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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刀与柔


  
这首曲子是柴夫伐木时唱的。明明是个喜庆甚至有些辞藻粗俗的小调子,却被唱多风花雪月,儿女柔情的素官,硬生生的唱出了哀愁与华丽。
皇帝楼培听着听着垂下头,肩膀发颤的笑着:“行了行了,你别唱了,一点都不像,一点都没有那个味道。”
素官儿自唱戏以来,无不是被夸赞着长大的,身边围绕着他的话都是好嗓子、好人才、唱戏的料。谁知道这次竟然被皇帝给否定。
因为这幅好嗓子本就有些自傲的他不受打击,啪地一声,直直跪下:“原以为论唱戏的功夫,素官儿不说好,也是受过大家夸赞的。却不曾想连最简单的小曲竟然都唱不好,真是无颜苟活人世。”
皇后见他这般,心疼极了,连忙让符寻去扶:“你唱的戏是极好的,太后与本宫都爱听。你本是戏台上的一块金子,让你唱一些粗鄙的民间小曲儿不是为难你么?念柏,上次太后与本宫一起帮素官儿置办的行头进展如何?”
念柏如实说道:“前几日奴婢才去看了看进程,那绞金丝盘五彩锦绣镶米粒珍珠子的戏服,经过三十二位绣娘的一针一线,已经好了一半,不得不说最好的就是最好的,皇城里的绣娘功夫不果然不一般,将那霞彩都融入的戏服之中。恐是天上的织云仙女下凡。”
皇后听她这么说,满意的点点头,朝着素官儿道:“你瞧瞧,太后她老人家是多宠着你。”
素官儿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太后,多谢娘娘恩惠,素官儿是前几世修来的福分能得太后与娘娘喜爱。”
那素官生得极为好看,五官阴柔犹如女子一般,身段纤长穿着粉色的衣裳,衣裳上绣着花,看着像是戏服上的绣法。
他绾着发,带着赤金的梅冠,无暇的肤色在灯火下露着暖意,声音清澈犹如初化的雪,丝毫不带北国大周人说话的口音。
楼宁修眉眼也长得像女人,但是素官儿又与他不同,楼宁修眉眼中带着戾气,他的眼神像把刀,能将人割开,素官儿却只是美,比女人还美。
符寻站在他的身边,只觉得一阵花的香味随着素官儿的动作而忽浓忽淡。他的脸任谁看一眼都让人觉得难以忘却。
谢过后素官站起身:“最近素官儿又排练了一出好戏,还从未在外人面前表演过,若是排好了练好了,便进宫第一个给太后与娘娘登台。”
皇后立刻乐开了花,连拍几次手:“好,好,好。”
这两人的一唱一和,渐渐的将皇帝甩到了后头,在坐的一些官员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尤其是李晚,他轻咳两声,纵然素官儿是个戏子,但此番的举动难免有些不得体。
李灯盈这才反应过来,又将那皇后的架子重新端起:“下去就坐吧,漆大人,您不是说您家的小女儿玲儿会来么?怎么许久都不见?”
漆鎏八字胡抖了抖,有些窘迫道:“玲儿来了来了,她很少出门,恐是不识路,这才耽搁了。”
皇后拈起了一颗香瓜子,用长而尖的指甲剥着:“是么?那本宫派人去接接吧。”
在座没有一位是有携家眷的,只是皇后在闲谈之中随意提了一句几年前见过漆玲儿人如其名一般,可是个玲珑可爱的姑娘。她是喜欢女儿的,可是生了楼宁修后再没有身孕,无缘儿女双全。所以见到漆玲儿时一见如故,想也长到十三岁的年纪了,再想见见,便去漆府宣了漆玲儿过来。
可是看在漆鎏这久经官场的人眼里,此番恐怕不是单纯的皇后喜欢自家小女那般简单。
明明是近年关,明明是最冷的时候,漆鎏的鬓角却流着汗:“小女顽皮,让娘娘费心了。”
正说着,紧闭着的朱漆门便被打开,有人掀帘而入。
来人是一位披着莲青色绣着飞鹤斗篷,模样清秀异常的女子。她褪下斗篷便更清楚地瞧见五官,五官生得贤淑可爱,身上穿着石榴红的衣裳,脖子上还带着一副金项圈,项圈旁绞着祥云纹,正中间嵌着一个圆润的红色宝石。
皇后看清了来人,笑道:“你瞧瞧,说曹操,曹操便到了。”
漆玲儿拂了拂衣上落的雪,朝皇上皇后行了一个万福:“小女玲儿见过皇上,见过皇后,皇上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点点头,示意符寻看坐,待她入了座又问道:“外头雪下得可大?”
符寻看着漆玲儿眼熟,借着将椅子搬到她的身边的机会,好好地看了看。这才想起来原来她是自己第一次陪苏云白入宫时,坐在身边的那位女娃,也是在漆黑宫道内遇见的迷路的那位姑娘。
“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漆玲儿坐在软椅上,用一句诗回答了皇后的问题。
皇后听了,极为满意:“玲儿可有认真过读书?”
漆玲儿摇摇头:“回娘娘,识得几个字而已,不曾深读。”
皇后有些可惜道:“三从四德,女戒熟知足矣。”
漆玲儿一颦一笑皆是大家风范,听见皇后的训诫便微微起身行礼:“谢娘娘训导。”
皇后朝她招了招手:“过来,让本宫好好瞧瞧是否长成大姑娘了。”
漆玲儿从软椅上起身,低着头顺从地朝前走了两步没说话。
“好一个乖巧灵动的姑娘,你爹生得好啊。”皇后说着,看了一眼正用帕子擦着汗的漆鎏,未了又道:“本宫今日走得多了,腿有些酸痛,玲儿你在家可曾有替你母亲捶腿捏背?”
整个房间里除了她们交流的声音,便再无其他响动,火盆里的火炭燃烧的颜色红得像是皇后手指上的丹蔲,诡异的气氛像是清晨的青雾围绕着在座所有人。
漆玲儿毕竟生于官宦人家,虽然年纪小,但是对于话中有话的言语生来就有着敏感的直觉。加之出门前母亲与他提过对皇后要万般小心。
她点点头,低声道:“曾在家中服侍过祖母。”
“今天走了一天了,双腿酸痛,玲儿来,替本宫捶捶腿。”皇后坐在椅子上慵懒的说。
……
一时间沉默,漆玲儿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能求助地看向自己父亲。
“若娘娘喜欢,玲儿愿意为娘娘排解身体忧乏,只是怕玲儿技术不精,没有娘娘身边人手来得灵巧。”漆鎏眼看自家女儿连忙应了话,这番言语明着是接受,其实暗地里是请求皇后放过漆玲儿。
“太仆有心了。”皇后缓缓吐出五个字,也没直接点名漆玲儿是否要去伺候,众人悄声屏息,谁也不敢说一句话,就连楼培也是。
静谧的时间仿佛也流逝得慢了起来,天空中突然炸开的一朵烟花似乎是打破这层冰的锤子,漆鎏轻声喊了句:“玲儿”使着眼色让她上前。
漆玲儿心中一万个不愿意,却还是挪步上前跪坐在皇后膝下替她敲起了小腿。
站在一旁看着的符寻心中有着自己的盘算,看来皇后这个意思是想通过漆玲儿抓住漆鎏这一中立之派。
皇后看着漆玲儿稚嫩的脸蛋,歪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太仆漆鎏是中立一方的领头羊,只要把他拉拢到自己的麾下,那李家的势力就不惧所有人了。可这鬼心思居多的漆鎏偏偏不愿意,明明自己都把他的女儿捧成了妃,却还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知报恩!
楼外的烟火越放越高,越放越大,宣告着午夜已到。符寻困得直打哈欠,可那些大人物们却没有丝毫想回去的意思。
门窗都被厚厚的防风帘遮挡着,看不见外头艳丽的花火,只有五颜六色的一闪一闪光表达着它们在努力绽放。
宫墙内,各个院落因为皇帝皇后都不在,自然松懈了许多,柳妃今年未出宫祭天,早早地锁门入睡了。而脾气一向温和的漆妃则因为这几日得了风寒,躺在床上听着烟火声。
不论是少府还是将作少府,小太监小宫女们各自开了小灶,吃酒的吃酒,兴致起来了便拿着主子赏的小钱开始围缶掷骰。
刘七七坐在自己的厢房内数着银两,足足有五两之多,这还只是入宫半年以来攒下来的。她抱着这些银两笑得合不拢嘴,徐珍端着两碗馄饨就进来了。
“点清楚了吗?”他问。
刘七七用力点点头:“有五两呢!等到二月十二,我就可以出宫给我爹娘买好吃的了。”
徐珍将馄饨放在桌子上,捏了捏她的脸,宠溺道:“傻丫头,饿了吧,快来吃馄饨。”
刘七七将银两包好,塞到铺子的角落里,一蹦一跳地吃馄饨去了。
一碗徐珍亲手下的馄饨,味道简单,却让她觉得在这个冬最冷的一天里,也觉得格外的温暖。
徐珍吃的很快,他吃完了,刘七七才吃到一半。他看着刘七七犹如小猫一般一口一口地吃着馄饨,眼中的光比月亮还要温柔。
他道:“一会我拿一些银两和你的凑一凑,回去后让你爹将茅屋修一修,再给你娘多抓几副药,给你弟弟妹妹买几身鞋袜衣裳什么的。”
刘七七嘴里咬着馄饨,含糊不清的说:“不行不行,珍哥你的钱也不是白来的,怎么说给我就给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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