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她完全不再考虑洗漱的事儿，脱了鞋就想上床。

        可站在床前爬梯前，却发现直上直下的梯子好像都斜得不成样子了。

        方管琚走过来道：“你安心上，我扶着你。”

        姜凝朱回头看他一眼，目光不经意间瞥到对面的床，她伸出手指说道：“我想睡你的床。”

        方管琚顺着她的手指将目光落到自己床上，点头道：“好。”

        姜凝朱脸上露出笑容来，手脚利落地爬了上去。

        “小心！”方管琚站在床边，下意识伸出右手。

        “没事儿！我一直都是睡上铺的，爬上爬下好多年了，不会掉下来的。”

        她在床上坐定，回身冲下面的方管琚道：“遥遥你也快上来呀！”

        方管琚一愣，转过身道：“我睡地上就好。”

        “啊？怎么能睡地上，地板很凉的。”

        姜凝朱不乐意了，她只是想增进一下二人的情意，又不是cos白雪公主的恶毒继姐，要逼人睡地上。

        “这个床可以睡两个人的，上次展星雨放假没带钥匙就和我一起睡了一夜，一点儿事没有！”

        “遥遥，上来嘛。”

        “都是女生，你怕什么……”

        “遥遥……”

        姜凝朱酒劲儿似乎上了头，脸色酡红，眉心微蹙，细着嗓子不停地哼唧。

        方管琚平复着急促的心跳，道：“我可以睡你床上。”

        “……”

        “那我把床还给你吧。”

        姜凝朱沉默一阵儿，收起脸上表情，扒着护栏就要往下扑。

        “别！”

        方管琚眼疾手快，伸出双手抵住她的肩，见她还在挣扎，只得妥协，“我上去，你坐好。”

        “好！”

        姜凝朱立刻展出笑容，端端正正在床中间坐好。

        “我先去洗漱。”

        “好，我等你。”

        方管琚托着洗漱的由头在阳台耗了十几分钟，希望姜凝朱扛不住困意先睡过去，进去之后却发现她笔直地躺在靠里的半边床上，正眨巴着两只神采奕奕的大眼睛。

        见到方管琚进去，她拍了拍身边的空出来的地方，满脸期待道：“遥遥，快上来！”

        下面的方管琚进退两难，他有些后悔没有早些同姜凝朱讲明身份了。

        稳了稳心神，他面色如常爬上了床。

        见他终于上床来，姜凝朱又向墙边挪了挪，试图以那刚被她腾出的一线空间示意方管琚，地方很大，快躺下来！

        宿舍的床确实不窄，二十来岁的姑娘身材正是纤细，睡下两人绰绰有余。

        姜凝朱又下床去关灯，然后躺回来，“睡觉！”

        室内顿时一片暗色，或曲或直的线条都隐藏在昏昧之中，只阳台的窗中露出半片月光。

        躺下没几分钟，她有些混沌的大脑忽然又清明了一瞬，方管琚内里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睡上铺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让他睡外侧，万一不习惯半夜掉下去怎么办？

        她转过头，悄声道：“遥遥，我想睡外边。”

        方管琚半晌才道：“外边危险。”

        “就是危险你才不能睡啊，我比你有经验，睡外边不会掉下去。”

        方管琚不动作。

        “遥遥，我想睡外边……”

        “遥遥……”

        姜凝朱借着酒意使劲儿撒欢，她侧过身，伸手抱着方管琚，不住地往他身上靠，“遥遥……”

        方管琚感受着只隔两层衣料的身体触碰，脑海里没有半点儿拒绝的方法，“好。”

        他话音一落，姜凝朱就坐起来，用右手撑住半边身子要从他身上翻过去。

        方管琚本就睡在最外侧，姜凝朱这一翻怕不是要掉下去，他下意识用手拦住她的腰，“小心……”

        姜凝朱双臂撑在他两侧，长发柔柔落在他颈间脸侧，呼吸间带着淡淡的酒气，含含糊糊道：“你往里边儿……挪挪。”

        方管琚双手微收，依言照做。

        这一个翻身像是困意来袭时最后的清明，她刚一躺下，便没了意识，沉入无知觉的睡眠之中。

        方管琚无声吐出一口气，正待动一动四肢，身边睡着的人突然坐了起来，他惊道：“怎么了？不舒服了？”

        是酒劲儿上来了？

        姜凝朱扯着身上的衣服道：“还没脱……衣服。”

        “别脱！”方管琚连忙按住她的手，“夜间会冷，不用脱了。”

        “哦，好。”姜凝朱十分听话地停了手，倒回床上继续睡。

        方管琚屏住呼吸听了半晌，确定身边的人已经陷入沉睡后，才微微动了动身体。

        耳侧呼吸悠长平缓，鼻尖还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他半晌不敢去看去想，望着虚空，终于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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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凝朱第二日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转头扫了一圈儿屋里也没人影。

        她晕晕乎乎下了床，点开手机，九点半了。

        这个点儿方管琚应该在上课。

        手机下还压着一张纸片，上面用中性笔写着极漂亮的繁体字：

        杯中白粥，水中蜂蜜，宜解宿醉。

        杯中？

        姜凝朱试着拿起手边的保温杯果然沉甸甸的，拧开一看，稠白的清粥正散着热气来。

        水中蜂蜜是指这一杯蜂蜜水吧？

        女孩子就是细致贴心！

        买了早餐又送回来，再去教室上课，他是几点起的？

        同住这么久，好像还不怎么清楚方管琚的起床时间，通常都是她被闹钟吵醒的时候，方管琚已经衣衫整齐在下面看书了。

        姜凝朱拍了拍昏昏胀胀的头，低头嗅到一股难闻的酒气，不由皱眉，昨天厚着脸皮睡在方管琚床上，没有熏到人家吧？

        她拿起衣服去浴室洗澡，推门时发现门上也有一张字条：

        酒后不宜冷水沐浴。

        再次为方管琚的细致点赞，不过这一点儿属实是多虑了，就是大夏天，她也不敢用凉水洗澡的。

        姜凝朱把方管琚的被子抱到阳台晒了晒，自己洗过澡喷了点儿香水才去上课，教室里见到许至秋，他还是那温温和和的平淡模样，向她微微颔首就离开了。

        第二天上文学史课，见到讲台上的张司繁，姜凝朱不由又想到他说申青玉喊过他哥的话。

        中秋后就是十一，外婆早早告知姜凝朱要趁着十一回老家看看妈妈。

        “丫头，如果有时间回家看看你妈，跟她说几句话。”外婆拍着她的手，笑意慈祥和蔼。

        “外婆这儿不用担心，林医生，你陈姨都在，还有林奶奶天天陪着我聊天，一点儿也不会发慌。”

        “倒是你妈，外婆出来一个多月了，家里没人，你妈该寂寞啦。”

        “好。”

        姜凝朱收拾着东西，心里犹豫着要不要邀请方管琚她一起回老家，他在这儿也没什么朋友，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七天，想想怪可怜的。

        可是，她又能明显察觉到方管琚最近似乎总是有意无意躲着她。

        早上她醒来的时候，方管琚已经不在宿舍了，桌上只放着温热的早餐，中午回去时也不见他的人影，问了只说书法协会有任务，晚上兼职结束回去时，他已经上|床休息了。

        不会是被自己那天的醉态吓到了吧？

        姜凝朱想着，更加坚定了邀他一起回家的想法，趁此机会挽救一下形象，她看向床上躺着的人，悄无声息的，不知道睡了没。

        她靠近，试探着喊了声：“遥遥？”

        睡着了？

        “遥遥？”

        “嗯。”

        正想放弃时，床上传来了轻轻的一道声音。

        “明天放假，我要回家了，假期结束再回来，你要不要去我家玩玩？我家那儿靠近景区很美的。”

        “我家没有其他人，外婆现在在a市，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和在宿舍一样的。”

        “……”

        不回答，看来是不想去了。

        “好吧，不去也没什么。”姜凝朱藏起语气中的失落，“那我就一个人回去吧。”

        “好。”

        “嗯？答应了？和我一起回家吗？”姜凝朱声音一下高了起来，“我现在给你订票，明天你可以用浓浓的身份证坐车。”

        床上方管琚忍不住闭眼叹气，不是告诫过自己要与她保持距离的吗，怎么又答应她了呢？

        西屏小镇，坐落在虚合山下，镇上常住人口只有几千人，镇前流过一条河，勉强算是山清水秀。这里少有平地，种不了太多粮食，人们靠山而居，就栽上各类果树，山间一座不知什么年代的无名古寺，每年都会吸引些游客来参观，镇上五分之一的人就靠这些顾客吃饭。

        前年当地响应乡村振兴号召，开始重点发展生态游，还特地举办了场古寺征名活动，上匾那天，寺前围了快半个镇的人了。姜凝朱那时不想凑热闹，后来想起来了，特地去看，见匾上“虚合古寺”四个大字明晃晃的，她细细品了品，觉得甚好，仔细琢磨琢磨，还真有些神秘味道。

        外婆家的小院住在山腰，原本也是在山下的，不过后来妈妈带着她回来，一个离异女人带着四五岁的女娃住回娘家，在那个年代难免被人说三道四。外婆一拍桌子，就将家搬上了山腰。

        两人中午出发，到家门口时已经近六点了，沉下的夕阳被遮了大半儿，金辉铺在半扇木门上。

        “遥遥，到了。”

        姜凝朱一推门就看到那颗石榴树上挂满了红红的果实，她摘了两个形状漂亮颜色深的递给方管琚，自己又摘下一个，稍一用力，那颗石榴就裂成了两半，粉白相间的石榴籽晶莹饱满，整整齐齐躺在薄薄的白皮里，那种清甜的果香立刻扑了满鼻。

        姜凝朱坐在树下的桌前吃起石榴来，方管琚抬眼看了看天色，最后一缕金光也藏在红云后了。

        “厨房在哪儿？”

        “嗯？”姜凝朱停了手里的活儿，伸手一指，“在那儿，右边那间就是厨房，你找厨房干嘛？”

        “去看看晚上吃什么。”

        “厨房里…应该没有什么东西了。”

        家里一个月没住人，厨房也没有什么食材了。米面调料倒是有，但今天有客人登门，怎么也不能让人吃白面干饭吧！

        她拦住方管琚，“遥遥，家里好像没什么吃的了，我们晚上下山吃吧？”

        国庆正是旅游季，山下的小镇上有24小时营业的旅馆酒店，找点儿饭吃应该不难。

        方管琚笑了，“你不会做饭？”

        “会啊。”

        虽然做不出什么硬菜，炒点儿青菜鸡蛋，煮个粥完全可以的。”

        “那就不必出去了。”

        “可是家里没什么食材啊！”

        他没说话，目光微微瞟向院外的群山，姜凝朱一下反应过来，“对啊，可以去山里摘点野菜菌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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