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安宁郡主

方才慕锦月便听得众少女议论，打算上台献艺之时以纱巾遮面，既不会破坏了大长公主定下的规矩，也不会失了礼节。
慕锦月却并不在意。
前世自侯府变故，她加入了日月阁后，早就抛却了世家贵女的那一套规矩，整日面对江湖各色人等，她早已习惯。
梁映云面色平静，落落大方，姣好的面容上一双杏眸平淡无波，任由台下众人打量端详，毫无羞涩之意。
台下众公子看得入迷，尤其是方才第一个登台表演的周小公子周成渝，一双眼睛几乎黏在了梁映云的身上。
相较之下，屏风这边则淡然的多。众少女看着台上姿态大方的梁映云，或嫉妒不喜，或夸赞羡慕，一时神态各异。
梁映云一曲舞罢，众公子纷纷抚掌叫好。贵女们也不好表现的太过小气，便也附和着抚掌。
“梁大姑娘舞姿曼妙，更难得的是为人稳重、不矜不燥，甚好。”乐阳大长公主很喜欢梁映云的洒落大方，不扭捏作态，很像年轻时的自己。
梁映云福身行了一礼后，才起身下台。
在她经过慕锦月与白若桐身边之时，白若桐一把将她拉住坐在了自己身边。
梁映云面露不解之色，但仍是由着白若桐拉着自己坐下来。
“映云姐姐，你怎么第一个上去了！”
白若桐面色焦急，看得梁映云不明所以。
待白若桐终于将其中缘由解释清楚，梁映云仍是面色如常，不见半分忧色。
“原来如此。只是如今我上都上了，此时再说后悔也来不及了。”
“况且，即便安宁郡主迁怒于我，又能如何，总不至于要了我的性命吧。”
“映云姐姐！”
白若桐似是吃惊梁映云竟能说出此番话来，一时不由得怔住。
慕锦月闻言，也是颇为惊讶地转头看向眼前的少女。
这少女心智如此成熟，与她的年龄明显不符，却不知是经受了怎样的磨砺。
看着白若桐面上忧色，梁映云不禁笑了笑，继续道：“桐儿知道的，我如今在府中处境艰难，即便预先知道此事，今日仍会选择放手一搏。”
“若是得了在场哪位公子的青睐，成功为自己寻得个好人家，便是我最好的出路了。”
梁映云面色平静，一双杏眸目光幽远，悠悠地道。
“梁大姑娘志高虑远，不甘于命运，锦月佩服。”慕锦月此时开口道，却并未问及梁映云的身世遭遇。
“慕大姑娘才高气清，容色倾城，今日终于一见，映云才是佩服。”梁映云看着慕锦月，微笑着回应道。
两人对视了半晌，便默契地相视一笑。
这种感觉很奇特，似乎是打看见对方第一眼起，便知道对方和自己是同类人。
三人闲聊间，台上表演剑术的公子表演完毕、收剑入鞘，正待向台下众人行礼时，便听得有人道：“安宁郡主来了！”
众人闻言均是回头看去，便见一个红衣少女婷婷袅袅而来。
安宁郡主身着大红色衣裙，戴了整套的玛瑙头面，配上特意描画的朱唇与十指蔻丹，整个人似火一般明艳而张扬。
众人赶忙起身规矩地立好。
红衣少女的身后另跟着两个年岁相仿的少女，待几人走近，看清了其中一人的面容之时，慕锦月不由得挑了挑眉。
竟然是慕秋霜。
她竟不知慕秋霜是何时攀附上了安宁郡主，怪不得，从到了长公主府后，便没有见到她。
此时慕秋霜跟在安宁郡主身后，挺直着脊背，目不斜视，颇有一股洋洋得意之色。
安宁郡主携身后众人姿态曼妙地行至众人面前，对着上首的乐阳大长公主行礼道：“见过姨母。”
慕秋霜与另一少女也忙对乐阳大长公主行礼。
乐阳大长公主笑容柔和地对安宁郡主道：“安宁来了，近来出落的越发标致了。赶快坐下吧。”
安宁郡主娇媚一笑，转过身来。
“见过安宁郡主。”众男女均对着安宁郡主见礼。
跟在安宁郡主身后的慕秋霜与另一少女，此时不敢受众人之礼，忙侧身让开，随众人一起行礼。
安宁郡主睨了众人一眼，目光在慕锦月身上停留了半晌，这才娇声道：“都免礼吧。”
待安宁郡主落座后，众人才重又坐下身来。
“大家继续吧！”乐阳大长公主道。
台下众人却面面相觑，均不敢上台。
此时坐在安宁郡主身旁的一众少女讨好地围了上去，用帕子遮住脸窃窃私语，  不知在说些什么。
待众人说完，安宁郡主蓦地转头看向与慕锦月及白若桐坐在一起的梁映云，眸光中一片幽寒。
见安宁郡主的目光望过来，梁映云却并不在意，只略一点头，微笑着对她行礼致意。
慕锦月看着梁映云面色如常地对安宁郡主行礼，眸中含笑，勾了勾唇角。
这梁大姑娘不卑不亢，脾性心气果然都很对慕锦月的胃口。
却不想抬眼间，正对上安宁郡主扫过来的目光。
安宁郡主面色沉沉地望着慕锦月面上未来得及收起的笑意，冷冷地昂起下巴，对着她亦勾了勾唇角。
慕锦月略微一愣。
这安宁郡主，似乎不止针是对梁映云，对自己好像也带着怒意？
慕锦月想了想，前世今生都未与安宁郡主有过接触，不明白她的敌意来自何处，但索性她也并不在意。
慕锦月正思索间，便听得安宁郡主开口道：“早就听闻威远侯府慕大姑娘惊才绝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近日盛传慕大姑娘竟还精于医道，可谓吾辈之楷模。”
安宁郡主略顿了顿，翘着兰花指执锦帕掩了掩琼鼻，继续道：“但此等场合，也属实没办法找个病人来让慕大姑娘展示治病救人，好生遗憾。“
“近日陛下赏了我一把古琴，今日恰好带在身边，素闻慕大姑娘琴技不俗，便请演奏一首，也好让我等一饱耳福。”
听闻此言，慕锦月还未及做出什么反应，反倒是慕锦月身后的春枝手立时一抖，然后便满脸愤怒地望向慕秋霜。
慕锦月抬头看了看安宁郡主，又看了看坐在其身旁、面露得意之色的慕秋霜，心内霎时明了。
前世赵氏请了师傅教授慕锦月与慕秋霜二人琴棋书画，慕锦月天资聪颖，学习甚快，棋艺书法画画都颇有所成，只有琴技却一直不得其法，未有进益。
弹得不好不说，每每练琴还必断琴弦，气得女先生直呼朽木不可雕也，每每被慕秋霜嘲笑。
如今安宁郡主让慕锦月当众展示琴技，不用想也知道，必是得了慕秋霜的指点。
以安宁郡主的性格手段，只怕二人的目的，不仅仅是想让慕锦月当众出丑那么简单。
若是慕锦月弹奏之时不慎断了琴弦，被安上个“毁坏御赐之物”的罪名……
慕锦月微垂了双眸，心内不禁冷笑。
他们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原本郡主吩咐，锦月本应献上一曲，但因我素来琴技不佳，实在不敢污了大长公主与郡主的视听，扰了此地清净。”
慕锦月端庄起身，却并不露怯，面色如常地道。
慕秋霜此时坐在安宁郡主身旁，心内不由得自鸣得意。
慕锦月此番说的倒是实话，以她那蹩脚的琴技，若真敢当众演奏，的确是会污了在场诸位耳朵。
但今日此局原本就是为她所设，即便她如何推脱，也是躲不开的！
想到慕锦月将在众京城公子贵女面前出丑、丢尽颜面的模样，慕秋霜不由得一阵激动，内心已忍不住期盼起来。
“慕大姑娘既得盛名，必是不会徒有虚名，又何必自谦。”安宁郡主语调一冷，面上已现不悦之色。
“锦月久未练琴，琴曲指法已然尽忘……”慕锦月面上露出无奈之色，而后又叹了口气道：“若是郡主执意要听锦月弹奏，还请郡主先示范一二，容锦月观摩一番。”
“素闻安宁郡主琴技高超，一曲名曲《高山流水》更是曾于宫宴上技惊四座，锦月定是拍马不及，若能有幸一听郡主琴音，也算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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