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被看似组织底层成员实则卧底的绿川光从早晨离开开始cue到傍晚的内格罗尼，直到中午才被阳光烤醒，舒坦地带着满身暖意一路溜达回自己租住的高级公寓楼。

        他甚至还非常有闲心的去逛了街，拎了两盒寿司和一大堆速食产品。

        内格罗尼大概在这里住了有三四年之久，但上面登记的租户姓名不是他自己，而是另一位组织成员康帕利，曾经是他临时监护人之一。不得不说内格罗尼受这家伙影响颇深，行为处事方面大多都是康帕利教出来的。两个组织成员都不差钱，于是在征得房东同意后他们一并租下了上下总共四间房子，然后又打通做成了小二层。康帕利的好友哥顿酒偶尔也会来住一下。

        内格罗尼曾经质疑过这一套令人窒息的操作：为什么不直接买个别墅？又不差钱。

        康帕利眨了眨眼，一脸深情地说我这都是为了你啊，小孩子就是要多和温柔可爱的邻居打打交道，你难道不觉得别墅区太空旷太冰冷人和人之间交流太少不利于你的身心健康吗？

        一旁前来参观的哥顿无情拆穿康帕利：他就是觉得街对面那家寿司店好吃，别墅区太远懒得来回跑。

        但如今哥顿在一年前被确认为卧底后死亡，康帕利在哥顿死亡约一两个月后不告而别搬出这里，并向朗姆申请转至后勤。从此之后这个小二层就剩下了内格罗尼一个人住。

        内格罗尼提着一堆零食看着电梯里显示屏上慢慢变动的数字，蓦然想起之前的事，走至房间门口时不禁短促地笑了一声——说的好像这几年以来对面有过邻居一样。

        他进门之后放好东西，窝在沙发上正打算找点什么打发时间，就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

        内格罗尼眯了眯眼，做好反制入侵者的准备后上前开门，却发现站在门口的是一个看起来比他略长几岁的女子。

        对方面容清丽，眉眼柔和。乌黑的长直发编成辫子松松垂在修长脖颈一侧，见内格罗尼开门后她笑道：“您好，我是对门新搬来的住户，小寺良子，也可以直接叫我小寺，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啦。”说完她还递给内格罗尼一盒小点心，并补充道，“这是我自己烤的椰子饼干，希望合你的胃口。”

        内格罗尼愣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措地接下了这盒小饼干。好像对突如其来的善意有些局促的少年抿了抿唇，还是不怎么熟练地绽开了一个笑容：“小寺小姐好，我是，呃，我是酒井遥礼，您也可以直接叫我酒井。谢谢您的椰子饼干，以后有机会我也会回礼的……”

        “不用不用！”小寺良子摆了摆手，大方道，“我是新搬来东京的，以后还希望酒井桑可以给我介绍一下东京的景点和美食之类。前两天我来敲门的时候没有人应，还以为没有人住；刚刚我是正巧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贸然拜访也算是唐突，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还想请你来尝一尝我做的菜，就当是赔礼了喔。”

        “没有很唐突，”内格罗尼笑了笑，“还是多谢小寺小姐的好意，如果对东京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地方可以随时来问我。”

        两个人客套一番，内格罗尼目送小寺良子转身回去，才关上了门。

        他转身背靠着门，拿着那装了椰子饼干的盒子在眼前端详了半晌，才把它随手放在门后的柜子上，随即向沙发走去。过了一会儿内格罗尼却又转身回来，把那一盒饼干塞到零食柜的最深处，才叹了一口气。

        真是……迟来的邻居。

        随即一通电话打断了他的思绪。内格罗尼看着来电显示挑了挑眉，接通了电话。

        属于琴酒的冷漠声线从手机中传来：“上次见你的时候我可是提醒过了，别告诉我你又忘了去体检。”

        内格罗尼闻言沉默了。没等他依葫芦画瓢从大脑的犄角旮旯里扒拉出相关记忆来，琴酒已然默认内格罗尼的记忆混乱症状又上了一层楼。他嗤笑了一声，尽完自己提醒的义务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好嘛，这下倒不用费尽心思找什么打发时间的玩意儿了。他略微头痛地揉了揉眉心，只得再次跨出家门前往研究所。

        ——

        “大忙人，内格罗尼。”茶色头发的小少女穿着一身白大褂，对来人翻了个白眼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可是从早上等你等到现在。”

        “诶？”内格罗尼愣了一下，“志保？你从米国留学回来了？”

        “早说啊，”少年笑了笑，“那我就把之前买的名牌包包带过来了！是你负责我这次的体检吗？”

        宫野志保额头青筋跳动了两下，她微笑着招呼内格罗尼过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起一旁的报告就狠狠敲上对方的脑袋。

        “我已经回来三个月了！你上次的体检还是我负责的！还有名牌包——那是你上次见我说要送的！现在过去三个月了都还没到我手里！”宫野志保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扶额道，“算了，我就不应该对你的记忆力抱有多少期待，毕竟你连健忘的老年人都不如。”

        内格罗尼摸着被痛击的额头讪笑了两声，只得迅速配合宫野志保开始惯例的检查。

        结果出来后宫野志保顺手把打印出来的纸质版递给内格罗尼，自己则出门泡了杯咖啡。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内格罗尼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那份报告看，仿佛上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能看懂？”宫野志保疑惑探头。如果她没记错上面应该只是一列列数据罢了，至于评判结果并没有形成文字。

        “不。”内格罗尼迅速否定，他欲言又止，“我以为，我以为你是让我自己看身体情况来着。”潜台词是正两眼一抹黑呢。

        宫野志保忍住了，没有再翻一个白眼给他看。她放下咖啡后一把抢过报告，看着被内格罗尼刚刚翻动的那页短促地笑了一声：“你倒是还知道盯着自己大脑的检查结果看，要不是知道你这家伙健忘又记忆混乱的过分，光看这份数据还真的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真的没有问题？”内格罗尼凑过来，被茶色发女孩嫌弃地推开。他也不在意，只是兴致勃勃地提出各种胡乱猜测的可能：“万一，我说万一……有没有可能我的大脑里寄生了一种神奇的东西，我的记忆混乱就是因为这玩意儿的故障产生的呢？”

        宫野志保被他离谱的猜测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没好气地说：“你有这种想法不如去写个小说，一定大卖。”

        “那倒也是。”内格罗尼也没再做声，安静地呆在一旁看宫野志保把体检的数据上传进研究所的资料库。

        内格罗尼和宫野志保的相识本就起源于研究所。

        当时年纪尚小的宫野志保第一次见到还不是内格罗尼的少年时，这家伙正面无表情地呆在一间实验室里，看着那些研究人员在他身上采集血样，然后来去匆匆的化验。

        似乎是注意到实验室外的视线，对方侧头向外望去，用平静到近乎死寂的目光看向一时驻足在实验室前的宫野志保，然后又慢吞吞地将头调转回去，看着一群白大褂在不远处争辩，转眼又围到他面前上下比划着什么。那时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无论对什么都无动于衷，对任何境遇都无条件接受一样，不挣扎，不反抗，眼睛里麻木无光。

        但很明显由于记忆混乱内格罗尼完全不记得并不太美好的第一次会面，当然宫野志保也出于同情等复杂心理对这一段面见闭口不谈，于是两个人公认的第一次相识是在几年后。

        当时宫野志保转去新的研究所不久，她正端着咖啡走在走廊上，打算回去继续归类整理之前实验剩下的数据——但是刚一进门就看见一个红棕色头发的青年站在她的电脑前，用鼠标操作着什么。

        “等等！你在干什么！”她惊呼一声扑过去，咖啡杯在地上砰然绽放出一朵瓷花。

        “啊啊，抱歉，小小姐。”不速之客带着笑意退让几步，略略举手表示自己毫无恶意。“是我太心急啦。”

        宫野志保站在自己电脑前，双手张开保护自己的劳动成果，活像一个护崽的老母鸡一样警惕地望着他。

        青年见状，笑容里多了几分无奈的神色：“不用这么警惕，研究员小姐。我是组织成员，代号康帕利，是来拿你身后那个小鬼的体检报告的——负责体检的那个人说他已经录入了资料库来着。”

        “那你走错地方了！资料室出门右转。”宫野志保不服输地瞪了他一眼，满脑子熊熊燃烧的怒火在转身看见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数据表格没有被动过后短暂停歇了一下。继而她抬头时猛然看见那个一直呆在角落里始终一言不发的家伙。

        宫野志保瞳孔猛然缩了一下。这家伙……！她不可能记错，这是那个几年前在实验室里躺着的那个少年！他怎么……

        彼时还不是内格罗尼的半大少年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下巴乖巧地搭在交叠的胳膊上。他暗紫近黑的眼睛上下扫视了宫野志保一圈，才抿着嘴唇难以置信地开口，打破了凝结在他四周的死寂：

        “所以……所以说啊，我果然加入了一个黑心组织没错吧？这么小的女孩儿也压榨？童工可是犯法的——”

        不管宫野志保此时是怎么想的，她身后的康帕利倒是翻了个白眼，吐槽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哪里来的错觉，是琴酒和贝尔摩德给你的印象不够深刻吗？”

        “如果你是说吸不完的二手烟和无穷无尽的口红色号的话，印象相当深刻，谢谢。”紫眸少年答道。

        “哈。”康帕利短促地笑了两声，对此不做评价。随即红发青年再一次向宫野志保表达了歉意后便向外走去，紫眸少年随之跟上。青年出门时趁少年不注意笑着揉了揉他的一头柔顺黑发，继而传来他们在走廊上断断续续的交谈：

        “幸好今天在这儿的是我，要是琴酒听到你这种言论，他肯定——”

        “叼着烟冷笑，说‘收起你那不切实际的妄想，不然我不介意再把你塞回研究所’，然后把烟头扔在脚底碾灭。”

        “不不不，他叼着烟怎么说话？他不怕火星溅到自己嘴里吗？”

        “……这也许不是我们该操心的问题。”

        “我下次见他可要好好问问。”

        “……那总之，请你不要提起我的名字。”

        宫野志保沉默地站在原地，却突然看见那个少年又拎着打扫的工具出现在门口。他收拾完摔碎的咖啡杯造成的狼藉后不太熟练地对着宫野志保扯出一个微笑，继而轻声表示他再次为康帕利和自己弄错地方并擅自闯入而道歉，这才转身离开。

        走廊重新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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