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人言可畏

这时远处响起了消防车的声音，从报警到现在不过才十多分钟，对林炎和陈飞遏来讲，却是经历了一番生死劫难。

        消防员火速从车上跳下来直冲向火海，控制火情刻不容缓，如果风把火焰带到别处，引发山火，那后果不堪设想，这山上还住着十几户人家。

        林炎这才想起趴在地上的陈飞遏“飞遏，你怎么样，要不要叫救护车？”

        陈飞遏痛苦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呵，要真有什么事，等你想起来，我人都凉了。”

        林炎听他还能跟自己贫嘴，看来是没多大问题，也放下心来。

        “哎，虽然我不至于叫救护车那么严重，但好歹后颈也受伤了啊！”陈飞遏皱着眉咬着牙痛苦地说。

        林炎蹲下来，仔细查看着陈飞遏的烫伤，只见他后颈一大块皮肉被烫开，露出鲜红的皮下组织，红色的组织液与烫得发黑的表皮混在一起，光是看着，就觉得生疼！

        其实他本不用承受这份罪的，林炎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受，陈飞遏是为了保护他才会被砸到，可自己下来后，脑子里全是对这场火灾的怀疑，一时间忽略了陈飞遏还在一边趴着独自忍着疼痛。

        林炎去找了几瓶矿泉水，为陈飞遏冲洗伤口，处理烫伤最好是马上用流动的水冲洗降温，陈飞遏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看来以后是得留疤了。不过现在用水冲着，会很大地缓解痛苦。

        陈飞遏双手撑着地低下头，林炎半蹲着往他烫伤处浇水，二人沉默的气氛有些微妙，陈飞遏想起刚才绝望时，那个火热的吻，才反应过来，卧槽！老子居然跟一个男人亲亲了！

        他有些别扭地咬了咬嘴唇，侧过头偷偷瞄了林炎一眼，林炎正专注地给他浇水，表情自然得好像没有那回事。

        住在山上的居民看到火光的纷纷赶过来看热闹，现场已经聚集了一部分人，山下那一波还在奋力爬着石梯。

        “炎哥！炎哥你们在哪？”远处传来钟升南焦急的呼声。

        林炎放下瓶子，立即站起来高声回应:“升南！”

        钟升南看到林炎，加速朝他跑过去，来到林炎面前满脸尽是着急与担忧，汗水在脸上流成一条小河，从下巴滴落。“没事吧，炎哥，我看到摘星楼着火的消息，生怕你们正好就在里面！”

        “没事，升南。”林炎轻轻拂去他脸颊上的汗水，“我们刚才确实是困在里面，不过没事了。”

        “什么！”钟升南从看到林炎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发现林炎脸上染了灰烬，身上也湿湿的，“炎哥，你们是从火里面逃出来的？”

        “是的，但是还好，我们没事，差点就见不到你了！”林炎温柔地笑笑。

        “还好！还好你没事！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应该…”钟升南说着哽咽了:“我应该跟你一起来的，就算出了什么事，好歹我们还在一起！”

        钟升南眼眶含泪，不敢想象，如果林炎没有逃出来，他今后会活在多大的遗憾当中。

        林炎双手捧着钟升南的脸，深情地看着他的眼睛，用拇指替他温柔地抹去眼泪:“别难过，以后我们做什么都在一起！”

        劫后余生，林炎和钟升南二人在深情款款互相抚慰，陈飞遏再次被晾在一边，因为停止了冲水，刚才被压下去的疼痛再次燃烧了起来。

        陈飞遏翻身起来坐在地上，看着他们，即使再木纳的人，也能看出此刻林炎与钟升南之间的异常气氛，陈飞遏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是自己想多了吗？钟升南和林炎，怎么看怎么不对劲！难道他们俩……

        不会吧！如果那样，那自己跟他在月下老人座下的那个吻……陈飞遏不明白，林炎到底为什么会亲自己？那个吻什么意思！危难关头的鼓励吗？

        陈飞遏看着他们俩深情款款的样子，有些怀疑是不是他误会了林炎还对自己旧情难忘，其实林炎和钟升南是一对？

        哎，这不正好吗！有哪个直男乐意被同志盯上，但为什么好像…并没有多高兴呢？

        钟升南确认林炎除了有些狼狈之外，并未受伤后，才注意到坐在地上的陈飞遏，关心地问道:“飞遏，你怎么样？”

        “呵呵，没大碍，只是后颈被小小地烫了一下。”陈飞遏轻松地笑了笑。

        钟升南查看了他后颈的伤势，唏嘘道:“烫得不轻啊！赶紧去医院看看。”

        “嗨，不用，我待会跟消防员要点药就成，他们那有最好的烫伤药。”对于陈飞遏来说，这点烫伤小意思，以前跟人打群架，被人划了一刀也只是简单地上了点药就完了，不过后来胸口留了一道浅疤，大老爷们的也没啥影响。

        “你确定？”

        “确定。”陈飞遏心里盘算着想试探一下钟升南跟林炎之间是什么个意思，“升南，我发现你跟炎炎感情可真好，有你这么关心他的朋友，真挺幸运的。”

        “那当然！”钟升南笑笑，看了林炎一眼说:“我们可是过命的战友情！出生入死好几回了！”

        林炎脸色沉了下来，他并不喜欢钟升南这个好似拒绝般的回答。

        “是…是哈…”陈飞遏突然有种释怀的感觉，战友情嘛！是该如此。那就能解释了，人家那么多年的老战友了，哪怕现在是抱头痛哭也十分正常。

        陈飞遏从地上起来，看着平时端庄优雅的林炎，此刻衣服湿皱，脸上黑一块白一块，跟个倒霉孩子似的，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

        林炎知道他在笑什么，冷冷道:“你应该照照你现在的样子。”

        “你也可以笑我啊，咱各笑各的，哈哈哈哈……”这笑声中带着死里逃生的喜悦。

        林炎回应道:“你还是说不出话的时候可爱一点！”看这嘴欠得，应该是没啥问题了。

        大火在消防员的控制下，逐渐减小，山下爬上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天嘞，这个摘星楼都几十年了，哪个灾舅子放的火嘛！”

        “就是噻，啷个想的哦，好得不是白天，不然怕是要烧死人哦！”

        “我来得早，看到那两个人是从上面下来的。”这个中年大妈指着林炎和陈飞遏说。

        大家开始把目光放到二人身上，看着两个人一副刚刚火场逃生的样子，一下确定了攻击对象。

        “半夜三更的，他们跑高头去咋子！”一个大叔提出质疑“怕就是你两个搞的哦！”

        “他们应该不是故意放的火，估计就是在上面抽烟引起的吧。”人群中有人这样猜测。

        一时间谴责谩骂之声骤起，都把矛头指向林炎和陈飞遏。

        这些人说的都是当地方言，可他们三个还是听得懂这些人的意思。陈飞遏想出言解释，在林炎眼神的示意下，住了嘴。任他们攻击。

        人大多都是这样，总爱以自己胡乱的推断去引导舆论，都想大众认同他的想法，以展示自己的机智。不管这个想法有时候是多么荒谬，反正人言可畏，只要被大众认同了就是真相。

        声讨声越来越多，甚至有年龄大一点的人开始指着他们鼻子骂:“我在这山上住了几十年了，从小看到这座楼长大的，你看你们两个报应干的好事！应该报警把你们抓起来！”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跟风附和“对！把他们抓来关起！”

        陈飞遏一股火气直蹿脑门，张嘴就要反击，被林炎制止了:“官方的调查结果没出来之前，你说什么都是狡辩，就是豁出命去也澄清不了！”

        钟升南点点头:“语言用好了能救人，用不好能杀人，你这张嘴现在就是说破了也没法自救的。”

        有的时候，即使是官方的证明，在有的人眼里就变成了阴谋，只认自己猜测的才是真相。

        陈飞遏强忍住怒火，憋屈地选择继续沉默。

        “不是他们！”这时那个第一个发现着火地姑娘为他们澄清:“我看见是一个孔明灯落到上面才着火的，他们也是受害者！”

        居然还有人帮他说话，陈飞遏心里十分感激这个姑娘，自己刚才还偷看人家接吻，真是惭愧！

        “哪有什么孔明灯，我怎么没看见，你们是一起的吧！”那个大妈反驳:“我到的时候就只看到你们两个人还有他们俩从上面下来。”

        “就是，多半都是一起的，姑娘家大半夜跟男人到这山上来，真是不知检点，谁家的女儿啊，爹妈脸都丢尽了”

        那个姑娘没想到这群人会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张口便冤枉人，瞬间委屈地哭起来。

        陈飞遏听到这里，顿时胸中一股火就蹭地烧起来了，拳头攥得紧紧的，如果不是顾及到林炎和钟升南的身份，他真想过去抽死那些人。

        就在这侮辱和谩骂声遍布时，大火已经完全被扑灭了，消防员们也相继下来，其中一个消防员叫张冬，之前一起纵火案跟林炎有过接触。听到大家的指责声，连忙解释。

        张冬手里拿着孔明灯烧剩下的铁丝，举起来向众人展示道:“这是在现场发现的孔明灯上的铁丝，着火点是三楼房檐，经判断为孔明灯引燃。”

        语言救人的来了，陈飞遏感动地看着张冬。

        “还有…”张东继续说:“这位先生是警察，至于他们为何会在这里，不是你们该关心的！”

        张东话一出，所有人鸦雀无声，一时间场面尴尬无比。

        “刚才最早来到这里的人你们都记得吗？”林炎问那对情侣。

        “记得！”两个年轻人凭着记忆指出来最先到达的几个人，刚才冤枉他们的大妈也在列。

        “你们几个，跟我回警局接受调查，孔明灯是在这附近升起来的，住在这附近的人都要接受询问。”林炎知道大多数人在纵火之后，都会回到现场查看成果，所以不能排除率先到达的几个人的嫌疑。

        这下那几个人知道看热闹不嫌事大，却惹事上身了，担心受怕后悔的样子，陈飞遏心里别提有多爽！终于沉冤得雪还出了口恶气。

        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都知道刚才说错话了，生怕被抓起来，这时人群里又冒出声音。

        “我就说嘛，这两个人看起来老实正直，怎么可能是他们干的！”

        “就是噻，有些人啥子都不清楚就打胡乱说！”

        “警察也真的是辛苦，这么晚了还在出任务。”

        这会倒尽是说得比唱得好听，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刚才恶意猜测的人。

        事情结束，人也开始散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自己的不当言论道歉！陈飞遏对那个帮他发言的姑娘说:“对不起，连累你们了”

        姑娘擦了擦眼泪:“没事，也没能帮到你们。”然后，这对小情侣跟他们道了别离开了。

        “唉，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委屈！”陈飞遏感叹。

        钟升南接过话:“他们制造了舆论，他们传播了舆论，最后他们否认了舆论。可是谁又能看见，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的人，受了多大的伤害？无人在意！”

        “走了，”林炎说对钟升南说，“带上那几个人，回去连夜询问。”

        然后他们随着消防员的车回到了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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