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将夜：遍地泛涟漪

　　　　眼见叶成已经走远，从皇后身后的凭风中响起一阵掌声，谢丞相鼓着掌从凭风中走了出来：“好一个燕王世子，看来先前都低估了他。”

　　“兄长，燕王世子对皇儿多有示好，想来是个能拉拢的。”皇后看了一眼叶至乾，缓缓开口道。

　　“拉拢？”谢丞相冷笑一声，“若他今日不发一言，或是在朝堂之上支持任何人，哪怕是皇长子至泰，我们都能拉拢世子！然而，如今看来，此子野心甚大，待价而沽，你拿什么满足他？”

　　皇后不以为然：“这世子左右不过图个继承王位回国称王，难不成还指望我们把皇位赐他？有所欲望，才能利用，有所求，才有所谈嘛。”

　　“你忘了燕王怎么死的了？”谢丞相瞥了一眼自家妹妹，“虽说是你夫君先帝的意思，可这件事上谢家出力甚多，甚至为了能背上黑锅，故意留下许多痕迹，不出意外的话，燕王系势力早已查到我们头上。”

　　刺杀实权王爷，是先帝早早便布局谋划的，但身为皇帝，这种暗杀手段是不能直接去做的。

　　皇帝是规则的产物，可以玩政治手段，去削弱打压别人，但不能自己主动破坏规则，刺杀，已经严重破坏了规则，皇帝带头破坏规则，那么自身的根基就会动摇。

　　所以这把刀，便只能让谢家去当了，至于谢家为什么愿意当刀？彼时先帝正值壮年大权在握，愿不愿意是谢家能选的事情吗？

　　但是有一点，谢丞相故意说了谎。

　　皇帝驾崩的突然，根本没有发动刺杀计划。而启动先帝布局刺杀燕王之人，正是谢丞相自己。

　　“这……”皇后瞬间有些迟疑。

　　“今晚的行动，名单上多一个叶成罢。”谢丞相丢下这句话，拂袖而出。

　　谢丞相大摇大摆走出殿内的背影，让皇后忽然觉得有点刺眼，对叶至乾唤道：“我儿。”

　　“皇儿在。”

　　“你要记得，自古帝王，皆是称孤道寡，除了你我母子二人，余者，都不是你的亲人。”

　　“舅舅也不算吗？”叶至乾似懂非懂地问道。

　　皇后眯了眯眼睛，恍惚想起当年自己也问了先帝差不多的问题。

　　此时的她，也给出了和先帝差不多的回答：

　　“一柄刀，如果你能握住刀柄，将它插入刀鞘，你自然可以跟他谈感情。如果不能控制住这把刀，那就只能折了它。”

　　叶至乾听不太懂，恩了一声便低下了头，小手悄悄摸了摸怀里的小拨浪鼓，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上午没有争论出结果的百官，下午继续争。

　　叶成看了一眼乱哄哄的朝堂，找了个偏僻的角落一靠，开始打盹。

　　皇后端坐在上面，面无表情也不发一言，要不是那威严的表情还在，就和睡着了似的。

　　一个小太监自然的路过叶成，不经意间蹭了一下叶成的手，叶成还没反应过来，太监便已经飘然远去。

　　叶成察觉到掌心之中多了个纸条。此时自然不适合打开来看，便收入怀中。

　　下了朝，直到回了王府，叶成才摊开纸条，直接上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王兄，今夜有变，谨防。弟至乾敬上。

　　沉吟片刻，叶成将纸条一把烧了。向门外唤道：“清道夫！”

　　“末将在！”门外走进一英俊小将，披银色亮甲，着一顶头盔，腰三尺长剑，手持一根八尺长戟，定睛一看，正是前不久还布衣披发的江湖游侠清道夫。

　　“下午放你半天假，回去安排下家中事务，召集护卫们，晚上都打起精神，严加防守！”叶成打量了一眼铠甲，满满的游戏卡牌风，要的就是一个华丽！

　　“末将遵令！”

　　清道夫并未换下铠甲，只是与他人换了班便欲出门，才走到门口，便见王府管家迎了上来：“清道夫，世子殿下命我送粮饷。”说着，递过来一个钱袋。

　　清道夫有些慌乱的推让道：“我今日才投奔殿下，何来粮饷可领？”

　　“哎！此言差矣。”王府管家将粮饷放在清道夫手中，握住清道夫的手说，“小将军此番归家，不得安排下家中家眷？小将军日后在王府当值，照料家中的精力便少了，这些粮饷乃是给小将军的安家费，以供将军养家之事。放心，人人都有的。”

　　清道夫闻言，踌躇一番，抬眼看了一眼王府深处，咬了咬牙说道：“那末将便却之不恭了！”

　　“好，一共十两纹银，小将军确认一下。”管家拉开钱袋，里面是泛白的银锭，“今后为殿下尽力便可。”

　　十两纹银！清道夫有些呼吸急促，这个时代，平民家中一年开支也不过三四两，足足够一家人用上三年。

　　清道夫脑海中忽然划过一个念头：普通的士兵便是一年的粮饷也不过是一两有余。这十两安家费，便是买我的命去，也足够了。

　　清道夫接下银钱，郑重地说道：“定当为殿下效死！”

　　看到清道夫接下了银子，管家露出欣慰的笑容，点了点头。

　　在不远处的拐角，王太傅叶柯祯也露出一丝笑意。这自然是叶柯祯吩咐的事，为世子拉拢人心罢了。

　　当然有一点是没说错，这安家银，确实人人都有。这本就是叶柯祯对世子的提议。

　　但多寡就不一样了，普通的士兵，也就一二两银子，清道夫的事，是叶柯祯亲自吩咐的。

　　出了门，清道夫先去了集市上。

　　往常那些摊贩见到他都会露出不愉的神情，又穷又拽，说的便是市井游侠。

　　那些混出名声的游侠，把脑袋挂在腰间还能混一碗饭吃。

　　而那些混不出名的，没等人来杀，自己把自己饿死的也不是没有。

　　现在的清道夫身穿一身银色盔甲，上有金红花纹，代表皇族的尊贵。

　　毕竟王府护卫，与那寻常士兵自然是不同的。

　　腰间仗剑，若不是长戟过于碍事，清道夫恨不得拿着长戟出行。

　　市井之中，并不允许携带兵器，那些游侠往往用着短小的小剑，有的只能叫匕首了。

　　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好藏，绑在腿上或者袖子中，藏在腰带或者胯下。

　　像这样光明正大配着长剑横行街头的感觉，清道夫是不曾体会过的。

　　一抬眼，眼神撞上了一名官差，清道夫习惯性的正要躲进人群。

　　忽然看到那官差躲得更快，这才想起自己今非昔比。

　　那官差归根到底只是吏，自己虽小也是个从九品的官儿。

　　自己在外行走那就是王府的脸面，谁敢折辱？倒是官差又有谁来挺腰呢？

　　若是自己与官差闹了纠纷，怕是那官儿直接惩处了官差，都用不着向王府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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