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一章：亡命家主

　　王旷的撤退是有组织的战略撤退，也可以说是战略转移。撤出王氏府邸的时候，还有两千五百多人。

　　陈斌和陈昶联军不到七千人，但依然是王旷家兵的将近三倍。从王旷军出现以后，就一直被压着打的陈斌军是真正被打出了火气。以前打石冰，前面打王矩，都没有这么憋屈过。

　　发现王旷家兵缓缓撤退后，陈斌军剩余的两千人就在后面紧紧咬住不放，后面远远的跟着两千陈昶军。留下两千家仆兵在收拾王矩府里的战利品，还有一千由陈昶亲自带领去追击王矩。

　　出了王氏府邸，王旷军就开始撒开脚丫子狂奔。一年来护国兵的训练方式练出来的王旷家兵，跑起来完全不是后面的陈氏兄弟两军能比的。

　　陈斌的前军追出来后，刚开始还能看见在前方五十步外就是王旷军，可是越追距离相隔越远。有几个追得快的，很快就追到三十步以内，可是被王旷家兵几个回身反射，全部被射得栽倒在地。

　　这下更是迟缓了追兵的追击速度，从陈斌的位置看去，王旷家兵已经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看这些逃兵逃跑的方向，一路向北！应该是要过江逃去徐州，临沂王氏本来就是在徐州。陈斌想:只要在他们渡江之前追上去，就还有机会灭掉他。

　　对这剩余的两千多王旷家兵，他不敢怠慢，因为他的子弟兵战力已经不俗，可是在王旷手里完全占不到丝毫便宜。如果能消灭在江南最好，如果不行，最少也要撵出扬州去。身边游走着这么一直战力强悍的军队，陈氏就没有安稳觉可以睡了！

　　十月中旬的寒风中，两支军队一前一后，在江南大地上火热的奔跑着。如果从空中俯瞰下去，就会发现有两团黑点快速移动着，不断向长江接近。

　　一个时辰后，王旷和家兵们终于跑到长江边。远远的，已经能闻到大江的味道，冰冷中夹杂着一丝丝水生动植物的腥味儿！

　　即使现在已经是冬天，建邺附近的长江宽度还是很可观的，水性好也不可能游过去。他们两千多人，最少要七八条大船才能一次运过去。

　　后面的追兵离他们最多两刻钟的距离，王旷和家兵们却是只能在望江兴叹！风平浪静、干干净净的江面上，一条小渔船都没有，怎么会有七八条大船来救命呢？

　　就在众人焦急了大约一两分钟过后，刚才左边树林挡住的江上，划过来五艘大船。高大的船楼，宽阔的船身，在船上的灯笼照耀下若隐若现，露出水面的部分最少五丈高。看那体量，估计一艘船能装五百人。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王旷此刻激动得热泪盈眶！这么深更半夜的还有船出没，王旷觉得这简直就是奇迹。

　　船只靠岸，通过打听，王旷才知道这五艘船是护国兵在大江上例行巡视。带队的军官还是当初派去指导王氏家兵练兵的小兵，现在已经升职为营将，叫张树。王旷的家兵们有很多人都认识张树。

　　一刻钟后，两千多人全部上船，船队缓缓驶向江心。经过询问，王旷才知道，这几艘船是广陵中尉萧成派来江上日夜巡视的。从陈敏在扬州叛乱后，萧成也接到琅邪王的命令，要密切监视扬州的一切动向。

　　除了派去扬州的细作，江上每天都有二十艘大船日夜巡视。今天刚好巡视到这里，也算王旷命大，也可以说叫命不该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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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旷那边好运逃出生天，王矩和手下的不到两千家兵就没那么幸运了。本来涉水逃命的三千人，到岸上以后再集合起来就剩下不到两千人了。

　　王矩现在满肚子的怒火，可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发怒也于事无补。看着甲胄和衣衫都破烂不堪，风一吹还瑟瑟发抖的家兵们。

　　现在连把衣服烤一烤的时间都没有，也管不了后面还有没有人会从水里再上来。两个家将，王林和王彬一人带着不到千人，就匆匆向吴县方向跑去。

　　四周天寒地冻，从下午遭遇突袭到现在，大家都是水米未进。急切间逃出句容二十里外以后，饥寒交迫之下，很多人倒下后就没有力气再独自站起来了！

　　“老爷！您看，前面有灯火！”王林指着前方百步开外一处有着微弱灯光的地方说道。

　　王矩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然后虚弱的说道：“叫大家伙在加把劲，还有力气的把没力气的扶上，我们先去找点吃的，再把衣服换些干的再逃命吧！”

　　王矩说完就当先向那处灯火蹒跚行去，王林扶着他。那些倒地后站不起来的，也在相熟者的搀扶下，向前艰难行进。

　　大家来到近前才发现，这是一个只有百来户人家的小村庄。前面到达的几个浑身是血的王矩家兵，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凶恶的举动，小村庄的人们也已经被吓得逃离了。去年的石冰兵乱，可是在百姓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看着凌乱的村庄，家兵们也不讲究，二十多人去一家，把能找到的衣物全找来换上。也只换了上千人，还是在一家本地大户的人家就找到八百件衣物。也管不了是男装还是女装，只要能穿能御寒就往身上裹。其余的千余人，就只能找来能烧火的东西，点起大火烤衣物。远远看去，就像土匪放火烧村差不多。

　　烤衣物的同时，他们把村庄里能找到的粮食都找来。很快就做好香喷喷的米饭，江南都是种水稻。喷香软糯的米饭入口，快速补充着家兵们消失的体力。

　　同时，数里之外的陈昶追兵，也看见了那冲天的火光。

　　两刻钟过后，陈昶追兵赶到。陈王矩和家兵们早已吃饱喝足，于半刻钟前离开。昶军之所以会晚两刻钟，主要是在王矩家吃晚饭耽搁的。陈昶看着满目疮痍的小村庄，气得一拳打在那个大户家的廊柱上。一声令下，刚才只是如遭贼的小村庄上空又一次火光冲天。

　　陈昶军离开后，小村庄已经没有一间完整的屋子了，一百来户人家的房屋全部都被烧成了白地。其间有几个百姓躲在暗处看见自家房屋被烧，忍不住出来的，都被陈昶当成发泄内心怒火的工具。陈昶发泄过后，红色、绿色的工具散落在小村庄四处都是。

　　王矩军由于刚刚饱食过，不能走得太快，走太快就算能暂时逃得一命，也逃不过肠胃的剧痛折磨。两刻钟后，被陈昶军追上。

　　王矩再次踏上逃命之路的时候，身后王林和一千个坚强的背影，已经深深烙印在他的心里。他的泪，此时也只能往肚子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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