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结新贵王家邀飨宴,做针线宝玉添新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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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位长辈都是经历过的,见这情形大约也明白了几分。
贾母原就疼爱孙女,见孙女发窘,也不忍再逼迫,况且她也知道女儿原本就是玩笑调侃因而对贾敏笑道:
“这么些年脾气还是不改,这话也是玩笑的?小黛哥儿才几岁?琏丫头多大了?你若没给琏儿找,倒不必拿着黛哥儿出来搪塞我。”
听见贾母这话,宝玉这才送了一口气,贾敏搂着贾母脖子笑道:
“瞧母亲说的,琏儿是女儿的亲侄女,她的事儿女儿怎么能不操心,女儿这些年也看了许多年轻后生,只没有一个配得上咱们琏儿的。”
“江南之地虽然富庶,多的却是富商大贾。咱们琏儿是国公府长房嫡女,那些商户如何能配得上?便是有些读书人,也个个以风流自诩。”
“女子终究不比男子,可以立一番事业。女孩儿若是嫁的不好这终身可就完了。还请老太太还容咱们几个不成器的慢慢替琏大小姐挑拣才是。”
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引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贾敏又道:“我这会儿是要在阿娘这里多住些日子的,我想既要常住,那些日常供给往来花销便该由我们自理才好。”
贾母忙道:“你这孩子怎么外道起来了?难道当妈的还管不了你们一家子的吃食?”
“娘自然是管得了女儿的吃食,可咱们家那些管家奶奶哪一个是好缠的?我带进来的人又多,又要常住,总该有个规矩。若是为我开了例,以后二位嫂嫂也难做。”
“到底是大了。”贾母叹了一声,也便应准了。
又有人来问跟林家的人如何安排,贾敏此次回京除了自己的陪房还带了四五房的林家旧仆,足足四五十人,这还不算他们三人贴身的丫头小厮。
贾母准备的地方虽不算小,可要留这么些人住也着实是有些拥挤了。
这下连贾母也犯了愁了,没想到贾敏会带这么多人回京。
贾敏虽是自家女儿,到底是给了林家,现下回门便算是客,连带林家的下人都算客居,若叫他们跟着自家下人一出混居,倒显得自家失了礼数,可要叫他们跟着林家住,这时候又去哪儿找这么些房舍呢?
贾敏敲出贾母有些为难,便道:“阿娘,不必为难,横竖我们在京里也有几处旧房舍,我正愁着平日没人打理,便叫他们先过去住着,一并打扫打扫。”
贾母笑道:“这样也好,你跟姑爷举家进京,原就该多带些人手,是为娘的考虑不周。”
贾敏见贾母有自责之意,赶忙安慰贾母。
说话间,赦政二人已携林如海进了房,贾珩贾琛各自跟在他们父亲身后。
众人又依次见了礼,此时有人回说席面已经备齐,众人依次入席,至晚方散。
“她神气什么啊!”方才席间王夫人饮了不少酒,此时便有些醉态。
她拉过周瑞家的,絮絮叨叨个没完:“不就是嫁了林家吗?什么五世列侯,书香门第!啊呸!还不是到林如海这辈儿就没了爵位吗?林如海当年不过就是个酸秀才,我哥哥那时候就已经是游击参将了,他给我哥哥提鞋都不配!”王夫人语意之中带足了十分酸意。
“周姐姐,你说说,你说说她算什么?当年在闺中的时候她就处处压我一头,如今嫁了人了,还要千里迢迢跑回来压我一头!”
周瑞家的听见这话便有些失笑,姑娘年纪越大倒越发左性了。姑太太正经回门怎么成了跑回来压她一头了?
她本是王夫人的陪房,也知道未出阁的时候自家姑娘便同敏姑娘不太对付,两人时常攀比,自家姑娘输多赢少,口齿又不如人家伶俐,这心里便憋着一口气。
原以为两人都出阁了就好了,却不知是哪世里修来的孽缘,竟叫这两个冤家做了一世姑嫂。
自家姑娘出身武将世家,心思鲁直,偏那敏姑娘自幼得大家教导,一身文人傲骨。
姑嫂两个气场不和,互有争执,到底是没有什么大仇怨
太太常埋怨老太太偏心。那老太太不偏着自己亲姑娘,难道会偏太太这个做媳妇的?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人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太太竟还抓着当年那些小龃龉不放。
“太太何必理她?”周瑞家的宽慰她道:“姑太太那是嫁出去的女儿了,她神气也好,显摆也罢,跟咱们什么相干?眼下最要紧的是早日给咱们宝玉寻个好女婿。”
“你还说宝玉呢!我瞧宝玉也不跟我一条心!你瞧瞧她,一见林黛那孩子,竟连廉耻也不顾了!直勾勾瞧着人家,像个什么样子!”一想起宝玉今天看林黛的样子,王夫人就气不打一出来。
她用中指狠狠敲击着桌面:“明儿一早就把跟宝玉的教引嬷嬷还有袭人他们几个丫头都叫过来!我到要问问她们平日是怎么教导姑娘的!若是不会教,我再找别人!”
“哎呦,我的太太仔细手疼!”周瑞家的赶忙握住王夫人的手笑道:“要说这林家小哥也算不错了,虽然家里没什么爵位了,可哥儿自己争气,听说从童生到府试再到院试,他可是连中三案首,都称他是林小三元呢!如今又中了解元,可说是前途无量呢!”
“我管他什么□□小三元!他就是大四喜小四喜我的宝玉不能许给她贾敏的儿子!”
周瑞家的不禁捂嘴偷笑,那□□小三元是读书人的功名,大四喜小四喜那是摸骨牌的玩法,前后搭不着的两样东西,也不知太太怎么给说一块去了。
当晚贾政又去了赵姨娘屋里,王夫人喝的半醉,胡乱和衣睡去。
次日一早,王夫人便收到了王家的请柬,只说下月二十二王子腾夫人的寿辰,请王夫人务必领着几个甥男甥女去王家赴宴,末了还额外加了一句,叫王夫人最好带着林家小郎君一道过去!更是把王夫人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忙不迭的把袭人等都叫了过来,狠狠训斥了一顿,这才消了一半的气。
她训完袭人,犹觉心里堵得慌,又把赵姨娘叫了过来,横条鼻子竖挑眼狠骂了一顿。
赵姨娘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王夫人骂她,她便滚在地上嚎啕大哭,闹得满府无人不知,气的贾政反骂了王夫人一通。
那王夫人本来就憋着一口恶气,如今又被贾政一顿训斥更觉委屈,直闹着要上吊投湖,众丫头婆子既觉好笑,又不敢笑,赶忙上前拦住,就这么乌烟瘴气闹了一早上,气的贾母也犯了心疼病。
王夫人听说贾母气病了,险些吓得昏死过去!
众人跟着又是请大夫又是熬药的忙活了一整日,什么戏啊酒啊的全都误了。
宝玉本想去给贾母侍疾,却叫贾敏撵了回来。
她百无聊赖的回到屋内,却见晴雯正在屋里翻箱倒柜。
晴雯一见宝玉回来,就跟得了赦一样:“阿弥陀佛,姑娘总算回来了!快快坐下,为了姑太太归宁的事儿,姑娘忙了许久,咱们很长时间没做针线了,得赶紧做起来,过些日子太太还检查呢!”
“做针线?”宝玉一头雾水:“什么针线?”
“就是这个,上次姑娘绣了个花瓣就放那了。”晴雯拿出一个手绷,上面绷着一张素娟,绢布之上画了一朵牡丹花。
“这?”宝玉傻眼了。
“这什么这?”姑娘快些将那花儿绣完,一会儿教引嬷嬷还来教规矩呢!”
“还有女四书也要念!。”
麝月袭人接连说道。
“我的好姑娘!”袭人把宝玉按在了圆凳上,“方才太太把我们叫了过去,急赤白脸一顿臭骂,说是我们引逗姑娘不学好,姑娘要是在没个姑娘的样子,就要把我们都撵出去!”
“我们这些人里,独晴雯的针线最好,叫她教姑娘针线。袭人跟我,我们两个就陪着教引嬷嬷带姑娘学规矩,德容言功,姑娘一样不许落下!”麝月跟着道。
几个丫头七嘴八舌说不停,晴雯更是直接把绣棚塞了过来:“今儿咱们得把这朵牡丹绣完!”
宝玉看着那朵硕大的牡丹,欲哭无泪。
这个东西?一天要绣完?有没有搞错!
晴雯哪管他这些心思,只管催着她快绣,宝玉哪会这个啊,硬着头皮刚扎了几针便刺破了手指,鲜血染红了素娟。
她前世只知道闺阁女儿不必读书举业仕途经济,却不曾想不用读书举业还要针黹女工。
她抬头看了看晴雯,晴雯正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水灵灵一双眼睛满是疑问,似乎在说:姑娘你怎么这也不会啊?笨死得了!
她又看了看袭人,指望袭人或者麝月或是不管不管什么人来救她一救。
谁知袭人却道:“看来太太说的没错,姑娘的功课是拉下了,这都是咱们的不是。晴雯!你务必看着姑娘,今日一定要把这朵牡丹花绣完!”
宝玉听了这话差点没吐血!几个丫头却出奇的团结。
“做绣活儿扎手也是常事,等绣完了找些药膏涂上便是。”宝玉看着麝月,她这话也太不讲情面了吧。
偏偏宝玉无法反驳,也只好一针一线绣了起来,好容易绣好半个花瓣,手也扎成了筛子。
“姑娘,你这么笨,可怎么给未来的姑爷做香袋荷包啊?”晴雯终究是个直肠子,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
“姑娘不学着做这些东西,难道叫别的女子做了给姑爷带吗?”晴雯又嘟囔了一句。
未曾想就这一句话就叫宝玉想起了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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