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肖易洋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心忖着这俩人是不是早就认识了？就算不认识，总该有所接触吧！

        为了印证这一想法，他左想右想，想了一上午，还倒真从大脑的旮旯矿里翻出一点零星记忆。

        应该是高一的时候，每回课间他和沈越出教室透气，总会在走廊上有意无意地碰见季楚。季楚是学校红人，那张脸就是标杆，大家从来不谈熟不熟，只谈认不认识。肖易洋自然是认识季楚的，那张脸搁谁谁不认识，但论熟——那就是给自己贴金了。

        学生时代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多约定俗成的“潜规则”——好像长得好看的人总是会玩到一起。不过这本质就是一个假命题。在沈越这儿通通实现不了。别说外班的季楚，就连当时他们自己班上的舒清扬，和沈越也不过是泛泛之交。

        所以那时沈越神色淡淡地和季楚擦肩而过，在肖易洋看来，一点都不足为奇，就是心底觉得有些可惜。可惜沈越不认识季楚，不然他也能沾个面，跟人小仙女聊上几句。

        那段时间倒也巧，十次从走廊上经过，八次都能遇见季楚。肖易洋心说，沈越就是刷脸，也该跟人刷认识了吧。结果雷打不动地淡然路过。

        直到后来年级里传来周斯年和季楚交往的事，在走廊上也开始渐渐地不常碰见季楚，肖易洋才息了“怂恿沈越跟季楚结交”的小心思。他那时还打趣沈越道：“季楚每天在走廊上呆着，指不定看上了你，想和你谈朋友呢。现在好了，季楚和周斯年交往了，没咱们什么事了。”

        当时沈越是怎么回答来着？

        ——好像是云淡风轻的一声“嗯”。

        记得那也是一个夏天，蝉在枝头鸣叫，阳光灿烂。浸润在光影里的男生，垂着眼睫，视线虚无地投递在面前空白的笔记本上。盛夏的风晚来急，吹得纸张哗哗作响，空气的阳光纷扬如刨花，灼得人眼疼。男生慢慢地闭上眼，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

        季楚和沈越一同在食堂过早一事，在年级里掀起了不少波澜。虽然众人没在当事人面前议论，但背地里早已是流言蜚语满天飞，连黄国鸣也被惊动了。第三节课下后，沈越就被黄国鸣喊到办公室，因着季楚早上没在教室，倒是逃过一劫。

        “沈越，你和季楚是怎么回事？我听人说你们在交往？”黄国鸣问起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慈蔼，语气也很平和，不像别的老师一来就板起了脸。

        黄国鸣年近五十，看起来很富态。富态的人通常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心广体胖。跟他搭档好几年老师也说就没见着黄老师凶的样子。黄国鸣算是高三老师班子里脾气最好的一个老师了。和之前李一红比，两个人完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若是这会儿是李一红，只怕早就吹胡子瞪眼了。

        “我和季楚没交往。”沈越很平静地解释道，“早上在食堂遇见了，就顺便一起吃了个早饭。”

        黄国鸣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浮叶和热气，啜了口道：“你也别有什么压力，我就是问问。你们这个年纪，年少慕艾是件很正常的事。咱们又不是和尚，谁没点七情六欲不是？但是什么时间做什么事，咱们心里也该有个谱，是不是？”

        沈越垂眼道：“是。”

        “你这孩子乖巧，我知道你和季楚不是那么回事。我说这些话不是怀疑你们，是希望咱们能克制自己。”黄国鸣视线不着痕迹地在沈越脸上扫了一圈，后者低垂的眼睫微微颤了颤。黄国鸣心里顿时有了思量，推心置腹道：“谁上学的时候没个喜欢的女同学，我也有过。”

        沈越静静地听着。

        “我一直觉得上学时期的喜欢是一件很纯粹、很美好的事情。我说这话不是鼓吹你谈恋爱，我是想告诉你，喜欢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坦荡地喜欢，并没有什么错。但咱们也要知道，有时候，在特定情境下，恋爱会成为一种负担。”

        “去年你们有个学姐，成绩也很牛，年级前五十。211、985的苗子，但在离高考还有一百多天的时候，和高二的一个体育生谈了一场恋爱。最后高考分数线直掉，堪堪上了一个普通一本。”

        说到这儿，黄国鸣轻轻地咳了一声，看着他：“你懂我的意思吧？”

        沈越目光清澈：“懂。”

        “你懂就行，别的我不多说了。”黄国鸣对沈越还是比较信任的。虽然沈越这张脸长得确实兜女孩子喜欢，但人做事有分寸，从高一起就从来没有过花边新闻。可能人心底是有那么点心思，毕竟谁年少不心动。黄国鸣是过来人，所以他能理解，并且他也相信以沈越的自制力，是可以克制的。

        黄国鸣对学生向来管的松，可能是因为他教语文的缘故，所以在感情上没理科老师那般顽固，也不像李一红那样，奉行教条主义。他这个人很通情理，也很感性。他会站在学生的角度思考问题，体谅学生的难处，就像今天。

        沈越走后没多久，隔壁历史组的大高过来串门儿。

        “你怎么来了？”黄国鸣看着大高，“咱班历史成绩又掉了？”

        “考都没考，哪儿来的掉成绩。”大高笑着说，找了个凳子挨着黄国鸣坐了下来，“老黄，我刚听说你把咱班沈越喊过来了？”

        “什么老黄。”黄国鸣佯装板起脸呵斥道，“没大没小。”

        大高没在怕的，他和黄国鸣熟，他高中就是在江城一中读的，当时就是黄国鸣的学生。大高文科出挑，历史和语文又不分家，语文自然也相当的拔尖，颇受黄国鸣的宠爱。其实大高大学读的是汉语言，但是奈何考进江城一中后，语文老师饱和，只好退而其次教了历史。

        这种事在教师行业很正常，隔壁文3班上的地理老师从前还是教数学的。之前还搞过用数学方法教学生算经纬度和太阳直射角。当时还传出一个笑话说，他们班有次晚自习，地理老师来值班，然后学生上去问问题，问的全是数学问题，没一个问地理问题。差点没把大家伙儿给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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