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拾捌。秘密与宴会

深夜的集会所点亮了灯，坐在相马主计和野村利三郎二人正前方的是神色凝重的近藤勇、土方岁三和山南敬助。围绕在他们二人周围的则是冲田总司等主要干部一字排开。雪村姐妹则坐在后方看着此时场景。

        “喂、喂喂。干嘛这么大阵仗啊。”野村利三郎紧张又无措，对于这样的阵容有些傻眼。

        “……局长、副长、总长。请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相马主计则是疑惑的发问，有些想不通为何会如此。

        “嗯，今后我打算将一项特殊任务交给你们两位。”近藤勇面色平静，看起来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虽然认为迟早得告诉你们……想不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土方岁三无奈的叹口气，瞥了一眼雪村姐妹后继续开口，“接下来要说的话，除了在场的人及在外警戒的岛田和山崎之外无人知晓。记住切勿泄露出去。”

        “遵命！”

        “我明白了！”

        二人异口同声，神色皆是认真起来。

        “那么，从今以后二位不再是见习，而是立为正式的小姓。身为千鹤君和小星的后辈，希望你们不要把他们的身份泄露给不在场的人。”近藤勇仍是面色不改，郑重下达命令。

        “千鹤前辈和星前辈的……身份……请问有什么重大秘密吗？”相马主计神色惊讶，小心猜测发问。

        “难道他们是某位贵人的私生子吗……”野村利三郎同样发问，但思考的方向却有些偏离轨道。

        他们二人看向雪村姐妹，皆是疑惑的样子。

        “怎么可能啊。才不是那样……”藤堂平助无奈的开口，否定了野村利三郎的猜测。

        “噗……咳。野村君，不得不说，你的想象能力……还挺丰富的……”雪村星差点就要笑出声，这两人居然还没反应过来为何野村会挨打吗？

        “你们看着他们，都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吗？”原田左之助出声引导，暗示二人换一个角度思考。

        “左之大哥，我觉得看我看不出来还可以理解，毕竟性格和处事方式摆在那里，长相上也偏英气，但是看千鹤哥还看不出来就……”雪村星无奈吐槽，也是对自己的情况很有自知之明的。

        “小星……”雪村千鹤哭笑不得，哪里有人这样说自己的。

        “……我觉得他们都是优秀的前辈。”不太明白雪村星话语中的意思，相马主计直接说出自己的直观感受。

        要不是现在什么都没做，雪村星觉得听到相马主计这句话她要是喝水一定会喷出来。

        “想想刚才野村君为什么会被平助打就知道了吧。”冲田总司难得没有一副调笑轻佻的模样，而是将答案摆在二人眼前。

        “咦？我？那时候我说了……女人……之类的……”野村后知后觉，话还未说完整，便被相马主计打断。

        “……喂……就是那个……不，怎么会……怎么可能……！”相马主计惊讶的瞪大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嗯。你们的推测是正确的。”斋藤一微闭双眼无奈的叹口气，肯定了二人的推测。

        听到肯定的回复，相马主计与野村利三郎只盯着姐妹二人猛看，几乎要把她们盯出洞来。雪村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的性别，雪村千鹤则是轻轻点头看起来有点如坐针毡。

        “没错哦，我确实是女的。”

        “我……是女的。”

        “骗人的吧！？千鹤前辈也就罢了，细看确实是十分柔和，但是星前辈看起来就是个男人嘛？！”野村利三郎震惊的甚至有些破音，对比以往的行为举止，相对来说比较随意的雪村星是真的让他毫无怀疑，而雪村千鹤也只是让他觉得有点过于秀气了。

        “真、真的是……真的吗！？”相马主计也震惊的发问，对于此时的情况依旧不敢置信。

        “野村君，虽然很高兴你对我的装扮有如此高的评价，但我还是很想免费送你去三途川呢~”雪村星笑眯眯的，气场却完全变得危险起来。

        二人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距离，却见众人反而面色更加严肃。

        “就说是真的了。还是像三木说的一样，不脱光就无法相信？”冲田总司看上去隐隐有些生气，哪怕平时总是调侃小妹为“小弟”，但这种时候总还是会有些生气的。

        “那……那怎么成！我相信！”相马主计大声回应，不论如何，他做不到这样对待尊敬的前辈。

        “看你们这副样子，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啊。”土方岁三仍是十分无奈，这是有多迟钝。

        “其实很简单吧。千鹤君线条相对柔和一些，长相偏向柔美，哪怕尽力扮演男人，也还是会偶尔露出女性的姿态，没有发现星君倒也可以理解，就像星君自己说得那样，她的线条相对硬朗，长相也偏向英气，从小修习剑术，接触男性比较多，更容易模仿男性的姿态，而其父亲也并没有要求星君必须像女性一般行动。”山南敬助柔声解释，指出了姐妹二人各自的特点，但如果雪村星穿上女装，也并不会违和，倒不如说雪村星本质上更有中性的美感。

        “姐姐之前也说过，相马君在加入新选组之前，曾经与第十组一起巡察过，当时左之大哥指出姐姐不擅长剑术，相马君直接上手摸了姐姐的肩膀及胳膊确认肌肉，却一点也没察觉性别有什么不对。”雪村星无意识的摸着下巴，对于二人的迟钝有无奈有好笑。

        听闻这段话，众人也是同样觉得十分无奈且好笑。

        而后，相马主计与野村利三郎不时将视线投向雪村姐妹，来自事情的真相的冲击不可谓不大。雪村星捏了捏自家姐姐的手，让对方冷静下来不要太过紧张。

        “那个……千鹤前辈、星前辈。虽说没有发现，但至今为止实在失礼了。”相马主计低头致歉，对于自己至今的表现实在觉得羞愧。

        “但是，二位前辈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呢？”野村利三郎反应过来后，问出了自己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

        “她们因为某些原因要寻找自己的父亲，所以才寄宿在新选组。目前这些解释能够接受吗？详细的情况日后有机会时，会再向你们说明。”近藤勇露出柔和的笑容，出言解释。

        “不管怎么样……得知了新选组的秘密之后，就无法抽身了。”土方岁□□而一脸严肃，与近藤勇的模样形成对比。

        “所以才说是惩罚嘛，共担秘密自然算不上奖励。”雪村星笑着眨眨眼，解释了之前冲田总司三人说得话。

        尽管得知重要的秘密让二人浑身发抖，但他们仍然坚定的颔首。自此，相马主计与野村利三郎与众人更加亲近。

        ……

        后来，发生了三条大桥的制札被人拔除的事件。针对此事，新选组被下达了【护卫制札】的命令。晚上刚好负责护卫的原田左之助逮捕了犯人。但是，有一名女性出面阻挠搜捕，根据原田左之助所言，那名女性与雪村千鹤长得极为相似……而多亏有其他队士证明雪村千鹤并未外出，才让她没被怀疑……这让雪村千鹤莫名在心里留下阴霾……

        会是……熏小姐吗……？

        在此期间，伊东派系频繁与队士开展讨论会，武田观柳齐则是一副推崇备至的模样，每一场都不曾落下。

        ……

        ——数日后，制札事件告一段落，众人一起来到了岛原的【角屋】。

        “哎呀~！左之你真是大气！没想到你居然会说【我想用奖金请大家】呢！”永仓新八拍着原田左之助的肩膀大声称赞，让屋内的大家都无奈摇头。

        “新八先生，该夸奖的不是这一点吧。应该要夸他守住了制札不是吗？”冲田总司环胸叹口气，对永仓新八抓重点的情况无奈失笑。

        “就是说啊，新八大哥完全搞错重点了吧。”坐在冲田总司旁边的雪村星同样无奈，主次顺序完全不对吧，不守护好制札哪里会有奖金啊。

        “那个当然值得夸奖啦。但左之要帮所有人买单更令我感激涕零，简直快要哭出来了……！各位，今晚左之请客！大家尽情饮酒，抛开平日的郁闷吧！小星！机会难得！一起喝吧！”永仓新八夸张的发出哭腔，转而一副兴奋的样子举杯高声说着，之后拿起酒杯满不在乎的给雪村星倒酒。

        雪村星小心看向土方岁三和雪村千鹤，见二人都没有反对，这才放心端起酒杯小口喝起来。

        “你这家伙完全不把别人的钱当一回事啊……”原田左之助无奈的吐槽一句，虽说是奖金，但也不是可以尽情挥霍的吧。

        “左之哥，谢谢！！今天我就不顾虑价格，尽情喝酒啰！”藤堂平助脸色微红，几杯酒下肚也是有些兴奋，虽未喝醉，但也不再顾忌出口的话语。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很会喝酒。”冲田总司面色平静，这句话不知是意有所指还是单纯的感叹。

        “别那么说，难得来一趟就多吃一些美食吧。”土方岁三话音刚落，就知道自己大抵是躲不过冲田总司的调侃了。

        “说得也是。土方先生也请别客气。尽情的喝酒吧。”冲田总司恢复以往轻佻的模样，同时也如往常一般故意刺激土方岁三。

        “不，我对酒……”土方岁三无奈出声，一向平静的面庞带着些许迟疑。

        “咦咦？人称连哭泣的孩子都会噤声的新选组副长该不会要说自己不会——”冲田总司正要继续“欺负”土方岁三，却感到手臂被轻戳了几下。

        “总司哥，与其‘欺负’岁先生，不如来跟我一起陪这三位喝酒怎么样？一直被敬酒我总觉得会折寿呢……”雪村星忍不住求援，虽说并不怕喝酒，但她对三位兄长不灌醉她不罢休的情况实在无奈。

        冲田总司被转移注意力，跟着雪村星一起同原田左之助三人喝酒，但转头便对雪村星的酒量更感兴趣，反而与三人一起给雪村星敬酒了，雪村星一边无奈着一边只好努力喝着，反正自己对于酒精适应度良好，也相对算是对酒精的毒性有所免疫。

        土方岁三在旁松了口气，即便习惯了也不想被某些人寻开心。雪村千鹤无奈失笑，虽然担心但还是放任了雪村星的行为，如果真的不可以，自家小妹会主动叫停的。斋藤一则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安安静静的喝酒。

        “谢谢各位点台。”穿着奢华和服的艺妓拉开纸门进来，她挂着美艳的笑容和大家打招呼。白里透红的肌肤，加上柔软的双唇，如绢的亮丽黑发。如此美丽让雪村姐妹也不禁入迷。艺妓小姐笑眯了眼，露出宛如芬芳花朵似的妖艳笑容，而后继续开口，“今晚由我来陪各位。小名君菊。料理很快就会做好，请尽情享受。”

        不久，料理被端上食案，宴会也开始了。原田左之助几人终于停下灌酒，各自准备开始解决食物。雪村星松了口气，见几位兄长都是面色红润，且也终于将注意力放在食物上，而后也准备拿起筷子吃饭。

        “小千鹤，你玩得开心吗？嗯？你根本都没喝嘛。”永仓新八看向雪村千鹤，见对方酒杯仍是满的有些疑惑。

        “啊，我不会喝酒……所以只享用料理就好了。不过……永仓先生似乎对于同小星喝酒这件事很熟练呢。”雪村千鹤歪头反问，对于自家小妹娴熟的模样也很奇怪，虽然对雪村星很信任，但如此娴熟就很不寻常了。

        “啊哈哈哈哈……那个……小星以前来到试卫馆，也同我们喝过酒……”永仓新八无奈挠头，有些无措。

        “一开始近藤先生与土方先生都不同意，直到有一天同样满身酒气的小星却清醒着把新八大哥扛回来后，就没人再反对了。”藤堂平助出声解释，同时也变相说明雪村星酒量的情况，雪村千鹤闻言无奈叹口气，便不再追问。几人不约而松了口气，这种感觉就像被带坏的孩子家里的长辈来问为什么一样。

        “我听说新选组的土方先生是位像鬼一样的男人……没想到是长得像演员一样好看的男人呢。”君菊笑着感叹，但神色却并无意外。

        “……常有人这么说。”土方岁三很是习惯的回应称赞，这一画面虽是俊男美女十分养眼，却叫雪村千鹤微微觉得刺眼。

        雪村星吃饭同时不时将注意力分给自家姐姐，也明白她此时为何看起来有些落寞。世间万事，情关尤其难过。她无奈摇摇头，倒叫身旁的冲田总司觉得有些好笑。然而看破的人不点破，就让当事人自行领会吧。

        雪村千鹤借故去了洗手间，结束后正要回到房间，却听见熟悉的声音响起，让她此时的心情莫名欣喜又酸涩。

        “没看见你的身影……想不到居然跑到这里了。怎么了？料理不合口味吗？”土方岁三神色温柔的询问，心下虽然不解自己为何目光会不自觉找寻眼前的女孩，但出来房间看到其人影仍然叫他松了口气。

        “没、没有……！不是那样的。”雪村千鹤有些慌张，这份心情，不敢说出口。

        土方岁三见对方有些为难，不再追问，而是坐到了雪村千鹤身边，二人一同看向敞开的窗户外的夜景，温和的夜风从中吹了进来，此一刻，难得静谧。

        “好！这一次一定要在酒场上和小星分出胜负！”永仓新八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来，似乎是想要一雪前耻。

        “继续刚才的事情也是可以的哦~我也很好奇小星的酒量呢~以前多数时候都没有特意测试过极限呢。”冲田总司仍然兴致盎然，隔着纸门声音略有模糊。

        这一次，藤堂平助与原田左之助并未加入战局，藤堂平助更想细细品酒，原田左之助则是一边喝着一边看着三人笑闹。

        “所以说，新八大哥也就算了，总司哥你就不要凑热闹了吧。”雪村星无奈的吐槽，但对不停满上的酒杯并不抗拒。

        土方岁三露出怀念的表情，仔细听着里头的声音，“……他们完全没变呢。”

        雪村千鹤看向土方岁三，眼底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曾经在试卫馆时，大家总是一有钱就要喝酒，偶尔也会喝到深夜。也有过几回新八偷偷带着小星跑去喝酒，原本我们都不赞同，但连着几次小星都是清醒着扶着新八回来，大家也默许了此事。也从那个时候开始，小星彻底融入了试卫馆。最初那孩子跟着八郎，大家都以为她也是旗本，本以为她会瞧不起乡下剑法，小星却兴致勃勃率先与总司切磋起来。后来逐渐混到一起到处恶作剧。哪怕我们经营的很拮据，下雨天会漏水，墙壁缝隙还有冷风灌进来，十分凄凉，但那孩子仍然和我们一起坚持下来。甚至认同我们不愿如此，立志让近藤先生变成杰出大人物的志向。怎么了？看你一脸呆滞。……莫非是无法想象我们曾经经历过那种时候吗？”土方岁三神色温柔回忆过去，转头却见雪村千鹤呆住，不禁调笑道。

        “啊……是的。以前小星虽然也有提起过试卫馆的大家，但从未讲过是那样的环境，也未提起喝酒的细节。”雪村千鹤回过神来诚实回答。相遇时，土方岁三就已经是新选组副长……而雪村星也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就更加无法想象众人曾经度过那么艰苦的日子。

        “你还真老实。……但我偶尔也会想。过去背着药箱行商的我竟然能手执刀剑为幕府效劳。会不会是一直做着漫长又幸福的美梦。”土方岁三轻声感叹，一时之间不知道此刻心中的温柔是为了过往的回忆，还是为了眼前人老实又温柔的模样。他仰望着窗外耀眼的星空。冷冽又端正的侧脸在月光照耀下，显得更加俊美。

        雪村千鹤没有回答，而是在心中悄悄的发声，不是美梦，而是真实的。土方先生自然值得拥有这样的生活……她与他一同看着星空，彼此之间虽无声，却无比贴近。

        “啊~啊，新八先生真是逊耶。再一次输给了小星呢。”冲田总司轻佻的声音再次传来，却是将结果道出。

        “不……我还能喝……”嘭的一声，屋内的永仓新八趴倒在桌上，因醉酒而陷入梦乡。

        “真是和平的一天啊……”雪村星像是故意一般，棒读出声，看起来与之前状态一般无二。

        几人笑闹着，宴会也接近尾声。

        ……

        庆应二年十二月，庆喜公继承夏季崩逝的将军家茂公之位，成为第十五代将军。但庆喜公就任将军后，只过了短短二十天，天子陛下突然驾崩，造成了各方面的冲击，之后继承的亲王殿下是名年仅十五岁的少年。长州藩也仍然看不出动向，名为日本的国家，开始急剧的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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