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可愿进宫？

　　
“小符儿。”符寻回道。
柳百灵眼睛轱辘一转，笑道：“听你的声音明显是小姑娘的声音呀。”
符寻一愣，立即否决：“怕是夫人听错了，在外也老有人说我的声音稚嫩呢。”
“我是唱歌的，对声音有些研究，或许别人听不出的，我一听就能分辨，你应该就是青夫之前说过的云白府上的客了吧？”柳百灵很漂亮，也很聪明，一猜就猜出了符寻的身份。
符寻见她全都猜出来了，再反驳也没用，不答话权当是默认了。
还好柳百灵也是个极为会察言观色的人，知道自己猜对了，符寻不再隐藏自己，也不再针对这个问题一直说下去，她歪着头，如上好的缎子一般的发洒满了肩，笑的喜人：“茶快凉了，我送进去了。”　
果然如柳百灵所说，她送完茶后就退了出来，不多留片刻，柳百灵见她还守在外面，便好意邀她去她住的院子里坐坐，但是符寻说怕苏云白有事寻不到她婉拒了。
柳百灵也只好点头，领走前从怀中掏出了小巧的袖炉塞进符寻的手里，让她先用着，不着急还，符寻再三推辞不下，便只好揣着了。
一会坐着一会站着，这么来来回回的折腾，不知过了多久，屋内隐隐约约传来了唤声，符寻以为苏云白要添茶或者要上点点心什么的，贴着门应了一声，没想到苏云白说的却是进来两字。
符寻一愣，的是简短而明确的那两个字，她手脚轻轻地推开门，看见里面灯火通明，燃着大火盆，暖意横生。
苏云白与叶青夫相对而坐，在苏云白的身边客座上还有一位男子，那男子生的剑眉星目，穿着一身劲装，马尾利落的束起，颇有气势。
在苏云白进门前符寻没有见到这个男子，明显他是在他们前面就在书房了。
苏云白见到她，直接单刀直入：“符儿，你可愿进宫？”
见苏云白问的这么直白，符寻脑袋还没转过弯来，须臾才到道：“公子要符儿进宫符儿便进宫，符儿这条命本就是公子给的，就算公子要回去，符儿也不会舍不得。”
符寻她怕死吗？她怕也不怕，她只是一介弃儿，了无牵挂，只有贱命一条，虽然她答应爷爷要好好活下去，可心中又有矛盾的一个念头，那就是为了报答苏云白，她便不再惜命。诚如她所说，只要苏云白喜欢，这条命他爱拿去拿去，因为她想，就这般死去爷爷也不会怪自己的。
苏云白听见他的回答，蓦地笑开了，犹如那初夏绽放在枝头的玉兰花，是沁人心脾的美：“别那么紧张，我不会要你的命，只是聪明如斯的你，应该也明白现在皇宫里局势的泰半。明年春末，你进宫去做五皇子的贴身婢女，直到扭转乾坤五皇子上了皇位，你便得自由身，如何？”
符寻最喜欢看他人的眼睛，因为能从中读出善与恶，真心与假意，此时苏云白眸子里充斥了太多太多，全然不似当初相遇时的单纯。她在心底里无声叹了一口气，像是在感叹像是在可惜，做乞丐自由惯了的她怎么又会渴望自由呢？苏云白始终不知道，她渴望的只有真心相待而已。
“好。”
听见她确切的回答，苏云白松了一口气，介绍着身边那位：“这位是郑飞萤，今年秋末已经参加武试，来年开春后会在皇宫内当差，你进入皇宫我会帮你编制一个身份，以女儿家的形象进入皇宫，届时我们便不能再光明正大的联系了，有任何情况你去找他便行。
苏云白见她脸上的笑渐渐崩裂，心中泛起了愧疚，原本，原本他只是一时心软可怜街头的乞儿而已，他这只野鹤早已被困住，却又将她这只野猫拉入暗潮汹涌的争权夺利的漩涡之中，这本不是他救她的本意。
“这一切都是刚刚定下的。”他有些苍白无力的解释道。
符寻继续撑着快垮的笑，道：“无碍，我都清楚，公子只要把大致计划与我说说，我明白一下便可。”
四人洽谈到深夜，苏云白与符寻这才出了叶府，两人坐在摇摇晃晃前行的马车里，又是常见的沉默无言。
符寻将马车上小窗推开，街上灯火阑珊，不见行人，冬日里的星像是格外亮似的，眨的也快，符寻趴在窗边看着星星往后退，微张的口中冒出白色的雾气。
符寻在想如果当初在街上没有遇见苏云白会如何？病死街头或者乞讨一生？还是走出着皇城去大千世界看看？
她后悔了吗？是的，原本她可以活得更自在，可是她遇见了苏云白，掉进了短暂的温柔乡，学认字，学兵法，学武器，原来都是在为进宫做准备，这场美梦即将破碎，准备充足的她要面对是最厌恶的尔虞我诈。
她突然想到：“公子，替我算一卦吧。”
苏云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弄得一滞，旋即笑道：“你想算什么？”
“命”。她不假思索道。
“把右手伸出来，掌心朝上，摊平。”苏云白说。
符寻依他所说，将右手伸了出来，苏云白抓着她的手，借着从小窗外的灯光仔细看着掌心的纹理。
一生坎坷，却总能遇见贵人，这个世界上没有偶然只有必然，无论多么微小的邂逅都必定会影响未来的命运，缘分缔结就不会消失。世界貌似很大，其实很小只限于自己看的见的，手摸得到。
......
冬去春来，春燕回巢，雪渐消，迎春花开满了护城河岸。
年长了一岁的符寻穿着一身湖绿色的男式长衫，黑长柔顺的发丝用同色的丝绸带子扎在脑后，手上抱着几本书站在岸边，低着头看男靴边上的那些枯败草中夹着星星点点的绿，比起迎春招摇的生机盎然，这点绿显得有些可怜了。
楼元修悄咪咪的走了过来，一把揽住她的肩，将她揽进了怀中，嬉笑道：“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符寻一把掐住他那只不安分的手，疼得楼元修哎呦哎呦直叫，手腕被她大力掐着顿时使不上力气了，符寻又身子一转绕到他的背后，将他的手反锁，万万没想到严子舒教她的防身术竟然用到了楼元修身上。
脱离了楼元修的禁锢，符寻松开了手，淡淡道：“请皇子自重。”
楼元修揉着手腕，不知她这小小的身板哪里来的力气能将他捏得这么疼,五官皱在一起极为不悦，用下巴指了指前方：“那厢寻你呢。”
符寻看着瘪着嘴的楼元修，也怕惹恼了这位爷，道：“不好意思，我不习惯有人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这才下手重了些。”
楼元修把手臂往她面前一伸，腕上印着明晃晃的两个红印：“你说吧，你怎么补偿我。”
符寻看着闹脾气的他，无奈一笑：“皇子尽管提要求，要奴才如何补偿？”
“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
符寻应了声是。
楼元修眼睛滴溜一转，像只狡猾的狐狸：“本皇子还没想到，在想到之前你这个要求都得给我留着。”
符寻这才发现自己又被这只披着羊皮的狐狸给套路了，可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怎么也收不回来：“好。”
日后的事谁能预料到？反正符寻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什么正人君子，赖皮谁不会啊。
回到河边的空地上，苏云白穿着钟爱的白衣，挽着袖子在烹茶.
他先将上好的普洱茶叶放入一个巴掌大小的紫砂壶中，再热水缓缓浇入，普洱茶经过热水，沁人心脾的香味顿时散开。
苏云白拿起紫砂壶，吴小妹以为他要倒茶，连忙递了茶杯过去，可苏云白却摇了摇头，直直的略过，将那第一泡茶倒在了地上，又拿起了身旁小火炉上刚烧开的沸水，旋转着一圈一圈的倒进紫砂壶中，冒出的蒸汽将节骨分明的手微微熏红。
第二泡的普洱茶香味更加浓郁了，估摸着茶泡好后，将茶水先倒入放了竹制茶漏的公道杯，又将公道杯内干净澄澈，色泽橙黄的茶倒入了细长的闻香杯中，用中指和食指夹住闻香杯，拇指护住上面的品杯，快速翻转手腕，形成品杯在下，闻香在上的姿势.
最后把杯子轻巧放下，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像是最优雅的表演，拿起还带着余温的闻香杯放在鼻前轻嗅，能更清楚的闻到普洱茶绵长的香味。
站在一旁的吴小妹带着新奇看呆了，她从未见过这般的饮茶方式，在大周一般都是讲茶叶放入茶杯中用热水一冲便好，简单快速，像这般细致艺术性的动作却是极少极少的。
坐在对面的叶青夫细细尝着香茗，道：“此种饮茶方式在为北国的大周少见，应该是南方赵国的功夫茶吧？”
苏云白点点头，道：“知我者莫过青夫也，这的确是赵国特有的饮茶方式，还是我十二岁时与端桉师父在赵国游历时学会的。”
“云白年轻轻轻便游历过着四海六国，让我甚是羡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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