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无事生非

　　老宋立马站起来按着宝宝坐下：

　　“慢慢谈，坐下来有话好好説。”

　　老赖第一次被一个丫头，还是南方来的丫头指着鼻子骂，气急败坏：

　　“徐宝宝你会对今天的讲话付出代价。”

　　徐宝宝豁出去了：

　　“代价？你想一手遮天吗？我等着你的代价。”她并不知道什么是代价，把多少天来心里憋着的话全释放了出来，而边上胆小的徐祖贤吓哭了，徐涓兰想阻止，中间隔着个丫丫，她使劲地拽拉着宝宝的衣角，暗示她别再怼了。

　　图一时之快不能解决问题，只能把问题激化，唯有关师傅説的闭上嘴巴，老老实实地装瓜，才能逃过这一劫。

　　现在，徐宝宝一嗓门打开了地狱之门。

　　房间里一片死寂，老赖没想到他眼中的这几个上海滩的娃娃都对付不了，于是他把小眼睛一瞪转向了哭泣中的徐祖贤：

　　“你老实交待，你父亲是不是特务？”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三岁后就没有见过他。”她的人在发抖，声音也在发抖：

　　“科长，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相信你？老子到那边去，可是你自己填写的，白纸黑字，没有人逼着你写吧？现在怎么説不知道了，是不是有人在教你？”説着他把目光移到了徐涓兰脸上。

　　徐涓兰的目光直直地对接着他的目光，一句话也不説。

　　徐祖贤吓得结结巴巴：

　　“没，没，没人教我，我确实不知道。当时瞎填的。”

　　老赖总算找到了个软柿子，他一拍桌子：

　　“你的问题最严重，是敌我矛盾，这里是什么地方？生产精密仪式设备的国有工厂，岂能让你们混进来摸情况，在这里到处都是群众警惕的眼睛，想混可混不过去的，为了不冤枉你，好好想想，马上写信回去和你母亲联系，老实交代回厂后写出来，否则是死路一条，我会跟踪到底。”

　　“死路一条。”徐祖贤重复着。

　　那双狡猾的小眼睛又转向了徐涓兰，她冷冷地用沉默的目光迎上去，闪电之间，她把目光又移到了墙上正中贴着的领袖像，她凝望着，耳边响起老赖低沉的声音：

　　“徐涓兰，别看你现在哑巴了，你最不简单，在学校里文章写得好，还当了个语文历史两门课的课代表，还混了个学生会的宣传委员，来，説説你宣传了什么，是不是替父亲在传教？”

　　徐涓兰在心里骂到：无知无耻，这样的人怎么会当上了保安人员？难道仅凭着出身家庭就能断定一个人的前景吗，这不是出身论吗，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坏蛋儿混蛋吗，还让不让人进步了？

　　能和他説得清吗？懂你的人不需要解释，不懂你的人更不需要解释，她想起关师傅平时告诉她的话。

　　于是她把目光偏过去，在转换目光时她鄙夷地扫了一眼老赖，老宋看到了一切，他也感到用吓唬这一套对付三个来实习的姑娘太过份了。

　　老赖心想他把三个女孩子吓唬住了，得意地説：

　　“回去写好深刻的检查送厂保卫科。”

　　这是他对于进厂的新工人一贯用的手段，把新人的一切把柄握在自己的手中，从而让企业里从上到下，都不能越过他这个岗位，看似一脸的忠诚护厂，实质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不可动摇。

　　三人默默地回到宿舍，这时同屋的人基本都离开了，屋子里格外清静。

　　收拾好行李，三个去车间向关师傅告别。

　　徐涓兰説：

　　“师傅，我们的家庭成份问题已搞清楚了，别为我们担心，我们回厂后一定会好好努力，为师傅增光，为国家贡献青春和力量，我们一辈子都会记得您的教导，好好做人做事。”

　　关师傅放下手中的大烟袋，分别在三个姑娘的额头上深深一吻，胜过千言万语，这三个爱徒，如同她的女儿一般。

　　现在徒弟出师了，她也要放飞她们去新的工作岗位。

　　老赖与老宋带着这四个姑娘上了火车，她们三个挤在一起，看着像瘟神一样的老赖坐在她们对面，三个人闭上眼，一上车就不吃不喝。

　　徐涓兰脑中翻江倒海，由老赖亲自押送，她不知道回新的企业后，还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着她们。

　　一到工厂立刻分配宿舍，朱茹茹根红苗正，被分配到三楼宿舍，徐涓兰和徐祖贤分配在二楼一个房间，而徐宝宝则分配到一人一个小房间。

　　从房间分配的等级来看，她们三人被老赖区别看管了，有意将她们与其它女生隔离开。每层都有看管，串门是不可能的。

　　作为新工人“先进分子”的朱茹茹已调到资料室，与她们三人很少来往，也就是在食堂碰见时，点个头，表示认识。

　　三个人憋气地也想争当先进工人，于是，当厂里要成立新产品开发试制组时，她们都报名了。

　　名额只有二十名，需要进行现场考试，最后选出六名进入试制组，担任技术攻关任务，这不仅仅是极大的荣誉，还是一次技术练兵，因此厂里决定在这批新进来的工人中挑选，培养后备技术力量。

　　考评组成员由分管生产的孙副厂长、路总工程师、李副总工程师以及宋科长四人组成，规定考核为实际操作每项内容现场打分，最后以总分前六名为入选人选，当场宣布名单，很难找人情托关系开后门。

　　在预选到二十人时，老赖提出要参加，他根据挑选又红又专的指示，理当为人员进行把关。

　　徐涓兰和徐祖贤也顺利进入了预选名单，这是老赖决不允许的事情。

　　争论在考评组发生了，路总坚持认为：

　　“试制组就是要选技术过硬的人，北国企业对她们的评价非常高，我也想看看她们是不是真要材实料，如果不是，到时候把她们刷下来也不晚吗，也不用我们限定什么出身的门坎，当年参加革命时，多少人的家庭按老赖的意思，连革命工作都不能做了，这不是组织的意思，革命不分先后，当然也不分家庭，何况现在是国家建设时期，我们需要大量的有文化的专业技术人员，这样才能把国家尽快的建设好，对不？”

　　老赖説不过路总，总算同意放她们一马。

　　公布的操作考核共有八项指标，按抽签顺序一个个过关，徐涓兰抽到了第1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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