也很是期待。

        “我擅长的武器不同啊。”原田左之助无奈的出声，刀与刀的交流的确不应该让他这个使木仓的人参与。

        “好，那么我——”

        正当藤堂平助打算报上名号时，武田观柳齐出声打断。

        “——且慢。”武田观柳齐从冲田总司离开的反方向走过来，看向伊庭八郎作出询问，“若要交手的话，可否让我加入？我想要亲眼见识【伊庭小天狗】的本事。”

        “啧。早知道拉住总司哥让他别走好了，这家伙到底还是来了。”雪村星小声说着，语气并不友善，她相信，如果跟冲田总司说明情况，对方肯定非常愿意和自己合作与武田先生好好切磋的~

        “小星居然还没放弃那个想法吗？还以为上次她自己说不行已经放弃了呢。”雪村千鹤无奈摇头，斋藤一闻言心下疑惑，但并未表露，只当是武田观柳齐不知何时惹恼了雪村星。

        而武田观柳齐突然的邀战其实也让众人觉得诧异，毕竟，以武田观柳齐本身的剑术来说，并不应该向伊庭八郎挑战，略微有些反常。

        “不，我……”伊庭八郎略微有些犹豫，他此时还未彻底从之前的冲击回过神来，心理状态也会影响出刀。

        “哦，难道你的意思是没有时间和我这种弱者交手吗？不愧是家茂公的护卫，你这个人真是心高气傲。”武田观柳齐语带嘲讽，似乎是非要挑衅伊庭八郎让对方与自己交手不可。

        “喂，武田先生——”就在原田左之助看不下去，打算插手时，武田观柳齐的声音再度响起。

        “本来以为这是个能与平时无法交手的对象互相切磋的好机会。……不过说到没有交手过的对象，这里也还有其他人。”武田观柳齐意有所指看向雪村千鹤。

        雪村星挡在自家姐姐身前，像是被气笑一般开口，“哦？那么武田先生不如和我切磋一场，家兄不善剑术，恐怕不能让您满·意·呢~”话到最后，雪村星的语气已是有些咬牙切齿了。

        “……好吧。我来当你的对手。”伊庭八郎沉下脸，面色严肃，当武田观柳齐暗示自己要和雪村千鹤切磋时，伊庭八郎就已是如此模样，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伊庭八郎都不愿把雪村姐妹拖下水。

        夏川樱原本浮现喜悦的脸一瞬间变得满是不满，那两个家伙到底有什么好的！

        雪村星见夏川樱注意力已经在即将切磋的两人身上，挑眉看着对方的脸色变化，还真是精彩啊~

        “那么，我来当见证人。”斋藤一平静开口提议，而后伊庭八郎和武田观柳齐都站到了指定位置。“那么——开始！”

        号令一下，两人都举起刀。雪村千鹤有些担忧，手握成拳看起来十分紧张。……不要紧吧。明明八郎先生才和冲田先生比试过而已——

        “没关系的……再怎么样，八郎哥也不会输给武田先生的。而且就算真的有问题，武田先生也不会真的做出什么。”雪村星来到雪村千鹤身边小声说道。

        就在二人交流的这一瞬间，两把刀互相砍向对方，迸出火花。

        “呜……”伊庭八郎微微后退，若是平时的确不会如此，刚刚与冲田总司的切磋让他此时的状态变差了一些。

        武田观柳齐似乎也同样察觉到了这件事。他的嘴角浮现深信自己会胜出的笑容。雪村星嘲讽的轻哼一声，消耗了体力也不代表剑术更高的一方处于劣势啊……

        为了不错过这个机会，武田观柳齐一口气发动攻势——

        “看招——”伊庭八郎没有漏掉武田观柳齐微小的破绽，挡开了下劈的刀。

        “什么——？”武田观柳齐对伊庭八郎的反击十分惊讶。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武田先生自诩军事理论强悍，却完全不明白这样简单的道理呢~雪村星无奈摇头，武田观柳齐的结局已经很明显了。

        紧接着，武田观柳齐连重整架势的时间也没有——转瞬之间便成了采取守势的一方，被逼入窘境。

        “我才不会那么轻易就被你夺得一分，别看我这样，我可是经历过不少激烈的战场。”伊庭八郎冷静出声，并不认为自己会被武田观柳齐打败。哪怕未染鲜血，剑术的差距也不是轻易就能弥补的。

        “你这家伙……！”武田观柳齐的脸气愤的揪成一团，接着猛然蹬地，缩短他与伊庭八郎的距离。他锋利的刀尖挥向了伊庭八郎的咽喉。

        伊庭八郎还算轻而易举的挡下那个攻势，但武田观柳齐以执拗的剑法刺向伊庭八郎的心窝。

        这家伙！雪村星这下真的被激怒了，切磋却要直指要害，这又不是生死决斗！

        夏川樱并未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倒不如说，伊庭八郎并没有完全进入她的“狩猎”范围，她的不满，也仅仅是伊庭八郎算是替雪村姐妹出头，她并不在意伊庭八郎是否会真的受伤。

        “——停！”斋藤一发出号令，两人立即停下动作。

        “你刚才想做什么？武田先生。”斋藤一声音中隐隐带着怒气，显然也是对武田观柳齐的做法不满。

        “你指什么？”武田观柳齐故意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反问。

        “这次的练习不过是为了让大家钻研剑术才对。然而，你从刚才开始却一直瞄准八郎的要害。而且……还是真刀练习。新选组的剑不该为了私怨而挥动。”斋藤一指出武田观柳齐做法的不妥，眉头紧锁。

        “……你在说什么。太投入练习，无法瞻前顾后是常有的事吧？”武田观柳齐为自己的行为找着理由，他的确想故意“失手”杀死伊庭八郎，这样他曾经做过的事情再也没人知道了。

        “武田先生还真敢说啊，切磋谨记点到为止，能无法瞻前顾后只能说是剑术不精做不到收放自如呢~”雪村星笑得让人觉得有些恐怖，平常温和的人生气起来大多很可怕。

        “武田先生是觉得自己很会说笑吗？难道你以为我们的眼睛瞎到看不出认真还是玩笑吗？”原田左之助严肃指责，面上也是十分不满。

        尽管队士们全都站出来指责武田观柳齐，但他还是坚持自己没有杀意。

        “局中法度应该也有规定【不许私斗】。你们究竟在吵什么？”就在这时，近藤勇走过来，询问此时发生了什么。

        “局长……！请听我说。我绝对没有做出违背新选组干部本分的行为。”武田观柳齐见近藤勇出现便急着表明立场，全然没有刚才不承认时的游刃有余。

        “……可以详细说明吗？”近藤勇面色严肃，轻声询问道。

        “说穿了，天然理心流甚至是新选组的练习应该是要假想成实战来进行。在互相交锋时，瞄准对手的要害也是常有之事。假想这一点进行练习，请问何错之有？”武田观柳齐辩解着，却见近藤勇面色愈加平静，并不像是赞同他的样子。

        “刚才的比试我也从中途观战了。究竟是单纯进行练习，还是怀有恶意，只要看剑法就能明白。”近藤勇淡然出声，让武田观柳齐的脸色彻底冻结，这下子无可辩解了。

        “因为私怨而试图伤害拥戴同一位君主的伊庭君，简直可恶至极！是身为新选组干部绝对不能犯下的行为！”近藤勇露出前所未见的凝重表情，放声说道。

        “请、请等一下，局长！我——”武田观柳齐惊慌失措，声音也开始发抖。

        “这次的事件，我不想听你辩解。待我和其他干部队士商量之后，再决定你的处分。劝你做好觉悟。”近藤勇并不留情，只是通知武田观柳齐他此次行动的结局。

        “呜……”武田观柳齐懊悔不已，而近藤勇不再理他，迈步离开现场。

        ……

        “……那么。虽然舍不得，但我差不多得回去了。只是，没想到小星已经踏过那条线了。”伊庭八郎出声道别，但仍是忍不住对于雪村星手染鲜血有些无奈。

        “嗯……是池田屋那一次……既然决定参与进来，就不可能什么都不做……”雪村星垂眸看向别处，轻声开口。

        “小星不需要解释，其实……冲田君说得也没错……我还没有完全做好觉悟去夺人性命。与人切磋也总是留几分余地，或许就像他说的那样，我的剑太轻了……只是，从以前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被他用刚才那样平淡的语气批评……”伊庭八郎无奈苦笑，他看向自己的双手，深深叹气。

        “八郎先生……”雪村千鹤有些不忍对方如此落寞的模样，有些担忧的出声。

        “没事……我想，迟早有一天我也会像大家一样会赌上性命去战斗，为了那一刻，我必须磨练出不让他们感到耻辱的觉悟和剑术。”伊庭八郎反而露出浅笑安慰雪村千鹤，做出觉悟说起来轻松，但又有谁一开始就能愿意直面血色？

        夏川樱站在远处没有打扰，她此时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她想，她还是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既然自己目前是“外人”，那就不要靠的太近。

        “那么，我该正式告别了，如果夏川君有别的动作或是武田先生有情况，你们两个也要通知我。”伊庭八郎对于夏川樱的表现也看在眼里，自然清楚雪村姐妹若有若无的提防。

        “好，到时候就要麻烦八郎先生了！”雪村千鹤点点头，郑重答应了伊庭八郎的提议。

        “不麻烦。我们是青梅竹马，无需客气。”伊庭八郎笑起来，对于雪村千鹤的信任与依赖高兴不已。

        雪村星无奈的挑挑眉，八郎哥真是眼里只有喜欢多年的小青梅，而没有作为朋友的“弟弟”呢。

        “啊，有了有了！喂~伊庭！”正当几人气氛正温馨时，伴随着一阵脚步声，一位陌生人接近了他们，棕发绿眸的男人走到伊庭八郎身边，而后继续说道，“真是的。你要赖在这里多久？总不会忘记我们来京都的目的是什么了吧？”“

        “抱歉。待在这里感觉很惬意，不小心就忘了时间。”伊庭八郎温和道歉，露出无奈的笑意。

        “虽说这里有很多你的熟人，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多少也该想想我的立场嘛。”棕发男人无奈的叹口气，而后目光停留在雪村姐妹身上，面露警惕的询问，“呃……你们是新选组的人？”

        “是的，没错……”雪村千鹤点头回应，雪村星笑着但未出声。

        “是、是喔。但我没有看到其他队士……他们在寺院里？”棕发男人有点胆怯的询问。

        “对。如果有事情的话，我去帮你通知他们吧？”雪村千鹤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棕发男人的反应怯怯的，但还是出声提议。

        “不、不需要啦！把那种人叫来的话，后果会很恐怖的！”棕发男人瞬间变得惊慌失措。

        “……用不着那么害怕。他们又不会把你抓去吃了。”伊庭八郎看着棕发男人，觉得有些好笑，他的这位同僚还真是非常怕新选组众人。

        “那我知道……但是一想到待在江户时，跟他们起冲突的道场下场怎么样就……”棕发男人看起来仍然非常畏惧。

        “他是本山小太郎。和我一样是直参旗本。在评定所负责文书工作。”伊庭八郎无奈向雪村姐妹做出介绍，面上仍是几分好笑。

        “敝姓雪村，这是家弟。请多多指教。”雪村千鹤出声介绍自己与自家小妹，声音温柔一如往常。

        “哪、哪里，我才要请你们多多指教……！”明明作为直参旗本，本山小太郎是地位较高的一方，但却紧张又畏惧，叫人无奈。

        “……可是，我真没想到新选组中还有这样的孩子。”本山小太郎有些意外于雪村千鹤的温柔气质，而雪村星身上的气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是战斗经验丰富的剑士。

        “劝你最好别把人当成小孩就看轻人家喔。这位可是那个连哭泣的孩子都会噤声的鬼之副长的小姓，另外的这孩子是新选组第三组的队士，虽然年轻，但剑术卓越，也是与我同样在伊庭道场修行的我的师弟，也颇得那位鬼之副长的青睐喔。”伊庭八郎笑眯眯的，显然是在故意逗本山小太郎。

        “鬼之副长是——那个擅长打架的土方岁三！？这孩子这么年轻就已经能获得土方岁三的青睐！？回、回去吧，伊庭！我还不想被杀掉！”本山小太郎拉住伊庭八郎转身就走，鬼之副长的小姓。获得鬼之副长青睐的队士，都是危险人物！

        “啊，等等……小千鹤，小星，再见！”伊庭八郎哭笑不得，这是逗的太过反而更害怕了吗？

        夏川樱见二人离开，也走上前来一同离去。

        “八郎先生，再见！”

        “噗嗤……八郎哥再见！下次还要带这位有趣的本山先生过来哦~”

        听见雪村姐妹的声音，本山小太郎走的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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