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好狠毒的心思

毒老的离开，是他意想不到的，但却别无他法。
原本毒老愿意留在京中帮他，便是看在旧年间曾受过母妃恩惠的面上，且毒老医毒之道那般高超，他自然也不敢动什么用毒控制毒老为他所用的心思。
原本他还想着让毒老再仔细为他看诊一番，确认是否有法子医治他的病症，却不想还不待他开口，毒老便提出了归隐，且态度极为坚决。
他想着先确认毒老落脚之处，日后再缓缓图之，却不想竟也未能如愿。
“派人继续寻找毒老的踪迹，及……确认这流言传播之人，若是再抓不到人，本王……唯你是问。”雍王睨了玉练一眼，冷然道。
“属下明白！”
玉练忙又对着雍王一拜，而后微微抬起身来，小心翼翼地看着雍王道：“主子，属下有一言……不知……”
“讲。”雍王此刻极为不耐烦地打断玉练之言道。
“是！”
“主子，属下在想，毒老此番匆匆离开，着实是有些不同寻常。”玉练微微蹙着眉道。
“以前一直听毒老说，此生不寻到无怜决不罢休，怎的如今人还未寻到，便要匆匆归隐？”
“且毒老才刚刚离开，这关于殿下的留言便于京中传了起来，不得不说……实在是太过巧合。”
雍王听闻玉练一番言语，此刻不由得拧着眉头沉思。
玉练所言，不无道理。
毒老如今的心愿便是寻找无怜，因欲利用他的势力达成所愿，这才留在他身边多年。为何突然之间便要归隐，不再寻找无怜了呢？
要么是毒老突然想通了或是心灰意冷，决定就此放弃，要么……
就是他已经得到了无怜的消息。
念及至此，雍王的心内不由得一凛。
若是如此……
毒老怕是已经知道他多年来的隐瞒了。
因恨他隐瞒，所以将他的难言之隐泄露了出去，但是也说得通。
所以……近来全无无怜的消息，且无怜并未向她求三品鬼鸩之毒的解药……
若是毒老机缘巧合之下已经寻到了无怜，那么，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念及至此，雍王此刻心内一阵惊慌。
若是毒老果真已经与无怜相见，那么便遭了。
若是寻常人，雍王自然不会在意，可无怜与毒老不同。
他们二人一个精于医毒之道，可活死人、肉白骨，更是可利用万千奇毒杀人于无形，一个武艺卓绝，轻功软剑独步江湖，让人防不胜防。
若是他们得知了他所为，起了报复之心……
“传令下去，务必穷尽全阁之力，找寻毒老与无怜！”雍王此刻眉目沉沉地道。
“若是发现他们二人踪迹，先好言相劝，说本王请他们一聚。”
“若是……他们拒不肯从，则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务必趁其不备击杀他们二人。”
“属下领命！”玉练听闻雍王此言，知道雍王如今与她看法相同，此刻不由得心内一喜。
“属下这便将任务发布下去，定然不惜一切代价，找出他们二人！”
玉练说完，这才如获大赦般地起身退了出去。
原本依照以往惯例，雍王来到日月阁之时，两人谈完要紧之事，玉练便会留下贴身伺候雍王，但今日玉练自然不敢开口询问雍王是否需要她伺候。
一是因为雍王此刻心情不佳，更是对她近日表现极为不满，她自然不会触这个霉头，二来……
自然是因为，她此刻已是信了那雍王已不能人道的流言。
待玉练退了出去，雍王仍是面目冷肃地坐在原处，心内心绪繁杂。
近来他忧心于治愈他的病症，忽略了朝局，也没能顾上筹划如何得到慕锦月。
如今没能一朝除去楚凌远与楚凌夜兄弟二人、卸去文王左膀右臂，慕锦月与楚凌夜也是大婚在即。
他没有忘记那些请来的医者所言，心病还须心药医。
既然他如今此症已是药石无医，那么，他最后一丝希望便是这“心药”了。
若慕锦月便是他的心药，无论如何，他定要得到她不可。
…
六月十五，皇宫，养心殿。
今日是慕锦月约定第三次入宫为永德帝施针解毒的日子，慕锦月一早便如约来到了养心殿。
此时永德帝仍是端坐于龙椅之上，而慕锦月则是正凝神为永德帝诊脉。
“慕大姑娘，朕今日这脉象如何？”
永德帝见到慕锦月，竟难得地心情尚佳，此刻微微带着笑意看着慕锦月道。
“皇上体内之毒，已是只余不到一分，待臣女稍后为陛下施了针，再服药几日，想必便可彻底清除。”
慕锦月此刻已是为永德帝诊完了脉，后退了几步对着永德帝恭敬地道。
“朕也是觉得今日身体舒适了许多，头疼之症也是几乎再未发作，夜间也是终于可以安枕。”
永德帝听闻慕锦月所言，此刻笑意吟吟地道。
“慕大姑娘果然技术精湛，朕极为佩服。”
“陛下谬赞了。”慕锦月对着永德帝行了一礼，而后恭敬地道。
“以方才陛下的脉象来看，近日应是再未接触那毒，所以体内毒性再未增加，解之便容易许多。”慕锦月道。
“臣女斗胆，陛下……可是已经发现了在何处中了这毒了？”
听闻慕锦月此问，永德帝原本满面的笑意立时收敛无踪。
“朕……的确已是知道了，自何处中的这毒。”半晌之后，永德帝才沉声道。
“那便好。”
慕锦月见永德帝此刻面色，便知他对于此事不欲多言，便止住了话头道。
“待臣女为陛下彻底清除体内余毒之后，陛下日后只需远离此处，不再沾染这毒，便无需再担忧这毒复发了。”
“但……陛下日后定要极为小心才是，毕竟……这毒极为伤身，陛下中毒已是数年之久，已是损伤了心脉，若是再中了这毒，臣女怕是也束手无策了。”
听闻慕锦月所言，原本一副沉思之色的永德帝不由得便抬眸看向慕锦月。
“依慕大姑娘看，若是此番朕没有发现身中了这毒，再过多久……便可能会危及到朕的性命？”
“以锦月初次为陛下诊脉之时陛下的脉象来看，陛下体内毒素累计极多，若是不解毒且继续听之任之，陛下……怕是撑不过三个月，便会毒发身亡。”
慕锦月只当没有注意到永德帝面上的复杂神色，只垂着头淡然地道。
听闻慕锦月所言，永德帝不由得面色一沉，置于桌案上的手也是不由得攥紧。
“且……陛下此时毒发，只是头痛难忍，待一个月后，这毒入脑，陛下届时神智便难以保持清醒，届时……怕是会为下毒之人所驱使，行事之间身不由己。”
“如此近半个月后，才会最终卧床不起、口不能言，一动也不能动，最终则是因全身血液逆行、毒素入脑，受尽折磨而死。”
慕锦月语毕，龙椅上的永德帝已是面色阴沉如水。
原本对于如何处置娴贵妃，他是心内纠结不已的。
娴贵妃入宫多年，两人感情极好，即便如今永德帝知道了娴贵妃对他下毒，他对娴贵妃的格外看重怕也是因为这毒的缘故，但他却一直狠不下心来处罚娴贵妃。
事实上，永德帝心内是一直抱有幻想的。
他在想，娴贵妃对他用此毒，许是并无恶意，之时因为太过在意他，怕有朝一日会失了圣宠呢？
也是因此，他一直犹豫不决，直到如今已是十余日过去，他仍是未能下定决心处置娴贵妃。
直到此刻听闻慕锦月所言，他才明白娴贵妃的狠毒用心。
只怕娴贵妃早便打定了主意，先是利用这毒使得自己盛宠不衰，待到他将近毒发之时，再利用自己神志不清、身不由己之便，将皇位传于她的儿子雍王。
自此之后他便会卧床不起，便对她们母子二人没有了威胁，才算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娴贵妃便可将他一脚踢开。
真是……好缜密的心计，好狠毒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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