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丛篇：值得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跟着顾北辰北上，沿途所见皆是战火，沿途所听，皆是凄厉。

　　他大概知道了为什么历来文官多而武将少。

　　明明武将升官要容易的多。

　　比起朝廷的唇枪舌剑，比起朝堂上的唇枪舌剑，这武将要面对的生死更为直接。

　　即使是不亲上战场打仗，见到也很残酷。

　　他也不好奇，顾北辰身上为什么会有这样浓重的杀气。

　　然而，这个时候他反而觉得有些异样，总觉得这其中会有什么他们没有发现的东西，而这一点就是最关键的。

　　顾北辰自然也察觉到了。

　　直到，秦风突然赶来说出来那个人的名字。

　　一个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人。

　　刘轶。

　　那是顾北辰的亲信，与顾北辰可以说是是兄弟的关系了。

　　而且他的父亲还是川内侯。

　　刘轶为什么要绑了慕容绾，他想要什么。

　　这些他已经不想要考虑了。

　　“我去雪芜城。”

　　战局一开，顾北辰走不开，他毫不犹豫地出口道。

　　他来战场本就又是为了替慕容绾看着顾北辰以防他做出什么事情来。

　　而如今，有慕容绾的消息他又怎么会坐以待毙。

　　他知道，顾北辰一直都知道他对慕容绾是个什么心思。

　　可是，从一开始，顾北辰就能让他跟着慕容绾去雪芜城，未尝没有他的私心。

　　他们彼此都心知都明，正因为知道，顾北辰才放心他去雪芜城，因为凭着他的心思，他才会对这件事情上心。

　　顾北辰答应了。

　　这一路上，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本来应该急切地，可是思绪却越来越多。

　　在那以后，就远离吧！

　　他很清楚，在慕容绾心中他是君子，从来不逾越礼仪，所以她才能够放心与他坦诚相交，他也能以知己的身份。

　　可是，他不一样，他知道自己能够守着那份礼，可是他心里的隐忍谁知道有一天会不会变作其他的东西，以至于做出连他自己都憎恶的事情来。

　　这一次之后，就渐渐远离吧！

　　想要查刘轶就必须得从与此人有着密切联系的案子插手，这是他们最初来雪域的目的，那个时候时间不够线索也不够，可是有了刘轶这个名字，就很容易了。

　　刘轶说的东西有问题，当初那个将军的贴身丫鬟做的证是假的。

　　无音那边也一直盯着刘轶。

　　他们以这个唯一的线索向刘轶试探。

　　无音那边也一直没有放松对刘轶那边的监视。

　　玉台照水，那片梅林是刘轶近来出入最多的地方。

　　听闻，民间有个偏方，寒症可用梅花雪水来治。

　　他便借着这个由头，假意取水，实则去探那梅林，他有种感觉，她一定在那里。

　　刘轶每次去的时候，都是前方顾北辰夺城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

　　果不其然，那梅林有古怪。

　　那把剑架到她的脖子上的时候，他一瞬间都感觉心都停了，原本一瞬间稳操胜券，可是当假扮吴宪的那个人露馅的时候，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着从茜雪手里将她救出来。

　　绿箬说的是没错，此行他手下的人确实损失惨重，可是不该将那句红颜祸水骂出口。

　　一切的源头在他，有怎么能够牵扯到她的身上。

　　连他都没有想到，他会有和她独处的时间。

　　即使是，身陷囹圄，即使外面危机重重他依旧能够感觉到久违的喜悦。

　　那段时间他真的认为，他与她仅仅是一对平凡的夫妻。

　　若是能够这样看着她一辈子也可以了。

　　他那个时候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了。

　　那种平淡的喜悦感几乎要将他淹没了，这真的是偷来的时光了。

　　可惜，这样的时光终究是短暂。

　　刘轶动了魔族的势力，他居然开了城门想要引狼入室。

　　他知道，此行必定是凶多吉少。

　　若是如此，那他宁愿用他自己换她身上的吉多一些，再多一些。

　　能够护着她一生无忧平安喜乐。

　　可惜这一切必然会结束，梦终究是梦。

　　“林丛？！”

　　他听到了她那一声嘶力竭。

　　他其实想说，刀剑入肉的痛苦算不得什么的，只有那种如置寒潭的冷意才是最痛苦的。

　　在此刻，他更怕那些刀剑伤到的是她。

　　你不知道，这样了解了自己会让他上心吗？

　　他笑了：“别哭，顾北辰在等着你。”

　　他拖这一下子，顾北辰应该就快要到了吧！

　　看着眼前的人，他笑了。

　　即使身体已经感觉到了冷，即使有了那种全身的血液都冻结起来的感觉。

　　可是，至少眼前这个人让他感觉到了温暖。

　　他知道，她因为眼前的一切心存死意。

　　这样的情况，在万千人的尸体上活下来的滋味儿必然不好受，别说是她就是换做任何一个人也受不了。

　　以这些人的性命为代价，以他的性命为代价让她活下去。

　　值得。

　　“绾儿，你值得人为你付出代价。”

　　即使这代价很重很重。

　　她必须得活着。

　　其实他不必操心的。

　　她也一定会活下去。

　　就算他不在了，还有顾北辰。

　　可是，他终究不愿意承认。

　　若能有轮回之说，他必定要争一回！

　　他的意识已经消散，但是他还有话没有告诉她。

　　他想说：忘了我吧，记着，不好。

　　只希望你能别再心怀忧虑，未来一切都将安乐和美。

　　......

　　夜色投进窗户，慕容绾起身走出房门，看着眼前的圆月，眼眸之中带着愁绪与悲戚。

　　六年了，既然北辰可以重生，那你也一定可以转世轮回吧！

　　林丛！

　　顾烨秋揉了揉眼睛，露出一个小脑袋，看着站在外面的慕容绾。

　　他扑进慕容绾的怀里，仰头看着慕容绾：“娘亲，你在看什么？月亮上有什么东西吗？”

　　慕容绾笑了，伸手将他裹进自己的大氅里，看着头顶明月：“没有什么？娘亲只是在想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顾烨秋道：“比父亲还要重要？”

　　慕容绾噗呲一笑，看着顾烨秋：“固然是和翼儿那小子学坏了，让你爹听见可还了得。”

　　“没有学坏。”顾烨秋瞬间红了脸。

　　慕容绾拉着他的小手走进屋子。

　　很重要很重要，那是与顾北辰不一样的重要。

　　－－－－－－题外话－－－－－－

　　林丛篇完了，六千字的短短篇幅，却难以言尽这个遥华公子的情感。

　　或者说，他真的一生都是在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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