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雷霆之势（三）

为了确保护卫军第五集团军强渡永定河成功，并降低该部随后北进的阻力，济南战区三个航空师轮番上场，向永定河北岸日军发动了大规模空袭。空袭范围不仅包括护卫军渡河地点当面的日军阵地，还扩展到次安至固安间永定河北岸，以及平津铁路上廊坊至天津间所有日军地面目标。

        长达两个多小时的空袭，除了给日军造成大量伤亡外，还将其构筑的地面阵地多数摧毁，更迫使林芳太郎设在廊坊的第110师团指挥部不得不转移到车站的地下室里以保证安全。

        空袭开始半个小时后，眼见渡河点对岸的日军火力被彻底压制了下去，护卫军第五集团军工兵部队便开始实施敌前架设浮桥的行动。

        两列长达一百五十多米的钢构浮箱在机动车辆的牵引和推动下，从在永定河南岸满是冰雪的地面上向着已被破开冰封河面的河道滑行。在抵达河边后，牵引车辆退出，另由后方推动车辆将浮箱推至水中。随后，工兵们启动了位于两列浮箱前端的两艘小型铁壳船的马达，以带动两列浮箱朝对岸前行。

        一百五十多米长的钢构浮箱重量自然不轻，但在浮箱如水后，靠着前面小型铁壳船的牵引，以及后面挂装推铲的坦克车的推动，由浮箱构成的浮桥桥体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横列在了永定河河面上。

        浮桥前端抵达对岸后，随同前行的工兵们便从桥面上一跃而起，利用携带的工具将桥体固定在两岸之间。又忙活了近半个小时，方子华长出一口气，哈哈笑道：“成了！这两道浮桥通行坦克车保证没问题！”

        工兵团九连连长陈海栋擦着脑门上的汗珠，嘴里呼着白气，笑嘻嘻地说道：“团长，这敌前架桥也不难啊，还不如咱们平时演练的难度大！”

        “没难度？伱也不瞧瞧空军为了保证咱们的安全朝小鬼子阵地上扔了多少炸弹？再说。这冬季枯水季节的永定河又怎能和夏季水势大涨的运河、淮河相比？”方子华白了陈海栋一眼，又道，“在永定河上架座浮桥伱就沾沾自喜了？真没出息！等什么时候，我们能在一两个小时内。干净利落的在长江上架设浮桥，让天堑变通途，那才叫本事！”

        在架设浮桥期间，永定河北岸残余日军也曾冒着头上飞机轰炸，向浮桥开火，小鬼子的火炮等重火力在空袭中毁损殆尽，靠机枪和几门迫击炮根本就奈何不了钢构浮箱。况且。日军只要一开火，其火力点位置就被第五集团军设立在永定河南岸的炮兵观察哨所标定，并随即呼唤炮火将各火力点敲掉。在整个架桥过程中，除了有十多名工兵被日军迫击炮弹片炸伤外，别无其他损失，堪称顺利！

        “团长，等大军南下时，咱们肯定会在长江上架设更大浮桥的！”陈海栋嘿嘿一笑。充满向往的说道。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赶紧回营地换身衣服，把身上的汗消掉！”方子华提醒道，“眼看都快打到北平了。伱要是不注意病倒十天半个月，那可就赶不上后续的大戏了！”

        浮桥既成，渡河作战也便正式开始。在第五集团军司令员鲁学义的命令下，装甲部队率先过河北上，摩步师、炮兵师、防空旅等部随后跟进。

        由于此前的空袭和炮击，当第五集团军所属第51装甲师和集团军直属装甲旅的战车从两座浮桥上隆隆驶向永定河北岸时，遇到的只有残余日军以步枪和有限机枪发起的呈零星状态的攻击。

        “都打成这个样子了，还垂死挣扎？！”乘坐指挥车靠前指挥的装甲师师长冯佑武不屑的一笑，随即又通过指挥频道下达命令，“各部按此前分区。扫清沿河敌军，确保后续部队的顺利过河！半个小时后，再集中向廊坊攻击前进，切断平津铁路！”

        尽管北岸日军阵地被空袭和炮击炸得坑坑洼洼，却阻碍不了履带式行进的坦克车和装甲车。随着装甲部队向日军阵地纵深推进，一些侥幸未死的小鬼子拿着集束手雷怪叫着朝战车扑来。妄图同归于尽。但不等其接近，便被战车上配备的机枪打成了筛子。至于那些在远处利用机枪、迫击炮朝战车攻击的小鬼子，也被车载火炮在行进间逐一敲掉。

        第五集团军装甲旅则在永定河北岸和平津铁路之间南下，以及早打通与天津之间的通道，与第二集团军高凤学部建立联系。

        在高凤学部于上午攻入天津城区后，平津铁路线上靠近天津的日军救援不果后，便向后收缩到杨村至落垡间。该部敌军本来有四千多，但在空袭之后，剩余的可战兵力已不足三千。

        鲁学义等人虽不清楚此时平津铁路廊坊以南敌人的准确数量，但根据华北方面军在沧石线以北区域总兵力和此番出战歼灭日军数量，却推断出该部敌人在遭到空袭后兵力不会超过五千。不足五千且又缺乏重火力的小鬼子，以装甲旅的火力和七千多兵力足以将其彻底消灭！

        强渡作战一般情况下都会造成大量伤亡，但此次渡河作战，第五集团军除了工兵在架桥时有十多人受伤，别无其他伤亡。

        在护卫军空中和地面火力的猛烈打击下，日军第110师团等部在永定河北岸仓促间构筑的阵地大多被毁，其中被列为重点攻击目标的日军炮兵阵地更是彻底覆灭，甚至连几个步兵联队所有的火炮也或毁于空袭或毁于第五集团军炮兵师的火力压制。

        而根据鲁学义的命令，率先过河的又是攻防一体的装甲部队。凭借其强大的突防能力，收拾空袭后河防阵地上残余的小鬼子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日军重火力被毁，前沿阵地残余兵力又极为有限，加上护卫军又以装甲部队为先导强行突进，诸多因素结合下，强渡永定河的险路也就变成了康庄大道。

        “现在还不到一点，若是放开了打，我们今天入夜时分就能抵达北平城下！”眼见部队陆续过河并在北岸展开，钟远扬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为了确保歼灭关东军南下兵团，我们只好压着步子走了！”

        从永清到北平，距离约有百公里左右。若是以装甲部队的推进速度。在天黑前的五个小时内，是完全能突进到北平城下的。但在第五集团军于永定河南岸准备渡河作战时，谷海川、孙观涛却分别以济南战区和前敌指挥部的名义发来电报，命该部控制推进速度，以便给冈村造成错觉，进而促使关东军南下兵团加快集结速度。

        “现在一时克制，是为了能更多的消灭日军。再说。也不光我集团军如此，老高在天津不也要留着竹下义晴那个尾巴，等打掉关东军南下兵团后再歼灭吗？”沈国鸿却不以为意，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冈村已经成了盘里的菜了，就不要太心急了！”

        “欲速则不达，要是推进过快。今天入夜就兵临北平城下，那冈村肯定会在催促关东军南下的同时，利用败退日军及其能掌握的力量在北平准备打巷战。要是真把这老鬼子堵在北平城内。打起来可是个大麻烦！”鲁学义皱着眉头说道，“北平古迹太多，老高在天津的做法是不能照搬到北平的。而只要在北平打起了巷战，即便我军严格限制重武器的使用，那造成的破坏也肯定轻不了！再说，万一小鬼子狗急跳墙，拉着北平城垫背，那可真就亏大发了。但若是先打掉关东军南下兵团，冈村没了外援，手头又无兵可用。我军再围三阙一，那这老鬼子便很可能弃城而逃。这更有利于我军顺利进驻北平。”

        “道理我也明白，只是有些遗憾罢了。”钟远扬嘿嘿一笑，又道，“不过，我部推进速度慢一下。沿平汉线北上的三集团军就能赶上来了。估计能和我军一起出现在北平城下。”

        继昨日由卫河南岸推进到高邑，行程两百四十多公里后，由武德清率领的沿平汉线北上的护卫军第三集团军主力今天推进的速度同样不慢。

        因日军**混成第1旅团主力已同第110师团一起后撤，武德清部除了在石家庄遇到的阻力有些大外，沿途遇到的只是小股日军和部分伪军，并未受到多大阻碍。

        对于在石家庄负隅顽抗的日军，武德清只留下了一个摩步师的兵力用于清除敌人并稳定当地局势，便继续挥师北上。到12日中午时，已攻击前进了一百一十多公里，进至到新乐北部。照此速度，武德清部在明天中午前后确实可出现在北平城下。

        “老武赶得有些急了。”沈国鸿摇头叹道，“幸好是沿平汉线前进，也幸好小鬼子此前撤退匆忙，许多桥梁没来得及毁掉，加上冬季枯水季节便于架设浮桥和徒涉，换了其他情况下，很难有此进展！”

        “在我部从冀中中部北上，第二集团军沿津浦线北上天津，日军兵力不足且在遭受重创后不得不北撤的情况下，第三集团军现在的速度并无问题。”鲁学义却另有见解，并说道，“只要其工兵架桥速度足够快，油料补充也能跟得上，老武就是再快点也是可能的！等老高那边进至滦河一线，我部北上大兴、南苑，老武明天再率部插到宛平一线，那可就真是兵临城下了！冈村这老鬼子也就挺不了多久了！”

        在护卫军四十万大军北上后，特别是第二集团军上午攻入天津，而第五集团军又在中午时分渡过永定河后，华北方面军司令部便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沉闷的气氛中。在进进出出的日军将领脸上，见不到丝毫笑意，个个板着面孔，表情如同外面的天气一样，阴暗、冰冷。

        “古北口通道修复工作现在进展如何？南下兵团何时能够入关？”在华北方面军司令部里，冈村宁次坐在一面墙壁前，充满血丝的双眼盯着墙上的大比例尺地图，头也不回地问道。

        自护卫军北上以来，冈村宁次就没休息好，一直处于焦虑之中。在12日一早，关东军入关航空兵被消灭后不久，冈村便通过竹下义晴的电报，获悉护卫军攻入天津的噩耗。从那时起。冈村就坐在墙壁前，瞅着地图冥思苦想，以期能找到破解眼前困局的有效方法。但得到的却是林芳太郎传来的护卫军在中午时分突破永定河防线的另一噩耗。

        尽管竹下义晴在海光寺坚持至今，林芳太郎也在廊坊坚守。可冈村宁次却很清楚，如果援兵不能及时出现，那这两处肯定是坚持不到后天一早的，甚至能否挺到明天都成问题。

        “从刚收到的回复看，古北口通道将在明天凌晨前后修复，南下兵团也做好了入关准备。但为了避免日间行动遭遇敌人空袭，关东军梅津长官命南下兵团于明日晚间入关。”参谋长大城户三治看着手中的电报回答道。

        从12日一早到现在。冈村已先后四次给关东军司令部及南下兵团去电。最近的这次则是在护卫军突破永定河防线，北上廊坊时发出的，大城户三治所拿的电报中就有梅津美治郎的回复。

        “按照敌人目前的攻击速度，不等明天夜间就能出现在北平城下！以方面军的名义向大本营去电，陈明方面军现在所面临的危急形势，恳请大本营敦促关东军及早入关！”冈村急促地说道，“即便明天天亮前南下兵团无法全部入关，至少也要有两个师团开到北平。以确保防线稳定！否则，一旦天津彻底失守，廊坊、大兴等地不保。敌人将至少有二十多万的兵力用于围攻北平！仅靠警备队和宪兵队，敌人装甲部队只需一个突击，就能攻占北平！”

        “阁下，大本营刚刚来电，询问平津是否能够坚持以及能能坚持多久，并要求方面军及时回复。”大城户有些犹豫地问道，“这该怎么回复？”

        “电复大本营，只要关东军九个师团能在明天入关作战，平津局势就肯定能得以缓和！”冈村宁次募然回头，两眼发红地盯着大城户一字一句地说道。“除非大本营能承受失去华北以及由此带来的一系列后果，否则，就只能通过增兵来解决！另外，提请大本营调派新式战机到华北作战，不能只把新战机用于太平洋战场，支那战场同样重要！”

        大城户三治张了张嘴。却又把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只点头应道：“嗨依！”

        不管是对日军大本营，还是对华北方面军，抑或是对冈村宁次来说，丢失华北都是无法承担的责任。冈村方才虽未明说，但其中意思已很明显，就是要拉着大本营同华北方面军一起来承担丢失华北责任。

        实际上，冈村现在已深感后悔。西安作战筹划本来不错，但若是进展能再快些就好了。如果能提前二十天攻克西安，华北方面军兵力完全可回防冀中、豫东等地。如此一来，就是民众党武装大举发动，也有足够的兵力抵挡其攻势。哪怕仍不足以对抗民众党百万多大军，可怎么也不至于象眼下这般在两、三天内就丢失华北大部，致使平津危急的局面！

        当然，若是能及早得知民众党武装的底细，特别是护卫军竟在以往几年缺少粮食的情况下发展出如此强悍的作战力量，西安作战也不会提出。

        在懊恼之余，冈村还认为，既然大本营批准通过了西安作战计划，甚至还曾为西安作战的顺利进展而嘉奖参战部队，那就没有道理让华北方面军甚至是冈村自己来承担西安作战失利以及由此引发的华北丢失的责任。至少批准有关计划的杉山元、东条英机等大本营首脑也要承担责任。

        “从护卫军北上到现在，还不到三天的时间，关东军调集速度就是再快，也无法实现九个师团同时入关！”接到华北方面军的电报后，杉山元就涨红着脸怒道，“什么叫‘只要关东军九个师团能在明天入关作战’、‘只能通过增兵来解决’？  冈村这是什么意思？要挟大本营吗？”

        “阁下，我想冈村司令官并没有要挟大本营的意思。”曾在华北方面军与冈村共事，且关系还不错的田边盛武连忙打圆场道，“敌人攻入天津，永定河防线又被突破，冈村司令官只是希望关东军南下兵团行动能够再快些，增援兵力能再多些罢了。毕竟，如果此次入关的航空兵都配备新式战机，是不会出现全体玉碎而敌人没有损失的结果的。现在帝国新战机的产量已明显提高，也是该考虑增强支那战场航空兵力的时候了！”

        “田边君，增强支那战场上帝国航空兵力，不是眼下就能做到的事情。人员调集、战机调配都需要时间，是无法赶上眼下平津作战的。”杉山元脸色缓和了不少，叹息着说道，“时间太紧了，就连关东军九个师团也无法同时入关，最快的五个师团也要明天凌晨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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