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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九章 纸鸢


姐妹俩相携下了车,刘琰戴着帷帽,虽然她也不怎么担心这里有人认出为她来,也能挡一挡日头嘛。

        这人挂起来的画有风景,也有人物。刘琰觉得有意思的是,他还画了猫狗。

        一般人画花鸟的多,猫狗不是太多。前朝有人出了一本叫狸奴记的闲书,里面讲自己养的几只猫儿多么有趣乖巧,里面配了几张画,但刘琰觉得画得并不好,猫是很灵巧的,画上的猫却呆板的得多。

        这个人画的猫,是只黑猫,趴在墙头瓦脊上,尾巴懒洋洋的翘着,眼睛是淡黄色的,身后一轮弯月,画旁还有斜逸的枯枝。画技虽然一般,但这只黑猫画得却很生动。

        见刘琰打量那幅画,画摊前的年轻人说:“姑娘可喜欢这一幅?要不要摘下来姑娘细看看。”

        刘琰问他:“这猫是当真有的,还是你空想出来的?”

        那人不大好意思:“确实有这么只猫,我借住的是庙里的房子,这猫儿就常在寺庙后院出没,晚上背书的时候常能见着它待在墙头屋顶上。”

        “嗯,画得好。”刘琰要了这一张。

        然后她还多要了一张画着缸中莲花和游鱼的,不用问这应该也是寺庙里的缸和莲了。

        豆羹付钱的时候,那个年轻人还不大好意思,说刘琰买了两张,应该给她算便宜一点。

        刘琰和刘芳两个人直乐。

        刘芳小声说:“又一个读书读傻了的,总觉得要钱就俗了。象他这样卖画,不亏本就不错了。”

        刘琰一本正经的说:“正是。春闱他若能中,得提醒父皇不能把这样的人往户部派。”

        这人就卖了两张画,收了钱居然就收摊了。

        刘芳问他是要回去,他说:“前头有诗会,都是各州各地来的才子,这样的盛会下一回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那是千万不能错过的,两位姑娘若是没事,也可以去看一看。”

        刘芳很是无语。

        “做买卖的都象他这样,全得喝西北风去。”

        所以他不是个买卖人啊。

        “那诗会,咱们去吗?”

        刘琰摇摇头。

        诗会什么的她见得多了,一点儿都不新鲜。有时候诗会纯粹成了酒会,还有的时候那些人争风头不但恶言相向,居然还能打起来,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刘芳也觉得不去为妙。

        毕竟这些才子们办诗会,必定要有歌舞助兴,且酒是必不可少的。如此一来,那场面怕是有些乱,毕竟有些“才子”一到了酒色面前,那身才子的画皮就披不住了。

        “那咱们也去放纸鸢去,”刘芳说:“顺道放晦气。”

        说是放纸鸢,其实也是伺候的人放起来了,再把线轴交到她们手里。

        纸鸢她们自己带来的,一放起来就显得和旁人不一样。

        刘琰那一个纸鸢是个大金元宝,刘芳的是个燕子。

        金元宝啊!又大又胖又闪光,一放起来,只怕半个湖的人都看见了。

        金子这样样东西没几个人不喜欢,但再喜欢,把纸鸢做得如此直白不掩饰的也没几个。

        起码现在天下飞的纸鸢里头,就刘琰这个最不落俗套。

        刘芳问:“这是下头人做的,还是你的主意?”

        “当然是我的主意了。”刘琰反问她:“你这个燕子的纸鸢,是不是姐夫替你画的啊?”

        刘芳微微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一看她满脸的笑容就知道她其实挺高兴的。

        “就是他画的。这个人,难得用着他一回,他还说什么大材小用……”

        金元宝这么可爱,刘琰有些不舍得把它放掉。

        刘芳也说不要放掉,那岂不是把财气也一起放掉了吗?

        刘琰想了想:“好象有句话叫什么?财去人平安?”

        “那放了这个也太可惜了。”

        刘琰被刘芳那一脸财迷样儿给逗笑了:“姐,这就是个纸鸢,又不是真的元宝,不用这么可惜啊。”

        结果刘芳还没开口,就听见不远处有人阴阳怪气的说:“也不知道什么人,连个纸鸢也要做成金银的样子,什么叫爱财如命,今天算是开眼了。”

        这样的酸话,其实刘芳真没少听过。

        刘琰也懒得同人计较。嘴长在别人脸上,爱说就说几句,她还不至于容不下旁人说两句话。

        豆羹看了一眼那边那两个姑娘,又看看自家公主。

        公主就跟没听见似的。

        行吧,那豆羹也不便擅自作主了。

        钱有什么不好的?看那二位姑娘身上也是绸缎绮罗,金银珠玉的,这些难道都不是钱换来的?享着钱的好处,就别嫌钱腥了。

        “诶,看那边。”刘芳指了指前头。

        有一条船慢慢划过来,船不大,不是那种又有酒肉又有歌舞的花船,就是普普通通的小渡船,船上也就三四个人,有一个站在船头,一身青布长衫,头上扣了一顶苇草编的斗笠,这么奇特的打扮并不显得别扭,倒是很有一种随意洒脱。

        刘芳同她说:“那就是王芝,倒是巧了。”

        原来那就是王芝啊。

        船离她们不算远,可也不算太近,看不清楚船上的人长什么模样,可是他站在船头玉树临风的模样,确是不俗。

        又有个人从船舱里出来,指着天上那个金元宝说:“瞧,那风筝有点儿意思。”

        他们的船缓缓在岸边停下,也不用搭跳板,几个年轻书生仗着身手灵便,一个个直接就这么跳上岸。

        三个人里头刘芳认识两个——她掀开面纱一角,朝王芳和他后面的年轻书生打个招呼:“巧了,你们也来游湖?”

        王芝后头那个年轻人笑嘻嘻地说:“不算巧了,今天只怕半个城的人都来游湖了。对了,赵兄呢?他没陪着您一块儿?”

        这人刘芳认识,刘琰并不认识。

        “他今儿不得闲。”只怕往后好一段日子都同样不得闲。

        隔着微微飘摆的纱帷,刘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王芝确实人如其名,似芝兰玉树。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浮了上来。

        在看画像的时候刘琰就觉得这个人自己好象见过,但又的确不可能相识。王芝远在湛州,之前从没来过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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