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不眠之夜（二）

待慕锦月命人将行囊收拾的差不多，前去雅阁传信的灵云便带着无怜回了来。
自怀玉公主入京之后，无怜与司勘几乎是如临大敌，一直派人留心京中各处动静，严防怀玉公主联合献王旧部与日月阁残众趁机生事，司勘离京前去接应楚凌夜之后，无怜更是心弦紧绷，时刻关切着慕锦月的安危，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今夜慕锦月派了灵云去传信，无怜便知定是出了什么大事，立时便匆匆赶来。
事态紧迫，慕锦月立时便将她对怀玉公主与献王图谋的猜测与对策告知了无怜，却不想还不待她说完，面色极为凝重的无怜立时便开口拒绝了。
“不行。”无怜面色冷然，蹙眉看着慕锦月道。
“若是按月儿所说，怀玉公主与献王意图篡权谋反，那么今夜定然是无比凶险，今夜我哪也不去，定然要待在月儿身旁。”
“此事不容商量。”
“姐姐莫急，先听月儿说，月儿并非没有自保之法……”慕锦月见无怜如她所料一般直接拒绝，便忙又道。
却不想她才刚刚开口，便被无怜冷声打断了。
“月儿不必说了。”无怜眉目一冷，面无表情地看着慕锦月道。
“我俗人一个，目光短浅，只求自己逍遥快活，不像月儿那般品行高尚、胸怀家国，为了所谓的家国大义可以不顾自己安危。”
“我如今在意的，无非是月儿与素问师傅而已，如今勉强可以再加上一个楚凌夜。这南充是谁做皇帝，我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生死安危，又与我何干？”
“若月儿今日叫我来，是信任于我，让我在月儿身边相护，我绝无二话，但若月儿是要我前去保护其他的什么人，却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姐姐，你先莫要生气。”慕锦月见无怜此刻阴沉的面色，便知道无怜是真的气的狠了，忙开口道。
“月儿并非此意。姐姐即便要生气、要责怪月儿，也先听月儿将话说完，可好？”
无怜仍是面色冷然地看着慕锦月，像是并不想听她再多言一般，但却终于没有再开口。
慕锦月忙趁机将之后的谋划打算对无怜说了。
“所以姐姐，月儿并非是要以身犯险，而是月儿早便打算好了，稍后便动身远离京中这是非之地，待诸事皆定之后再现身。”慕锦月正色道。
“月儿如今身怀有孕，且又不懂武，怎会不顾及自身安危，无谓地逞一时之强呢。”
“月儿不要姐姐同行，实在是因为，月儿并不会有何危险，而雅阁与素问师傅，却需要姐姐与姐姐那些属下的保护。”
无怜看着慕锦月仍是未曾言语，但面色却显然缓和了不少。
“若果真是如月儿所推断的那般，怀玉公主与献王早有勾结，想必怀玉公主早便对京中发生之事了如指掌，自然便知我近来与雅阁往来密切。若怀玉公主派人来了侯府却找不到我，也许会派人去雅阁搜查也未可知。”慕锦月继续道。
“姐姐在意师傅，月儿也是如此，师傅年事已高不宜奔波，雅阁中又有许多手无寸铁的伙计与姑娘，虽说只是以防万一，但只有姐姐带人守住雅阁，月儿才能全然安心。”
“这便是月儿的全部打算了，姐姐如今听完了，可还生月儿的气？”
无怜听到此处，仍是定定地看了慕锦月一瞬后，才沉声开口道：“月儿……可有把握？”
“嗯，姐姐放心。”慕锦月郑重地点了点头道。
“如今怀玉公主与献王只以为他们的谋划神不知鬼不觉，断然不会猜到月儿已全然得知，自然不会对月儿加以防备，月儿稍后便悄然离府，想来不会被人察觉。”
“且月儿身边有灵云灵雨春菱等人与侯府护卫同行，即便是被人察觉，等闲之人又如何能近得了月儿之身。”
言至于此，无怜明白慕锦月的确已是谋划好了一切，并非是要以身犯险，这才放下了心来。
若慕锦月今夜要去的是其他什么地方，无怜怕是也不能全然安心，但方才慕锦月所说之地，确是藏身的绝佳之所，叫她无法拒绝。
“月儿最好言而有信，去了之后便隐藏踪迹，在诸事平定之前，决不许回京来。”半晌之后，无怜才正色开口道。
“姐姐放心，月儿不会用腹中的孩子冒险。”慕锦月也是正色道。
无怜见慕锦月面上神色，此刻终于不再紧绷着面色，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你知道便好。稍后我派几个人带你过去，免得节外生枝。”
慕锦月见无怜终于答应了下来，此刻极为乖巧地应道：“好，都听姐姐的。”
自无怜随灵云进了睿思阁至此时也才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如今形势紧迫，无怜便也不再多留，又叮嘱了慕锦月一番之后便欲起身离开。
在无怜离去之前，慕锦月为免她担心，故意打趣无怜道：“姐姐方才说错了。”
见无怜不明所以，慕锦月才微微一笑，继续道：“月儿是说，姐姐方才说如今只在意师傅与月儿，还有阿夜，此言错了。”
“姐姐怕是忘了，姐姐如今在意的人，除了月儿与师傅，还有司勘公子。恐怕……如今在姐姐的心中，月儿也是断比不上司公子的分量，只能退居其次的。”
无怜这才明白慕锦月所指的是方才她所言，一直肃然的面上这才隐隐透出些笑意来。
她看着慕锦月，容色倾城的面上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就你最是会耍嘴的，稍后你便动身离府吧，以免夜长梦多。”
“嗯。”慕锦月对着无怜点了点头，又道：“姐姐留在京中才最是要小心，若是果真有人寻到了雅阁，且莫大意轻敌。否则……若是姐姐受了伤，待司公子归来发现他心上的人儿受了伤，月儿要如何向司公子交代。”
无怜再未言语，微微回过头又看了慕锦月一眼，一对姣好的桃花眸中漾着点点笑意，而后才走出了门去。
许多年后，每每午夜梦回，慕锦月总是会于梦中再见到今夜的无怜，她微微回过头时那带着笑意、容色倾城的脸那般清晰，每每均是让慕锦月以为梦里是真的，无怜仍在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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