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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不享安宁


  除月将尽,寒街盛景不复,繁花似锦,终也逃不过落泥成殇。

  离无春宴那日过去已一月有余,昆吾谣仗着九姬先生之势,宴中折辱尉迟故的事情,随着行客络绎离城不胫而走。

  借此讨是寻非的人也不在少数,说昆吾谣此番折辱的不仅仅是尉迟故,更是折辱了熙帝威仪。

  朝中,平宁候和百里司空丧子之痛难平,政见时有不合的两人,联名参其一本,说尉迟故身居吏刑司少司寇,不知恪守臣心,妄作胡为,贪图私宠而置南门江山于险境,望熙帝治其谋叛死罪。

  熙帝昭命,尉迟故禁足太宰府,又追封了两位少君为文端候和文肃候,余下的却未见深究,只道:“寡人自有决断。”

  京中不算太平,北陵更是不享安宁。

  一月以来,重华宫内诡事不断。

  先是中郎令公山庆夜巡时,在下马碑前无故猝死,死时面目狰狞,心胆俱裂。

  令史封诊验尸,也只得出个死因不详的结论,于是,停灵不满七日便匆忙敛尸下葬。

  没过几日,近身服侍在南祈王左右的宦官,内常侍苏敖癔症突发,整日病狂丧心,言行昏乱而荒缪。太医令瞧了几次也没瞧出端倪,连连叹气。

  再后来,渐渐殃及后宫。

  祈国后宫无主,宫中嫔御不过五十,还多是内庭女官。

  真正受过册封的,都是由当朝太后亲赐,北宫氏、呼延氏、即墨氏的三位美人。不想厚此薄彼徒增烦扰,遂令她们各居一宫。

  多年嗣无所出,群臣上谏,国不可无后,南门长祈仍以腿疾为由推拒,从不行幸其中任何一位。

  苏熬之后,慈元殿里住着的羽美人,北宫羽本想着去南门长祈的长生殿讨得片刻情思温存,结果适得其反,悻悻而回不说,当天夜里就开始发病,病症与苏熬所差不多。

  羽美人疯言疯语不止,时时念叨着有小鬼满身淌血,夜夜缠在她的床榻,说她阳数将尽,不得善终。

  太医令看诊过后还是叹息,药石无医。

  羽美人日渐消瘦,原本顾盼生辉的双眼一天一天凹陷下去,最终不堪其苦,遣人请来上清派道士作法驱鬼。

  法事做了一场又一场,召神劾鬼的黄符贴满了宫墙门楣,也未见半点用处。

  反之,阴鬼害人索命之说日益猖獗,前朝内院,上至冢宰叶阳仲,下至黄门婢子,统统深受其害,人人惶恐不安。

  卯时正,太辰殿。

  七年里,南门长祈荒于朝政,定下十日一朝,已是引得群臣不满,即便如此,他仍从不踏足太辰殿。

  朝中主事的是冢宰叶阳仲,年过不惑,几次半推半就的坐上殿中主位,就如同今日这般,他正襟危坐在众臣面前,坐得何其风光。

  原本,阴鬼之事难登大堂,然而昨日,叶阳仲私自命人撬开公山庆的棺椁,一切正如他所推测,棺内腐气全无,公山庆的脸面上血迹斑斑。

  此般死状,跟传言中受鬼刑而死的人,如出一辙。

  此事既然关乎九姬先生和千机门,就不得不议。

  也是难为了一众朝臣,碍于先帝口谕,各个措辞回避拘板,一个时辰过去,硬是没能商议明白。

  忽而,听得殿外小黄门宣报:“南祈王殿下,驾到!”

  南祈王亲临太辰殿?

  坐在王位上的叶阳仲一时惊慌无措,没等他起身相迎,南门长祈就已被两名常侍推进殿门。

  只见他微微斜坐在轮椅中,未着朝服,仍是一身月白深衣,黑发半束,手里比往常多了一把浅金折扇。

  乍看之下,仍是一副似醒非醒,梦意阑珊的样子。

  “臣等,参见殿下,殿下长乐无极。”群臣行礼叩首。

  “众卿家免礼。”

  群臣谢恩,唯叶阳仲还跪拜不起,连忙请罪,“臣下殿前失仪,望殿下治罪。”

  窥测王位,大逆不道形同谋反,南门长祈却问:“冢宰日夜劳心,何罪之有?”

  “……”

  叶阳仲心知肚明,不敢答言。

  南门长祈目光淡淡看他许久,付之一笑,“祈国政事通达,人心和顺,冢宰功不可没,本王封赏尚且不及,又岂会怪罪?”

  听此,叶阳仲暗自长舒一口气,正欲起身,就听南门长祈又道一句,“要怪就怪本王不堪造就,冢宰以为,这祈国国君之位,本王还能坐多久?”

  叶阳仲身躯一颤,这是要彻底将他凌驾于皇权之上,他若是真敢应上只字片语,怕是车裂上几回,都死不足惜。

  他胆战心惊,席中推拥他坐上王位的那几位老臣,同样瑟瑟发抖。

  孰能料到,这平日里在朝堂上不置一词的南祈王,一旦开口,竟是这般处处设伏!

  于此,叶阳仲咚的一声,又跪了回去,并且一步一步跪着后退,一直退到他自己的席位,声音发颤道:“臣下言行有失,德行有愧,自当……自当处以极刑。”

  南门长祈被常侍推上殿中主位,目光清冽,在太辰殿中环视一周,才重新落回叶阳仲身上,似笑非笑道:“来人,赐座。”

  众臣一怔,非但不罚,还赐其坐席?

  天可度,地可量,唯有君心难测。此话当真所言非虚。

  然则,待一名常侍将坐席铺摆在叶阳言面前时,众臣又不得不再咽下一口凉气。

  赐他的那一张坐席,不是锦棉,而是由荆条所织,上面密密麻麻布满锐刺,看着都令人生怵。

  叶阳仲脸色泛青,还是咬紧牙关跪坐上去,“臣,臣谢恩。”

  十二月末的北陵城,天寒而时日渐短,到了辰时,天色仍是将亮未亮。

  “众卿家到底所议何事,喧哗了这么久,惊扰本王清梦。”南门长祈说着,扇面一张,半掩容颜的轻轻呵欠一声。

  前朝的喧沸,又岂会真的侵扰后宫?长生殿暖墙四围,挡得住猎猎寒风,却挡不住流言蜚语。

  从公山庆猝死开始,就有人暗自非议,这一切皆是九姬先生所为。

  满朝官臣生怕一时失言,犯了先帝忌讳再受责罚,竟无一出班请奏,太辰殿内鸦雀无声。

  南门长祈目光指向叶阳仲,“冢宰可有话要说?”

  千机门内门弟子九姬,以驭鬼之术扰乱祈宫、谋害朝臣,理应斩杀。叶阳仲如是想着,低头强忍着痛楚回禀,“臣无事可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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