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下） 传说之战

　　
<p>“月歌，什么事匆匆赶来？”李相时问道。白衣青年乃其长孙，李雁依的堂兄，名为李月歌，是李家青年一代中的领军人物。</p>
<p>“禀家主、城主大人，前院有人闹事，叫嚣此次小妹契魔之事乃是我李家自导自演，‘钧天剑圣’子虚乌有，还扬言要挑战他老人家。有不愤者向其发起挑战，从我接到消息到赶过去，期间不过半刻钟，已有三人战败，好在没出人命。”</p>
<p>李相时闻言抓了抓胡子，问道：“你怎么看？”</p>
<p>“看此人出手，速度快，下手准，火候老辣，败人而不伤人，只怕实力在我之上。而且我觉得，此人并非一般修士，却是魔修。但因挑战者皆一招被制，一时间看不出太多。如此人物，只怕并非单纯挑衅生事、哗众取宠之辈，此举背后的目的无从揣测，请家主和城主大人定夺。”李月歌快速说道。</p>
<p>契魔修士又叫做魔修。修士多而契魔少，十个修士里面有一个魔修已经难能可贵。</p>
<p>李邈在一旁露出欣赏之色，李月歌这后辈遇事不惊，反而观察细致，分析起来有理有据，并非只会逞勇斗狠或者闷头修行之辈，不愧是李家青年一辈的翘楚。</p>
<p>他道：“正好最近手痒，若真是同道中人，且由老夫去会会他！”</p>
<p>面对魔修，一般修士很难取胜。</p>
<p>以李雁依来说，融合火属性的契魔之后，她全身的经络都被契魔改造，源海亦是如此。她释放出来的武技本身就带有火属性，威力跟一般修士的武技完全不同。</p>
<p>李邈身为魔修，如果对方是普通修士，他是不屑出手的。而且他身为一城之主，就算莽撞，平日也不会随便下场充当打手。但今时不同往日，万一借此良机帮李家做过一场，替剑圣大人挽回些许颜面，若能凭此得见剑圣大人一面，到时老人家随便提点自己两句，将是受益终身的事情……想到此处，他也就顾不得什么脸面，直接请缨出战了。</p>
<p>“也好，李老弟的本事，我可是好久没见了！”李相时爽快一笑，欣然同意。他与这个城主相交数十载，知道其看似火爆，但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好战之徒，每行一事必有考量，所以亦不推辞。</p>
<p>“幸有城主大人亲自出马，想来此次风波马上就能平息了！”李月歌轻捧一句，随后前排带路，不再耽误时间。</p>
<p>一行五人出了小亭，穿过回廊，朝着前院走去。沿途宾客仆从见临陇城最有权势的两位大人联袂而来，纷纷让道，也有好事者紧随其后，准备同去看一出好戏。</p>
<p>不过几分钟，就已赶至前院，此时围观的人已经聚拢起了一大群，中间空出了合适的空地作为擂台。其内已经七仰八翻的倒着近十人，有半数都是李家子弟打扮。</p>
<p>见主家之人到来，人群自动分开，让出一条路来。</p>
<p>场内李家弟子见了家主，纷纷羞愧地低下了头，有一个伤势较轻的挣扎着起来，走到李月歌身边耳语几句。</p>
<p>李月歌听得眉头直皱。临去之前他安排这个稳重的弟子上去应战，不为求胜，只为拖延时间顺便刺探对方。没想到还是一招被秒，什么新的情报也没得到。</p>
<p>是时，场中激战正酣的是一个魁梧的大汉和一个身披连帽长袍的精干老者，后者即为出言不逊者。</p>
<p>此人身材中等偏瘦，眼神戏谑，宽大的长袍直拖到地还有余，让人隐隐担心，会不会一脚踩上去把自己绊倒。</p>
<p>然而现实不是这样，别看他一副惫懒拖沓的模样，动作却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鬼魅！</p>
<p>魁梧大汉大声呼和，拳出带风，力量十足却又不失敏捷，一看就是个好手，却连老者硕大长袍的一角都摸不到。老者游刃有余，但又只躲不攻，反是眼中的戏谑越来越盛，场面一时有些诡异。</p>
<p>“呦！自诩临陇第一重拳的王大猛人，今天发挥有点失常啊！拳头再大打不着人也没用呀，大家说是不是？”有人已经认出来这个大汉，乃是临陇城小有名气的修士王猛。</p>
<p>“是啊是啊！啧啧，猛哥瞄准点啊，毕竟这拳风可刮不死人呐~”人群中立时有人附和。</p>
<p>“猛哥对不准，不光在临陇，陇川一带九城十八镇都是出了名的啊！”一阵哄笑。</p>
<p>因为什么而开战已经没人关心，既然已经开始，人们的关注点都已经变成这场战斗本身。</p>
<p>王猛对边上的调戏之语并不在意，他也算身经百战，经验丰富，虽然惊异于对手的灵活，但并没有慌神，一直稳扎稳打，一边压制对方的腾挪空间，一边寻找破绽。看似拳拳势大力沉，实则虚中有实，实中也有三分留手。</p>
<p>纯看热闹的出声调笑，真正的行家却暗暗点头。</p>
<p>随着战斗的进行，王猛也越来越心惊，对方老者不但看透他所有的虚招后手，每次闪躲的方位又看似不经意地隐隐指向自己的破绽，情形跟他一开始谋算的并不一样。渐渐的，老者一招未出只靠躲闪就逼得他左支右绌，额头现汗。</p>
<p>他知道自己已经落在了绝对下风，这样下去对方即使一招不出，他最终也会因力竭落败！这是气势上无声的压制，真正的高手，眼神也是可以杀人的。</p>
<p>“必须最后一搏了，不能就这么憋屈的认输！要败中求胜！”王猛内心呐喊。</p>
<p>双方都没有用出契魔，王猛连对方老者是否是魔修都还没弄清楚。但他必须率先发难了，因为不出手马上就要输，而未尽全力的失败是他不能接受的。</p>
<p>虽然已经看出实力的差距，但仍然要争取获胜的希望！他给了长袍老者一个挑衅的眼神，随即收起了攻势，左脚后退半步，双拳收在身侧，开始深呼吸！</p>
<p>老者回应他的仍旧是一个调戏的眼神，这个眼神王猛看懂了——“你出招吧，我不会打断你，也不再躲！”</p>
<p>虽然得到了想要的局势，但王猛的气势却瞬间被这个施舍一样的眼神夺走大半，胜机又渺茫了一分。</p>
<p>从前有人说一般修士也能战魔修，他并不相信，但现在他有点信了。对方老者仅凭走位，就让他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这种憋屈感，跟在力量对决中的失败完全不是一个滋味。</p>
<p>但他仍旧没有放弃，在他看来，每场战斗都同与野外的猛兽对拼没什么区别，胜生负死！</p>
<p>“呀！猛哥要出绝招了，快看他的左拳，那是他的巨力契魔！”</p>
<p>“没想到已经是二级修士了，猛哥我看好你哇！”</p>
<p>灵力外显是晋入第二级的标志，这场面让识货的人也开始兴奋起来，气氛热烈。</p>
<p>王猛没有听见人群的纷嚷，他正在安心积蓄灵力，准备打出晋级之后的首次全力一击。全身大部分灵力经过体内复杂经络的加成，又沿着其中一条粗壮的脉络迅速转移至左臂，渐渐的，缩在腰侧的左拳迸出闪烁的红光。</p>
<p>王猛修行的功法乃是以增加力量为主，功法虽然普通，但配合他的巨力契魔却格外好用，凭这一优势，他在临陇城打出了一些名气。</p>
<p>终于，经过十几息的积蓄，左拳红光达到最炽，在艳阳下也清晰可见，气势迫人，这下连普通的百姓也都看出了端倪，都屏住呼吸，空气一时有些凝滞。</p>
<p>“呔！”</p>
<p>时机已至，王猛大喝一声，冲着长袍老者胸前一拳打出，速度比刚才至少快了三倍！刮起的劲风甚至带倒了一些离得近的看客！</p>
<p>另一边，老者面露微笑，站直身子，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在胸前化掌向前轻推，于间不容发之时迎上了王猛虎熊之势的一击！在这交击的瞬间，只见老者不退反进，一脚踏前，身体前倾，伸出的右掌继续向前。</p>
<p>一重一轻，一急一缓。</p>
<p>王猛这个拳头的正面居然还要大过老者的整只手掌！</p>
<p>以卵击石！</p>
<p>这只手怕是要废了，连胳膊一起。有心善者已经开始为老者祈祷。</p>
<p>然而事实却是，以卵击石式的对拼最终落败的居然是石头！！</p>
<p>“嘭！！！”</p>
<p>王猛硕大的身躯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长袍老者却以更迅捷的速度冲了过去，在电光石火之间，像瞬移一般出现在王猛被击飞的路径上，然后一记手刀斩在后者颈上。</p>
<p>“噗！”</p>
<p>王猛哗的喷出一口鲜血，直接昏死过去。</p>
<p>老者手刀顺势变斩为抓，提住王猛的后颈，将其扔向一边，然后拍了拍袖子，看向分开的人群，说出了开战以后的第一句话：“等了半天，终于来了几个不错的……”</p>
<p>此时距离李相时和李邈到达前院，战败的李家弟子靠前汇报，仅仅过去了不到一分。</p>
<p>观战者沸腾！</p>
<p>李邈和李相时对视了一眼，二人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凝重。</p>
<p>以二人实力来说，打赢王猛不过是小菜一碟。但如此举重若轻，就不是那么容易能做到了，而且对方居然没有展现出来契魔之力，仅凭修士本身的力量就完成了这点。</p>
<p>普通修士将灵力修行至高深处，配合武技战胜魔修也不在话下，但纯以肉体之力，在正面对拼中完胜力量系的王猛，又如此轻描淡写，临陇城内能做到这点的不足十人。</p>
<p>好在李邈和李相时都在此列。</p>
<p>交换一个眼神，李邈没有再耽搁，脱下锦衣，露出劲装，向前一步，道：“临陇城主李邈，四级修士，契魔为重力场。”</p>
<p>观战者直呼过瘾，一没想到城主大人亲自出手，二没想到他已经是四级修士了！</p>
<p>此话一出，长袍老者和王猛对战时的剽悍已经被瞬间遗忘，现在大家想的是希望长袍老者能多坚持一些时间，毕竟接下来的战斗将前所未有的精彩。</p>
<p>更有想得周到的现在已经开始暗念长袍老者不要直接投降了。</p>
<p>长袍老者好像并没有投降的打算。他嘴中念念有词，声小几近自语，“咦？！重力场这个契魔很稀有啊，看来今天它就是最好的选择了……嘎嘎！兀那小辈，在下教廷主教花无间，来日投胎可别记错了仇家的名号！”</p>
<p>话音未落已冲着李邈直冲了过去！</p>
<p>敌人瞬息而至，李邈熟练的运起灵力联结契魔。</p>
<p>重力场，二十倍！</p>
<p>先阻断对面的攻势再说！</p>
<p>然而历经数千上万次已经成为本能的契魔，原本只需要一个想法就手到擒来的重力场，这次并没有生效！他很诧异，这是之前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p>
<p>就是这一次意外，决定了他的命运。</p>
<p>李邈临死前生出了两个疑惑，除了疑惑契魔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之外，还有一个后知后觉的反应：西域的统治者——教廷，主教花无间怎么会出现在大陆最东畔？</p>
<p>瞬间临身，灰袍老者花无间化手为爪，隔空“伸”入李邈下腹源海处，扯出一团灰浊不清的谜团，直接塞入了嘴中，吞咽下去，然后舔舔嘴唇，露出了饱餐一顿的模样！</p>
<p>李邈原本红润的脸色迅速破败下去，满头黑发迅速变得灰白，形容枯槁的死去！</p>
<p>整个腐朽的过程比身体倒下的速度还快，原本身材壮硕的男子，尸体落地时已经变得极轻，甚至连一扑尘土都没有溅起。</p>
<p>静！针落可闻的静！在场者都被眼前的景象惊骇至不知所措，同时身体被未知的恐惧所支配，发不出一丝声音！</p>
<p>难以置信！大家仿佛都在静静地等待从噩梦中惊醒……</p>
<p>半息到一息之间，先后反应过来的是李相时与李月歌二人，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遵循身体的本能向后撤去！</p>
<p>这不是可以过招的对手，双方的差距如萤火皓月之别！</p>
<p>李月歌直接向后飞退，李相时虽然先一步反应过来，却是顿了一下，随后选择了另一个方向，同样是飞退，方向正好是朝向后院半山腰木阁。多一个逃跑的方向，多一份生存的机会，而且，从那短暂地出手李相时瞬间判断出：偌大李家，能与此人为敌者只有木阁里的那位！</p>
<p>赞赏。</p>
<p>花无间不吝赞赏地看向李相时和李月歌二人，轻轻鼓起了掌，“毕竟是传承千载的世家，还是有一些东西的……你说是吧，李钧阳！”</p>
<p>远处小木阁传来一声轻叹，声虽小却同时传入了此三人的耳中。</p>
<p>“雁依，你先去找家主，记住一会我说的话。”</p>
<p>“家主，不必惊慌，他是来找我的。这些年来辛苦你了。”</p>
<p>“花无间，不过是个苟延残喘的废物而已，当初在圣墟该将你们斩尽杀绝才是！”</p>
<p>花无间咧嘴大笑道：“哈哈！当初我们确实斗不过你，可现在你不过是个油尽灯枯的将死之人罢了，能拿我怎么样？”</p>
<p>“多说无益，去山的另一边比划一下吧，这里不太合适。”一名个子不高，样貌普通的老者瞬间出现在花无间的面前。</p>
<p>一身粗布白衣一尘不染，乌黑的长发分披身前，散而不乱，整个人非常干净、利落。他就这样简单的站在那里，背着双手，如一个普通的乡间老汉饭后闲站一样，却有一股高山仰止的莫名气息。</p>
<p>他的身后立着一个身着红衣、容颜绝美不食烟火气息的亭亭少女。</p>
<p>李钧阳，李雁依。</p>
<p>“正合我意！”花无间肆意大笑道。</p>
<p>下一刻，李钧阳和花无间同时消失，原地一簇红蓝相间的烟火、一团灰浊的气息，渐渐消散。</p>
<p>又过了一会，整个前院的人潮彻底爆发开来，人们呼喊，奔走，拥挤，软倒在地，踩踏，求救，哀嚎，绝望……</p>
<p>这混乱的场面丝毫没有影响到那个红衣的豆蔻少女，她仔细聆听着从嘈杂的声音中传来、却依旧清晰如附耳的话语，轻轻的点头，一言不发的转身，朝李相时走去。</p>
<p>“离开吧！待三年之后，圣墟将再次开启！”</p>
<p>——开篇完——</p>
<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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