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对食

　　
楼宁修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这符寻，分明就是故意拆他的台！
“宁儿。”皇后这两个字似风雨欲来，就等着将那楼宁修淹没。
楼宁修拂了拂额上的碎发，不敢看皇后的眼睛：“是儿子学艺不精。”
“给我将这句话抄一千遍，明日晨醒时交与我。”皇后没有将楼宁修淋死，而是用短短的一句话将他打入了地狱。
楼宁修刚想张嘴求情，结果被皇后毫无颜面的堵了回去：“多说一字多加一千遍。”
犹如被霜打了的黄花菜一般，楼宁修顿时焉儿了：“是。”
这下不仅要娶了赵国的郡主，还附加了一千遍的书文，楼宁修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母后，儿子先退下了。”现已经是晌午了，再不回宫恐怕通宵都抄不完这一千遍，楼宁修告别皇后，飞也似的回了自己的东宫。
楼宁修走后，这宫殿明显的安静了许多，只能听见外头秋风带动殿内的纱幔，纱幔底下的水晶珠子在互相撞击。
皇后躺在贵妃椅上，长而尖的指甲在拨弄矮几上的几朵黄灿灿的秋菊：“你说，本宫是不是对太子逼得太紧了？”
“望子成才是每个母亲的期望，娘娘是凤后，也是一位普通为自己儿子着想的母亲。”符寻字字清晰，声音犹如玉珠滚地般的清脆，回答道。
“本宫怕，怕若是只剩下他宁儿一人，他将如何活下去？”说到此处，皇后的声音模糊，似乎陷入了回忆一般：“若是符袂在就好了。”
听到这两个字，符寻捶腿的手一顿，敛了敛神色，尽量让自己面上依旧保持平静。
精明如斯的皇后怎么可能会放过她这小小的失神，问道：“你知道符袂？”
符寻点点头：“以前总是有个老乞丐会在奴婢家附近要饭，小儿总是不顾天不顾地的，时间久了，我便与他熟稔了起来，只要他一来，便会时时从家里给他端饭吃，还知道了他的名字，就是符袂。”
“不可能的，不是一个人，他怎么可能会成为乞丐，当初我给了他那么多钱离开皇城，怎么可能成为卑贱的乞丐。”皇后摇摇头，认定了符寻与她说的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也是，娘娘认识的符袂大人定是一位不凡的人，奴婢认识的符袂不过是右颈还有伤痕的脏乞丐而已。”
“那......那疤是不是一指节长短的刀疤？”皇后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而这就是符寻想要的结果。
“时间太久远了，奴婢已经记得不太真切，像是一指节长短，是不是刀疤奴婢记得不太清。”
“那个乞丐人呢？你可曾还有见过他？”皇后抓着符寻的领子，因为激动而口大张，似乎是想把符寻吃了。
“许多年未曾见过。”符寻依旧保持着冷静，却不与皇后对视。
皇后放开她的领子，符寻又重新跌坐在地上。
“行了，你下去吧，本宫想歇着了。”皇后挥挥手，像是无力至极。
“是。”
符寻告退之后，在房中坐了一会儿。想着皇后晚膳前是用不到她了，打算从凤来宫中带点小点心去见见刘七七。
将作少府在皇宫的西南角，大院落中分出了许多的小院落，这里头的差事可是油水足足的；大到皇宫的破旧的院落，小到碎碗碎杯，找的都是永巷令修缮部来修理，大周每年花了几百万两金子都在这修理所需要的费用里面，一层一层的剥下来，每个人都是被这油水喂得肥头大耳的。
符寻随意抓了一个正在刨木条的太监，笑着一张脸，问道：“公公可知刘七七在哪儿？”
“刘七七？不认识。”刨木条的小太监摇摇脑袋，表示不知。
“多谢公公。”
“公公可知刘七七在哪儿？”
“不认识。”
“多谢公公。”
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表示自己不知道刘七七是谁，气得她想回去时，终于问出了刘七七的下落。
“公公可知刘七七在哪儿？”符寻顶着假笑，脸都要僵了，心中赌这一把再问不到，便回去了。
“刘七七啊，在丰茂宫呢。”说起刘七七三个字，小太监笑得极为有深意，咧着嘴，龅牙全/裸露在外，一双绿豆小眼看着符寻，让她极为的不自在。
“公公可知那丰茂宫在哪儿？”符寻面对着他那张千疮百孔的脸，不仅要忍者恶心与厌恶，还要撑起笑脸，真真是不易。
“丰茂宫啊，在西南角，怎么？你要去找刘七七？我劝你还是别去打扰人家。”小太监若有似无的眼珠子一转，笑得极为淫/荡，就像刘七七现在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符寻从怀中掏出手帕子，又从篮子里拿了几块糕点，用帕子包着：“这是凤来宫中的糕点，公公尝尝。”
小太监美滋滋的接过那用香喷喷帕子包着的香喷喷糕点，在符寻手抽走的同时还顺便摸了一把，明明是粗糙僵硬的手板，摸在没有见过女人的小太监手中却是滑腻腻，柔弱无骨的：“那多谢了。”
符寻被他这举动吓坏了，下意识的就想一个擒拿手，但是被理智抑制，连忙抽出了被他抹了那只背在身后，狠狠地往衣服上蹭了蹭：“公公客气了，奴婢是刘七七的表姐，在凤来宫当差，今日得了空来看看她的，不知公公说的‘不要去打扰她’是何意？”
小太监一听凤来宫，脸垮了一半，感情刚刚猥/亵的竟然是凤来宫当差的，小太监整顿整顿了脸上的淫笑：“我的意思是刘七七在忙着修缮宫殿呢，你若是去了，可不就打扰她了？”
符寻环视了一圈，道：“你们这儿的姑娘很少。”
说起这个，小太监简直叫苦不迭：“可不是，每天都对着一些大老爷们，一点意思都没有，有两个姑娘，整日都不在这里，唉，这日子怎么过哦。”
符寻笑了一声：“公公，你可是公公。”言下之意，一个废人，还想要什么姑娘？
小太监白了她一眼，明显戳中了他的痛处：“公公，公公怎了？公公就不能像寻常男人那般爱姑娘啊？我就不能看看啊？啊？”小太监原本就是龅牙，话说得不太清，口水珠子犹如炮弹一般的射向符寻的脸。
符寻一个闪身躲到了旁边：“是是是，人不都是得不到的东西，看着在心里舔一舔，也能变得很满足吗？”
“你进宫还没多久，不知道这宫里最深处的黑暗，谁说公公就不能有老婆？对食你听说过没？我看你那个亲爱的表妹也差不多这样了。”
小太监用来斗嘴云淡风轻说的一句话却将符寻惊得五雷轰顶，看来刘七七手上的玲珑骰不是一个意外......
要知道，在这宫中擅自私相授受是死罪，宫女与太监也是一样的。
“公公，你开玩笑的吧。”符寻半是玩笑半是确认的说道。
小太监嘿嘿一笑，又恢复了先前一般猥琐的模样：“你去了便知。”
“告辞。”符寻巴不得早些离开这里，连帕子都不要了，脚底生风般出了将作少府。
从将作少府往西南角的丰茂宫走，得路过御花园，不管是何季节，御花园还是那般的百花含蕾，千枝泛翠。
就是因为绿翠太过茂密，胡同太过曲折，符寻又是个不会认路的，明明顺着一条道走，却又不知绕到了哪厢。一路的分花拂柳，竟还将这御花园的景色看去了大半。她的呼吸缓慢，步履稳实，身边安静得只能听得见流水声，还有藏在那常青树里的鸟叫声，稀稀落落的，是所剩无几的冬鸟。
刚拐过了一个假山角，便见到了面前一灰衣，一紫衣并肩坐在湖边的石凳上，男的俊俏，女的......若不是看见了她鼓起的胸脯，她眉宇间充斥着一股让人折服的英气会让符寻又或许会以为是哪个长得漂亮的公子。
符寻看见了他们，而他们却还没发现符寻，正想弓着背轻手轻脚的转身想退回去时，却被叫住：“你是哪个宫的奴才，不用干活么？胆敢在宫中瞎逛？”
符寻的动作敏捷极了，导致楼元修并没有看清她的脸，只认为是一个在偷懒的宫女，被他捉住，毫不留情的便出口呵斥。
他身旁的女子坐得挺直规矩，摇了摇头，极为善意的劝阻道：“算了，恐是无意路过的。”
楼元修并没有理会她的话，明显他并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这个“无辜”的小宫女：“你转过身来。”
符寻心里似有个与自己长得一样，穿得一样的小人，此时真正的她正在猛锤，叫你不识路，叫你不识路，叫你瞎逛，叫你瞎逛。
纵然在心中暴走，但她缓缓转过身时还是面带微笑的，只是目光与楼元修的对上，脸上的笑更是尴尬了。
“参见五皇子。”符寻微微福了福身，她不知楼宁修身边的人是谁，也不知该施什么礼，见过楼元修后，便垂着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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