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昨日不是赏了你红宝石的头面，怎的又做了这副打扮，”皇后顿了一下，看着一身素衣的淑妃，有模有样的碧玉簪子，批发一样的清水芙蓉，偏淑妃眉目英气，有些……不伦不类的凌厉。
　　“贤妃不也是这样的打扮，恶心恶心她。”淑妃倒是不以为意，今晨请安时贤妃那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大快人心。
　　“雍宁宫今日又叫了一次太医，说是睡不安稳，那么重的安神香也敢用，她倒是不怕。”陆留容也是有些好奇这位贤娘娘妃到底怎么想的，先前皇后病着时不是拉拢还是婕妤的沈顺媛便是送礼给得宠的罗良人，小动作都不带掩饰的，这会儿看陛下并无那个意思又偃旗息鼓下去，顾头顾尾的，什么好处都讨不着。
　　“陛下现下怕是后悔，选了这么一个不中用的货色。”今日的果子极好，用得多了些，陆留容喝了一口茶，唇齿留芳。
　　“这两日我看周御女侍寝得多，沈云仪竟还坐得住。”
　　“再几日就是中秋，你替我料理宫宴去，一见那些命妇，我笑得脸都疼，也不知李家来不来人。”多半是不会的，李家在朝堂上挣得了好大一个没脸，有母亲最重面子，必不会来丢这个人。
　　“中秋?”陆留容怔了一下，“我家没人了。”
　　笑很苦，苦也得笑。
　　“绿华去把主雍宁宫的王太医找来，贤妃不适，本宫得问过太医才安心。”皇后让人撤了点心，重新奉上茶，“你也多走动走动，成日里作践辰光干什么。”
　　“绿珠，去包一斤淑妃最爱的茶叶，省得她每次来都喝不够，我这里茶叶钱都要多五十两。”
　　淑妃斜了她一眼，“怎么，皇后娘娘一年一千两的俸禄连五十两的茶叶钱都舍不得出?小气。”
　　这位主儿可是真的什么都敢说。
　　今日红叶不适，红蕊不当值，跟在淑妃身边的是熙和宫的另一个宫女红湘贴身伺候。淑妃和皇后一向亲厚，有些话她平日听着都替淑妃着急，就怕有心人听了去，皇后娘娘却是每每笑过不提。
　　绿珠亲自送了人出去，绿华请回王太医还带了个消息回来，赵顺仪和吴御女在御花园对上了，周御女替吴御女回了一句话，被罚跪在御花园一个时辰。
　　皇后听了都想笑，淑妃说尹贤妃不中用，在她看来这位顺仪赵疏柔才是真正不中用的。
　　手段倒是长进了，越来越会磋磨人。
　　“娘娘可要管?”绿华看着王太医满头大汗离开，步子虚浮，有些莫名喜感。
　　李玉倒是真不想理会，这些戏码往后只会多不会少，明年新人进宫后更甚。
　　“随她去吧，你扶本宫睡会儿，和淑妃说了一上午的话有些费神。”
　　启祥宫，和仪阁。
　　“娘娘?”云思不解的看着沈云仪。
　　“本宫有数，这些剂量伤不了底子，不闹一场总归心里不舒坦。”沈云仪面不改色喝下自己加了料的药。
　　调理的药本就苦些，加进去的东西更苦，三个蜜饯都压不住苦味。
　　“再等两刻便叫太医，闹得越大越好。”
　　云思心疼的看着自己的主子，好好的小主子没有了，陛下就来看过两回，赏赐了些药材就作罢，还不如皇后娘娘直接给了个九嫔位份让人有些安慰。
　　也就是小主子没有之前，和仪阁的门槛可是比雍宁宫还隐隐高上几分。
　　成景在雍宁宫用了晚膳，天色尚早就哄着贤妃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总归是怀着他孩子的女人，再不中用也有几分情意在。
　　康合守在殿外，接了宫人的消息，斟酌着进了殿内。
　　“禀陛下，和仪阁传来消息说，沈顺媛中毒昏迷，皇后娘娘已经去了。”
　　中毒?
　　成景记忆里沈顺媛是自己会些医理的，也正因如此胡乱用药，两个月的身孕一早上就让自己折腾没了，毕竟是自己的骨血，成景有些恼了她，加之她自请撤走绿头牌，这两个月来渐渐就不大记得这个人，反倒是周御女更合他心意些。
　　贤妃也是一惊，好端端的人怎么还中了毒，沈云仪自己就是会医理的都能着了道，细思极恐。
　　“陛下快去看看云仪妹妹吧，她失了孩子本就心伤，好端端的调理身体怎么就中了毒别是又吃错了什么药。”
　　康复不露声色的看了贤妃一眼，这位的本事也长进了些，话里话外提醒着陛下沈顺媛总是随便用药，好端端的还把龙裔折腾没了。
　　“你身子重，就早些安置，别吹了风。”成景起身，离开雍宁宫前扫了一眼贤妃身边盛装的尺素，不露痕迹的皱了眉头。
　　一行人出了殿，紫翘扶住贤妃的手，“娘娘可要早些安置?”
　　贤妃摇了摇头，看向尺素，“你今日这身衣裳不好，明日去找福慧嬷嬷，让她挑些颜色料子，最好是水红这类颜色，仔细裁几件衣裳，我库里的首饰你喜欢便拿，早日成了贵人要紧。”
　　尺素低下了头应声，脸上有些红晕。
　　和仪阁里九嫔位份上的六个宫女六个太监都守在沈顺媛前头，乌泱泱一大片全是人。
　　今日当值的刘太医为沈顺媛诊过脉来回皇后的话，直言沈顺媛是种了毒，应该是掺和在药里进了肚子，又让宫女拿来了药渣细细验过，发现了不对。
　　“下臣仔细看过药方与药渣，都是方子上的药不错的，断不会造成顺媛的中毒之相，可否容下臣问过顺媛的饮食再作结论。”刘太医倒是比王太医谨慎，轻易不下结论。
　　皇后点头以示特意。
　　云思答道：“我们娘娘这两月都在仔细照着王太医的药调理身子，明天的饮食都是问过王太医才下筷，前日贤妃娘娘来看娘娘带了些娘娘素日爱吃的点心娘娘都不曾下口，除了”云思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跪了下来，“除了今日赵顺仪来看娘娘带了些熬煮好的补药，当时王太医也看过的，说是可以用，娘娘不想和赵顺仪多纠缠便也用了。”
　　云思越说越快，后头带上了些哭腔。
　　“这……下臣想看看那些药渣，就是不知顺仪娘娘处可方便……”
　　成景出了雍宁宫也没来和仪阁，只派了身边的康合公公来。
　　物尽其用，皇后把视线对在康合身上，“劳烦康合公公和我身边绿华走一趟赵顺仪的安鹤苑，将赵顺仪和药渣一起唤过来，就说本宫有话要问。”
　　夜色竟也朦胧了，开始有了凉意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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