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面对着

　　黎明前的夜总是分外的黑漆，但拂晓前的光景也分外值得珍惜。

　　今天是考研到计时的最后一天，一年的努力付出终要接受考验。一教的早晨像往常一般热闹，没有人松懈，都还是背书的背书，学习的学习。

　　快到中午，在阿姨的催促下，整栋楼开始了浩浩荡荡地迁徙。所有人手里肩上无不都是满满的书，这么厚，这么重，或许自己也不曾想到自己竟然看了这么多知识。

　　往日熙熙攘攘的大厅，如今还没到吃饭时间，已是满目荒唐。

　　“走吗？快到十一点了！”坐在这里唯四之一的盛夏，环顾了一周后问着薛婉。

　　“那走吧！”

　　刚起身，发现不知何时，她们竟成了这里唯二的两个人。走回教室的一路上躲躲闪闪，生怕撞到那些书高过头顶的同学，当然更多的是害怕那一摞摞颤颤巍巍的知识海洋瞬间淹没了自己。

　　楼道这般热闹倒也是第一次见，往日背书的声音也没有如此响亮，许是大家都期盼着明日，让这苦不堪言的生活早日画上句号。

　　盛夏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最后奋战的二十多天里，每日书里来书里去，不敢睡觉，不敢放松，高度紧张的日子里，唯有考试方能解脱。

　　两人熟门熟路地走进教室，然而被眼前的景象着实震惊了一番，曾经雷打不动的一片黑鸦，如今大片的桌子都亮晃眼，所剩不多的同学不是将要离开的，就是也在收拾准备离开的。

　　“大家是真走了！走的还真是迅速。”盛夏有些失落，好像都还没有和这间教室、这一屋子并肩作战的人好好告别，就已经结束了。

　　“走了，我们下午还来吗？”薛婉一边收拾一边问着。

　　“来啊！我们考点很近，也不着急着去宾馆，索性就把我们一年来的生物钟画个完美的句号吧！”

　　“好。”

　　哼哧哼哧一通收拾，活像那回娘家的场景，大包小包提溜连挂的好生滑稽。

　　“盛夏，我是不是没求过你什么？”刚出楼门的薛婉别有用心地问着。

　　“嗯.....我想想哈，应该还是有点交集的！”盛夏秒懂薛婉到底什么意思，只是话还没敢说完便被薛婉那恶狠狠的眼神盯了回去，连忙改口道，“没有没有！你一向独立自主自立根生，哪里用的上我？”

　　“那你看看人家，为什么有电动车来接而我没有？为什么有人帮忙而我没有？为什么有伞而我只有太阳？请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薛婉假怒道，还未等盛夏张口，倒是自问自答了起来，“就是因为你没有男朋友！你看你，要是有个男朋友，还至于我这么辛苦吗？”

　　“你还说我？我还不是受人威胁，才孤独终老吗？是谁天天恐吓我，如果敢谈恋爱就分分钟拆散我们？又是谁，每天对我如影随形，我倒是有机会消失在你眼前哎！”盛夏也就题发挥了起来。

　　“我和你能一样吗？你每天和那交际花一样，大一我都几乎没和你说过话，天天白天不知道去哪里鬼混！谁像我，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复一日的‘冬眠’，我也很累好吗！”

　　薛婉这一席话说完，盛夏早已被笑晕在路上，左摇右摆地问着，“‘冬眠这是形容人的词？怎么会如此贴切？我的天呐，简直不要太搞笑！”

　　薛婉看着犯傻的盛夏，实在不懂，‘冬眠’二字哪里搞笑。或许在发明者的眼里只是客观陈述，可如今竟让盛夏笑成了这般模样，倒是多了几分讽刺。

　　这几百米的路程，前仰后合地且走了一阵子，好容易才到达食堂，进门便不闻不问地走到某个位置。

　　自打九月份回学校以来，盛夏和薛婉就没有上楼吃过饭，就连每天吃饭的窗口都不带变换的。但凡是认准了一家方便快捷、量大管饱、味道凑合的窗口，就铁定会吃到更好的出现才肯放弃。

　　午后的阳光很明媚，像是在安慰着明日的战士，像是在带给希望。

　　盛夏和薛婉照旧地走去一教，走进那撞充满神奇色彩的地方。走到门前，盛夏没有着急进去，反倒是停在了一教厅前挂着的那条横幅面前，驻足凝望。

　　“时间过的好快，还记得自己最艰难的时候，正是这句热血沸腾的话激励我继续前行，没想到一眨眼都要和这句话告别了！而我们也将要为这段时间的努力付出画上句号。其实我后来想明白了一件事。”盛夏转头看了眼薛婉，便继续数着，“其实啊，我们的慌张像极了等车的孩子！比如你着急去车站赶车，现在有两个方式可以到达。一是等公车，另一个是骑单车。是你的话，你怎么选？”

　　薛婉思考了一阵，郑重其事地说，“我选骑单车。”

　　“为什么呢？”盛夏笑着问道，很显然薛婉的答案是也是自己的答案，之所以问只是想要听听她的见解。

　　“我感觉等公交在某种程度上就已经把自己置于了一个被动的局面里面，你除了等，什么也做不了。可是骑单车就不一样，既然是两种方式都可以到达，那就表明二者想比，谁先到达的差距并不显著。那骑单车的我就会更加主动，距离在那，目标在那！你感觉自己慢了，那你就骑快点，甚至还能闯个红灯！起码这个公车肯定是做不了！”薛婉理智地分析着。

　　盛夏更是满心欢喜，人生得一知己，何其乐哉？

　　“那你发现没，九月份的我们一路走到现在，之所以恐慌越来越少，像不像骑上了单车的样子？而不是坐以待毙，听天由命？”盛夏看着薛婉说道。

　　“是啊！这一路走来，我们努力过、奋斗过、拼搏过，内心无悔，只求问心无愧！”说着盛夏和薛婉并肩走上楼去。

　　人去楼空，人走茶凉，何尝想过，仅仅一个中午的时间，所有人都像蒸发了一般，消息的不留痕迹。即便是按照往常一样坐下来背书，都略显孤独。

　　盛夏和薛婉傲娇地独霸两个墙角，可是不论怎么压低嗓音，对方总是能清楚地听到！

　　“这习惯还真是可怕，原本祈求嘈杂中的一丝宁静，如今多么希望还我一片欢腾！”盛夏想着眼里泛起了泪光。

　　大战如约的拉开了战幕，看着一个个意气风发的青年背影陆续走进考场，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实力的较量！

　　“海燕，我们一起走！抛弃这些悠哉游哉地人！”一群人刚进校门没走两步，死丫头说时迟那时快地挽着海燕大步向前。

　　“走走走！我还没背完呢！原本打算昨晚把肖四肖八都背一边，结果最后一看三点了，就没敢再看了睡去了！”海燕着急地说着，边说还不忘瞟几眼资料。

　　“海燕你三点睡的？”盛夏吃惊地问道，“作为你的室友的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嗯。我把蚊帐里的灯光开的很暗，害怕影响到十一点就睡觉的你！”海燕话音刚落，死丫头瞳孔地震地反问道，“什么？你十一点就睡了？你睡着了？”

　　盛夏一脸茫然，加上薛婉两脸无措地怯怯答到，“嗯？不累吗？好容易能早点睡了啊！我虽然不爱考试，但是我最爱考试的时光，过的飞快，休息时间还多！”

　　“天呐，我睡不着，昨天也打算十一点睡的，结果我室友继续看书到十二点，我就很紧张，然后就到两三点了。你是怎么睡着的啊！大神求指教！”死丫头一脸痛苦的说着，说也便罢权当玩笑，这孩子竟然还双手作起了揖来，足以见得失眠带给人类的痛苦。

　　“别，这睡不着当真是无解，毕竟心态也不是我多说一句两句就能改变的，你好好发挥就好，今天加油！”一路边说边笑来到了考场主楼外面。

　　雨后的天气总是分外寒冷，伴随着凛冽的妖风，更是让人无处可逃。由于来的太早，主楼很显然没有开门，大批大批的考生在小雨中飘摇。你以为他们仅仅在飘摇吗？你以为他们知道寒冷吗？那真是大错特错，这群争分夺秒的人啊，早已忘却了环境的恶略，眼里只有那颤颤巍巍的手里的资料，脑海里也只有嘴上嘟囔的那些话。

　　还未进考场，就有一大批学生忙着东奔西跑地交着手机、拍着队伍，那些如今看似不足挂齿的小事情在特殊时期里总是会莫名地引发一阵恐慌，似乎每一件额外的小事都是画蛇添足，都耗费元神，都扰乱心智。

　　八点的大楼打开了安保良好的大门，一批批考生像是喷涌的火山一样，浩浩荡荡地涌入主楼。楼梯间、楼层内、卫生间都在那一瞬间爆满。

　　“薛婉你慢点，我们被隔开了！”盛夏努力地想要喊住前面淹没在人海的薛婉。

　　“哇，可算跟上了，天呐，人太多了！”言语之间，盛夏无意识地抱紧了薛婉的胳膊。

　　“你怕像昨天一样分不清东南西北吗？至于抱的这么紧吗？”薛婉边走边示意着盛夏。

　　可谁知盛夏丝毫没有想要放松的概念，反倒抱的更加紧实。薛婉倒也没有多说，毕竟昨天的那一幕现在还深深地印在脑海：“本就是看个考场，谁知这个人刚出楼门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出。望着大楼最左边的教室，偏偏一直认为自己明明一直左走，为什么左边就那么短？薛婉几度想要解释清楚这个方向问题，然而最终还是选择放弃。好在考场离得都很近，大多不是一样就是隔壁，省的吃饭找不着人。”

　　想罢，薛婉看着盛夏摇了摇头，“还是让这孩子死死抓住吧！”

　　考研的入场和高考倒是没什么不同，总是要安检！只是还多出了一些条条框框，为了少生事端，大多数老师不允许戴手表进入，哪怕你真的坐在角落，看不到斜对角的时间！

　　第一场的政治考试，也算十分合理的安排。自高考结束之后，这批同学真还是第一次感受这样的大场面，多少都会有些不知所措。借用政治作为适应，倒是很是优秀嘛！

　　铃声想起，老师们严谨地发下卷子，拿到考卷的学生也如火如荼地写着答案。坐在座位上的盛夏此刻多么想像他们一样啊！原来所有的看似不紧张都是掩饰，正真拿到卷子的那一刻早就大脑空白一片了。

　　“嗯？第一题在说什么？选什么呢？哎呀，肯定是很难，那看第二道吧！嗯？这个是哪个知识点呢？我怎么看不懂？天呐，老师讲过的一个也记不起来了！算了算了，先随便选吧，到时候再检查！”本着这样心态的盛夏一路过关斩将，披荆斩棘，总算是解决了所有的选择题。

　　“吼，大题还行，好像想的起来，那就慢慢地写吧！”于是乎盛夏工整地写着每一个字，力图从卷面整齐上力挽狂澜。悠闲的盛夏好像没那么紧张了，写了两题过后，慵懒地看了眼时间，继而又若有所思的考量了一番，紧接着睁大了双眼斯用力地盯着表盘上的指针，“我的天，两道大题写了五十分钟？我写的这么慢？那一共五道题，加上之前写选择用去了半小时，嗯？这么一算，时间岂不是捉襟见肘？哦，天呐！”

　　细思极恐地盛夏，斡旋着手中的战笔，开始在卷面上飞舞了起来。此时的笔速恍若被诡道术法控制了一般，心惊胆战却无力回天。等到写完最后一个字时回头再看，简直惨不忍睹。

　　“哎呀，这个字太飞了，怎么办呢？”

　　“算了，就这样吧！”

　　“哎，不行，还是改改吧！”

　　“怎么改呢？”

　　“划掉？”

　　“不行，那样卷面更加不整齐。”

　　“那描一描？”

　　“可行！”

　　一番思想斗争后的盛夏还是决定后期加工一下，只是被重点强调后的卷面，总显得那么突兀。

　　“算了，算了，不改了！看选择题吧！”

　　“哦！原来这是马原的知识啊！”

　　“天呐，这道题竟然是有知识点的呀！怎么刚刚看的一脸懵呢？”

　　“哦！这个应该是这样！”

　　......

　　“大家停笔，现在收卷！”监考老师一秒不差地发出指令。

　　盛夏长叹一口气，努力地给了自己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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