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习惯问题

　　
<p>堂堂一个王妃用如此不雅的姿势下马车，还没一个贴身侍婢来扶，寒酸又滑稽的未免引人笑话。站在门口那两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诧异之余又觉得好笑，但因职责所在，便是憋出内伤来也不敢实笑出声。</p>
<p>宁王回头看了一眼，面色变得有些古怪，幸好这时聂言已成功着陆，拍拍双手提了裙角大步跟上他们。其实对于当过记者的她来说，攀高爬低一点也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身上这套看来漂亮的服装实在给行动带来了些麻烦，她心里盘算着如何改良一下服装，一时没留神，差些撞到突然停下的洛星宸背上。</p>
<p>洛星宸冷眼睨了她一眼，便继续往前走了。聂言跟在后面进了王府门，这时朱管家和陈嬷嬷已经迎了出来。朱管家上前替宁王掸了身上的灰尘，宁王简单地过问了这两日府里的事，知道一切如常便又继续往里走。</p>
<p>聂言从未逛过宁王府，只能放慢脚步停在后头，待他们往前转了个回廊后自己就向另一个方向走。</p>
<p>“你去哪里？”</p>
<p>聂言吓了一跳，十分警惕地盯着洛星宸：“你说好不会再将我关到牢里的。”</p>
<p>洛星宸有些疑惑地拧起眉头：“谁说我要关你？”</p>
<p>聂言这才松了口气：“那我当然是回房啊，这一身重得要命，我要去换件轻些的衣服。王爷，你还有事？”她摇了摇满头的珠钗步摇，示意自己所言非虚。</p>
<p>还是朱管家最先反应过来，忙道：“王妃娘娘，还是先让陈嬷嬷带您回听香院罢，稍后便将伺候的丫头派过来服侍娘娘。”</p>
<p>慕容烟自嫁入宁王府后便被另外安排至听香院里，后来才被禁足到福薪院，聂言不知，只道洛星宸重新给她安排了住处，想来也不会比福薪院更差，便高高兴兴地应了，笑着点头说：“好啊。谢谢！”</p>
<p>头一回见到不拿下巴看人的宁王妃，朱管家和陈嬷嬷都吓了一跳，交换了一个眼色。陈嬷嬷向洛星宸施了礼，才走到聂言面前几步开外，低垂了头目不斜视：“娘娘，请随奴婢来。”</p>
<p>聂言见眼前这个嬷嬷长脸型，眼周的皱纹多，看来已有六、七十岁。加之她面相略带苦色，只要不笑便看着是在生气的模样，心里暗啧，这个嬷嬷怕是不好惹。人在屋檐下，她又讨好似的笑道：“谢谢陈嬷嬷。”</p>
<p>走在前面带路的陈嬷嬷脚下不知被什么跘了一下，顿了顿更加快了步伐。</p>
<p>除了侍候慕容烟的两个贴身侍婢外，听香院里还有两个负责打扫的丫头，当聂言到时她们一人拿着扫帚、一人拿着抹布小心翼翼地等在院子门口。陈嬷嬷见了怒斥道：“谁教的你们如此不懂规矩？”</p>
<p>那两个小丫头吓得立时就跪了下去：“娘娘恕罪，奴婢知错了！”</p>
<p>聂言一头雾水地问陈嬷嬷：“她们犯什么错了？”</p>
<p>“是奴婢管教不严，丫头们不懂规矩，竟拿着这些污糟之物来见王妃，请王妃娘娘责罚！”陈嬷嬷低着头，一字一句很是生硬，那太阳穴处隐隐现了青筋，一跳一跳的很是紧张。她先开口讨了罚，免得等慕容烟这个饭烫了都要打下人一顿板子的主追究起来，这两个丫头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p>
<p>聂言更是莫名，宫里拿着东西打扫的宫人们不知凡几，见了皇帝也没说有什么罪责啊，难不成这王府里还有其他的规矩？</p>
<p>“这，没什么呀。”她去拉那两个小丫头，“哎，你们起来呀，我不喜欢别人跪我。”</p>
<p>她不拉还好，一拉这两个小丫头立即吓哭了，不断磕头：“王妃娘娘饶命！王妃娘娘饶命！”</p>
<p>聂言可受不得她们磕头，一下子跳了开去，满头的黑线。她求助似的望着陈嬷嬷：“陈嬷嬷，我不怪她们，你让她们起来呀！”</p>
<p>陈嬷嬷虽然心中惊异，但还是坚持道：“请娘娘责罚！”</p>
<p>聂言咬了咬唇，沉下脸道：“我数到三，你们如果再不起来我就当真要罚了！一、二……”</p>
<p>果真对于一个“恶人”来说，还是威胁比较可信，不待她数到三，那两个丫头一骨脑地就爬了起来。陈嬷嬷打发了她们继续去做事，聂言才在心中长吁出一口气，不由有些哭笑不得。</p>
<p>听香院较起福薪院来不知好上多少，房间非但没有漏风漏雨，而且干净整洁，除了主卧外，左边有两间侍婢居住的小房间，右手边还有存放杂物的房间。院子里有两个花圃，这时节正有各色的小花开得热闹。主卧里正对着门的摆了两张椅子和一张桌子，帘幔隔断了左右，右边帘幔后摆了张小榻，左边帘幔后是床铺、衣柜和梳妆台。家具的好坏聂言看不懂，担那木头光滑泛着油光，上面的雕花也十分精致，想来不是什么便宜之物。</p>
<p>她好奇地东摸摸西看看，简直不敢相信洛星宸会如此优待于她。</p>
<p>正看着，外面便有人领了一侍婢来见。聂言看眼前这个丫头白白净净瘦瘦小小的，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秀气的内又眼皮又配了双大眼睛，怯生生湿漉漉的，紧抿着嘴唇不敢说话。</p>
<p>陈嬷嬷把她拉到聂言身前：“桑儿，还不快向王妃娘娘问安？”</p>
<p>那小丫头一下子就双膝跪了下去，朝聂言规规矩矩磕了个头。聂言吓了一跳，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一下便跳了出来，连忙去拉她。</p>
<p>“哎哎，快起来！不用这样，不用这样。”</p>
<p>好不容易将人拉起了，看到面前两双疑惑的眼睛，她暗自擦了擦冷汗。虽然在宫里待了几天，也见惯跪来跪去的事情，但自己还从来没想过有人服侍，更别说要别人给她磕头了。她是现代人，很难接受这种事。</p>
<p>“那个，以后在我这里，除了必要情况，什么下跪磕头就免了罢，我们不讲究这些。”</p>
<p>陈嬷嬷不可置信地说：“娘娘，这是规矩。”</p>
<p>聂言笑笑：“规矩也是人订的不是吗，只要我不在乎就行。”</p>
<p>她转眼看到桌上碟子里放了几块酥糖，便抓了几块放到桑儿的手里，笑说：“你家娘娘我现在是身无分文，也没什么见面礼，只能拿这个当礼物了。你叫桑儿？”</p>
<p>桑儿把糖紧紧握在手心里，微微点了点头：“回娘娘话，奴婢叫曲桑儿，南阳靖县人氏，今年十五了。”</p>
<p>“才十五岁？”</p>
<p>聂言咂舌，这个年代的女子读不成书，小小年纪就要出来打工赚钱，卑躬屈膝给别人为奴为婢的。自己以后若是有能力，定要帮她们一把。</p>
<p>这么想着就拉着桑儿的手往座上牵，又招呼陈嬷嬷：“坐下说话呀，站着怪累的。”</p>
<p>但桑儿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与她平起平坐的，吓得连连后退，陈嬷嬷更是往后退了好几步：“娘娘，自古以来也没有奴婢和主子同坐的道理。”</p>
<p>她那嗓门让聂言想起了很久之前看过的《还珠格格》，里面的容嬷嬷也是这般一板一眼的扯着嗓子说话。聂言也不相强，便也随她们一块儿站着。</p>
<p>陈嬷嬷见状愣了愣，又开口时语气竟是缓和了些：“王妃娘娘，桑儿是已故老太妃府上出来的，十分得力，请娘娘先将就着些用，奴婢再帮娘娘找几个合心的。”</p>
<p>她又交待了桑儿几句才告退的，临走时又有些不放心地在房外驻足了一会儿才离开。上一个伺候王妃的侍婢下场如何大家如今仍是心有余悸，主子折杀个下人也是常事，也不知这个能撑到几时？</p>
<p>陈嬷嬷走后，曲桑儿见这屋里新添置的东西还没归置整齐，便一刻也不歇地动起了手。她把酥糖小心地揣到兜里，先扶了聂言坐下，将茶杯端到她手中：“娘娘，奴婢先把屋子收拾一下，再去替娘娘拿些果子点心来。”</p>
<p>聂言一口干了杯中已冷掉的茶：“我们一起吧，你一个人要收拾到几时去。”说着便走到衣柜前，打开整理自己的衣物。</p>
<p>桑儿吓了一跳，忙去拉她：“娘娘使不得！这种事怎么能让您亲自动手呢？”</p>
<p>聂言取出一件衣服抖开来看，顿时流光溢彩，满室生辉。她又好奇地打开梳妆镜前的妆奁，里面的首饰更是琳琅满目，件件华贵，较之她在王府外换钱的那些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如今才知道原来慕容烟这么有钱，所以她才能眼都不眨一下地花一万两银子买刺客刺杀唐清婉。</p>
<p>洛星宸处理完一天的公务，直到亥时方才返回扶云院里休息。扶云院里有东南西北四个侍婢负责服侍王爷的日常，洛星宸沐完浴回房时，东儿像往常一样替他整理好了床铺，洛星宸眼见了便道：“再去多准备一床薄被。”</p>
<p>他话音一落，才惊觉现在已是回到了府里，今晚并不会多出一个慕容烟来同他争抢床铺。</p>
<p>“算了，不必了，你退下吧。”</p>
<p>他坐到床边，东儿伺候他脱去软靴后便退下了，洛星宸掀被躺在靠床沿的一侧，正要合上眼，却猛的想起什么似的坐了起来。他转头看到旁边自然而然让出的一大块空处，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竟然养成让出一半床的习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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