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莫燃！”明重拍案而起，胡须都因愤怒而颤抖。

　　“明重，你坐下！”离潇淡淡道，只是轻轻的一句话，却暗含威严。明重虽气，但也不敢顶撞师傅，只得无奈坐下。

　　“莫燃，修仙之路艰难，唯有心静方能载重前行。我既选了你，就希望你能放下一切尘怨，一心向前，这样方能在我百年之后继承大典。”离潇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在座的诸位却各自垂目，心思流转，思绪万千。

　　“有什么话你就起来说吧，有我为你撑腰，不必看他人脸色。”离潇看向莫燃道。

　　“是！师祖！”莫燃站起来，环视一周，最后目光停留在明启身上。

　　“今日虽是师妹痊愈，大喜之日，莫燃却不得不问明启师叔一句，您可还记得半月前失踪的徒弟，莫禾？”莫燃定定看着明启，轻轻吐出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名字。

　　在听他说出那两个字的一瞬间，莫禾泪流满面，他却是为了她，不惜顶撞师傅，不惜自毁前程，只是为了给她讨个说法！你又何必如此，让我已经沉寂的心又起了狂风大浪。

　　明启干涸的嘴唇轻轻一动，扶着案子缓缓站起，苦涩一笑：“何尝不记得，怎能不记得，她可是我唯一的徒弟！”

　　“爹爹！”莫星咬唇站了起来，神色间满是期待：“我一直都不信莫禾她会勾结魔族，今日既然提了，您何不说个清楚，还莫禾一个清白！”

　　座上的离潇眉头轻皱，道：“莫禾是谁？”

　　“师傅！”明启走出座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莫禾是我的徒弟！都是弟子的错，是弟子保管不利，致使魔族之学遗失殿中，被莫禾捡到，她心思单纯误学了其中法术，在翰云大会上无意使出摄灵诀。我当时不知情，还以为她跟魔族勾结，为逼她说出实情用了刑，她悲愤之下趁我不注意，逃离长云殿跳了不归崖，尸骨无存。”

　　“呵……”莫禾颓然坐地，虽然那不是真相，却也让她对师傅改变了一些看法，他原来也是愿意的，愿意为自己背负骂名，也是心痛的，所以想以此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所以，你一时失误害死了自己的徒弟？”离潇难得眼神凌厉，起了怒意。

　　“不止！”明启轻轻扫了一眼紧张的明重，却是准备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他轻闭双眼，长叹了一口气：“当时我被名望蒙蔽双眼，想着莫禾生性内向，平日里接触的人少，就算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也不会有人在意，于是，于是我告诉明重师兄，是莫禾跟魔教勾结，学了那邪门歪道，想致同她比试的莫星于死地，给明重师兄予以重击。且事后并未发现她的尸骨，我以为她还活着，求明重师兄下了翰云令，对她格杀勿论！”

　　“混账！”离潇大斥一声，衣袖拂过，一道仙刃砸向明启胸口。明启不敢拦阻，被这股大力撞出丈余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你十七岁结丹，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我曾有意拿你当做宗门继承人来培养，年纪轻轻就提拔你做了殿主，你却因儿女私情娶妻生子，后又被子女所累。我闭关十六年，十六年前你就是金丹期，如今十六年过去了，你才元婴期。不长进也就算了，还做出栽赃陷害，逼死徒弟之事！还妄想瞒天过海，寻得安逸！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明启挣扎着起身跪下：“师傅，一切都是徒儿的错，还请您责罚！”

　　“责罚？我，我恨不得将你赶出宗门，就当没有你这个徒弟！”离潇气道。

　　“师傅！求您饶过明启吧，他只是一时糊涂，且大部分都是我在身边起的主意，要责罚您就责罚我吧！”明芸闻言忙上前求饶。

　　而莫竹，则站在原地，泪流满面却一言不发。

　　“你也逃不了干系！要不是你，明启怎会被耽误至此！”离潇最讨厌的就是这个最小的徒弟，当年看她资质极佳不忍错过便收了她做徒弟，却没想到她心思完全不在修仙上，每日只纠缠明启讲解仙法，不但自己没学好，还带坏了明启。

　　“师傅，我知我罪孽深重，误了明启，但请您看在你们师徒一场，饶了明启，别逐他出师门，我自己不成器，甘愿自废修为，下山赎罪，却还请您放过明启。他天赋极高，这几年不怎么勤奋也到了元婴后期，若没了我的牵绊，他还有机会更进一步！”明芸深深叩了头道。

　　“明芸，你何苦！”明启叹了口气，却没再辩解。他知道师傅心软，一番责罚少不了，却必不会逐他出师门，只是一时气话罢了。

　　“两位师叔不必互相求罚，”莫燃走上前道：“师祖，其实明启师叔早在几天前发现莫禾误学了摄灵诀后，就携着那本被他遗落的魔族书籍来向师傅请罪，并求师傅还莫禾师妹一个公道。可是师傅他拒绝了！他以宗门脸面为由烧了那本书，还将在崖底找到的莫禾师妹的尸骨化为齑粉，并下了翰云令！”

　　莫燃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额头青筋暴起，根骨分明的手指直指明重。

　　“莫燃！你疯了！怎会说出这番话？”明重慌张道。

　　莫燃却湿了眼眶：“你们都以为我昏迷了，可是那些天我昏昏沉沉，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偏偏却在清醒之际听到了那番话！我没想到我一向敬重的师傅竟是这样的伪君子，连一个死去之人的尸骨都不放过！”

　　莫燃字字珠玑，悲愤交加。莫禾也跟着泣不成声，原来在她痛苦不堪的时候，他也同她承受着一般的痛。

　　明重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

　　“莫燃师兄，怎么会这样，我爷爷他定不会是这样的人，许是你听错了！”莫星不敢相信道。

　　莫燃没有理会莫星，而是从袖间拿出两样东西：“这个匣子里，是我收集到的那日烧书的灰尘，尚有几片没有成灰可以辨认，这两张，则是我寻到那两位找到尸骨的师兄弟，求他们做的证词。他们只以为师傅是惧怕剧毒才命他们烧了尸骨，并不知情。”

　　“拿上来吧！”离潇气极反而静下心来，他看了两样证物后，扶额沉默片刻，道：“撤回翰云令，还莫禾清白，明重明启明芸，你们三人去断风崖思过三年，青云殿暂由明重大弟子莫群管理。莫竹，你大病初愈，一个人在长云殿无人照应，先跟我回溪云峰，同莫燃一起修炼，今日之事暂且如此。另外，今天的事事关翰云宗名誉，除了在场的几个人，我不想有任何其他人得到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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