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爆发

柚子没和她们一起走，她留在了希河村，待在大元子的家里。

        现在剩她一个人了，她盲目的收拾客厅，整理地上的吉他拨片，零散的曲谱和大元子掉落的长发。她俩的头发只要拿在手里就能立马分辨出来是谁的，手里的这根明显是大元子的，因为比她的发丝还要轻细。那么的不可思议，好比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大元子头发的秘密。这在空无一人的房子里，很痛苦，心没完没了的膨胀。

        “柚子。”暗哑冷静的呼唤。

        柚子的身体率先反应，激动的转身，紧紧的抱住二希。二希身上有烟草的味道，很像大元子。二希平时很少抽烟，除非特殊情况。

        “二希，我不想只成为大元子背后的女人，不想成为可怜的只会等候的存在。可是啊，大元子让我一直住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也不准我去小野那里，我明明不愿意的却忍不住答应了他。小野都要讨厌我了……”

        二希安慰地拍拍柚子的头，温柔的说：“小野怎么会讨厌你呢，她只是有很多自己的想法，这和你的顾虑无关。”

        “二希，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二希的心漏掉了一拍，然后他发现他身体里所有的反应柚子可以在此时很容易察觉得到，吓的他赶忙组织语言。不料，柚子的话抢先一步。“我们三个人从出生起就腻在一起了，我和大元子又是怎样确定了恋爱关系？是他那一次突然吻了我？我们之间的亲情发生了质变，我们深刻的意识到我们之间或许还可以有爱情。爱情美好又浪漫，何乐不为呢。大元子就是这样说的，所以我们在一起了。”柚子的声音逐渐哽咽。“我好迷茫啊，我离不开大元子，我喜欢他，爱他爱到了骨子里，可是我身体里我心里面还是觉得迷茫，有些我不知道的的东西一直在骚动。如果，如果，如果大元子带我一起去城北，我或许会掩埋所有骚动……他不会这样讲的，我了解他也了解我自己，我只要看小野一眼，我就不会去城北。”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们天注定要粘在一起，就像血液。我一直看着你，第一眼是在孤儿院看到了你，预料之中也是惊喜和恩赐。我们共同和大元成为了坚不可摧的三人帮，我们的名字都带了希字，这是我们自己取的名字。”他迎合她，用她的方式说话。“在你和大元的关系发生转变的时候，我就预测到你有一天可能会为这份暧昧的爱情、亲情感到不知所措。所以，你不要害怕。要么爱，要么走，选错了也没关系。”

        她在他怀里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所有感受？那些连我自己都是后来很长时间才慢慢察觉到的。”

        “小丫头，小时候你追在我屁股后面让我当你唯一的哥哥的时候，我就已经让自己学着了解你，爱你了。你是我唯一的妹妹。”

        “没有喜欢，一开始就是爱了吗？”

        “嗯。”

        眼尾的泪渲染了皮肤的冰凉，大概是冷气开的太低了。她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喉咙紧塞，像是肿了。他明明是唯一可以抽身离开的那个人。收养他的家庭有名有钱，他却用那些恩赐为他们的家添置了很多家具家电，就连空调费用也是他付的。该被爱的人是他啊！

        柚子后退两步，用手擦干眼泪，眼睛渐渐不再混沌，说道：“去他的，全都去他妈的，我现在要好好画漫画，我也要多接一些书模的工作，我要出国，去日本留学，学习画漫画，我要当漫画家！”

        “这些我都知道。你要不要先把地扫了？我有点饿了，冰箱里也没吃的了。”好像他突然回来只是因为他忽然饿了。

        她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泄气的朝他扔扫把。他双手接过扫把，说道：“你不想扫的话，那我扫好了，你去那边歇会，等我扫完咱们出去吃饭。”

        她气的上下牙打架，他知道个屁！彻彻底底扰乱了刚刚激动人心的对他无比感动的情绪。他不愧是只熊，他就是智商和情商极度不稳定的憨货！她都要被气死了。还没等他扫完她就出门了，他在后面一直喊：“柚子柚子柚子，白袖子……”

        …

        闷热的气息包围全身，简直热的让人受不了。

        夏知气愤的跟在夏童野身后，刚刚他提议两人坐公交车回去，她却以“不想坐公交车”的理由爽快地拒绝了。他又不好意思丢下她一个人孤单单的走回去，只好气鼓鼓的跟在她后面。

        她走到一家小卖部，买了两瓶冰汽水，回头，扔给他。他被动地双手接住，仿佛得到了治愈，冰凉凉的感觉真是太舒服了。她面对他，拧开瓶盖，然后毫无顾忌的大口喝了小半瓶。他也喝了半瓶，仿佛瞬间拥有了力量，刚才热的腻歪的难受劲儿一下子消失了。

        他问：“你也热了吧，不如我们还是坐车回去吧。”

        她挑眉，神情惬意，仿佛一点也不在乎“热”，太阳只不过在发光。

        刘海下面的汗水密集如蜂巢，他的心不耐烦的陪她沉默着。他看不懂她，忍不住又问：“你还是想继续走路回去？”心想，你倒是张嘴说句话啊！

        “我刚才心算了一下，我身上的钱刚好够打车去呜海崖，如果你身上还带着钱我们到那里还能吃雪糕。”

        “你想去海边。”有够心血来潮的。

        “对。”说完她跑到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他跟着上了车。

        海边人声鼎沸，大家穿着泳装嬉戏、游泳，太阳把每个人照的金灿灿的，海水湛蓝明亮，仿佛这里是夏天的游乐场。

        夏童野付了钱，夏知看到她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司机。

        她说：“走吧，先请我吃雪糕。”

        他说：“好啊。”

        道路两旁摆满了摊位，小贩们有的吆喝，有的静候买家的到来。虽然摊位都不大，却什么都有，吃的喝的用的穿的，还有一些小纪念品。她们径自走到卖冰淇淋的那里，他把钱掏出来，说道：“要两个雪糕。”

        她率先拿了一个老北京冰棍，说：“这个好吃，既解渴又解热。”

        他微微笑，和她拿了一样。

        等老板找好钱，她已经走了，他回头找她时看到她赤脚踩在沙滩上，袜子和鞋堆在一块大石头旁边。他慢悠悠的走向她，跟在她身后。没一会儿，她转身，问他：“你怎么老是喜欢跟在我后面？”

        “不知道。”

        她忽然笑了。笑的肆意，和那张照片上的笑容一样。他第一次见到她这般“真心”的笑。她在这一刻卸下来所有伪装。

        “我妈结过好几次婚，对方大多都有孩子，你是第一个跟在我后面的人。”

        “第一次的位置被我占了，我不讨厌。但是，我不喜欢你这个说法。”

        她的眼睛突然亮了，上前两步，边走边说：“你不喜欢我妈结过好几次婚，你觉得我妈配不上你爸？”

        “不是，我没有那种偏见也没那么小气。我只是，不喜欢你拿我和你以前的家庭里的他们做比较。”

        “你很敏感，又格外敏锐，一点也不像你爸。”她仿佛抓住了他的弱点，继续挑战他的耐心。

        “我只是夏知，不像任何人，尤其是他！”

        她恢复了清冷，淡淡的说：“第一个人是柚子，你不会是第一个。”

        他之前一直纳闷她这样的人是怎么和柚子成为朋友的，原来是柚子。想来也是，她是不会轻易主动和别人建立关系的。

        她把冰棍吃完，跑到了海里，海水漫过脚裸。几个穿泳装男女刚游完回来，还有几个小孩子在父母的陪伴下沿着海水捡贝壳。他以为她就站在海水里玩一会，谁知道她正准备下海，他条件反射的冲过去把她拉了回来。

        “你干嘛？”她烦躁的问他。

        “人太多，你的衣服不适合游泳。”

        “不游泳你来海边干嘛啊。”

        “是你说要来的。”

        “你愿意跟着我来的。”

        “你真不讲道理。我是跟着你来的没错，但，那，每次柚子跟着你，你干啥她都干啥嘛！”

        “对。我干嘛她就干嘛，她从来不会管我。”

        “我不是她。”他把脸撇过去。明明是好意，怎么变成了多管闲事，她真难相处！

        “你把手松开。”

        他连忙松开，忘记了还握着她的手腕。她冷冷的声音隔离了他所有触觉，仿佛刚才只是握紧了她的手腕，而他当时失去了所有知觉和感官。这种感受回忆起来真窝心，越想越委屈！

        “我先去上个厕所，等我回来我们就回家。”

        等她走后他才想起来兜里的钱根本不够他们打车回去。这下只好走回去了，希望她不要再闹幺蛾子了。但当她回来后，他都没机会说话她就已经跑到大路上叫了一辆车。他拦住她，小声且尴尬的说：“我的钱不够打车了。”

        “没事，我来付钱。”

        “你不是……”话到嘴边又咽了。

        和谢洛汀在一起的时候，他虽然没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可好歹还能看懂女人。遇见夏童野后，他对女人这个物种彻底迷茫了。心里面的委屈和反抗翻滚如海，看到她的瞬间就变成热浪，她的坏，她的无视，她的特立独行，无不吸引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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