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四，

　　安姒给的信封里写的时间就在一天之后的凌晨，也就是纨姬还只有一天时间在B市逗留。

　　上学需要什么，有什么必备的东西，纨姬没上过学，她不知道，更何况，她也没钱买，日常的吃的都是靠临时打工挣来的，住所更不用说，随便找个小巷子她就能睡一晚。

　　纨姬没敢再穿那件不知名的人送来的裙子，她怕把裙子弄脏。

　　虽然说时间只有一天了，纨姬却还是恨不得立马就走，她一点也不喜欢这座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这里埋藏着许多她不好的回忆，她要永远封存。

　　不，也不是全都不美好，还有一个人........

　　纨姬摇摇头，不再去想那些事，她要利用这一天好好练习一下如何使用异能。

　　纨姬走到了郊区人迹罕至的地方，从怀里拿出一个破旧的洋娃娃放在地上。

　　“Image！”纨姬喊道，从手掌心一道冒出蓝色的光，直奔玩偶而去。

　　但是这道蓝光太过微弱了，只是纨姬到玩偶的距离都过不去，一点点在空中逸散，最后化成蓝色的星点重归于空气中。

　　纨姬太弱了。异能觉醒的那一瞬间造成的现象其实反映了异能最初始的状态，现象越是宏大异能越是强大，所以经常会有人觉醒异能的时候伤害到身边的人，但是纨姬觉醒异能的时候只是卷起一阵风把身边的人给卷跑了。

　　在觉醒异能之后，纨姬所能做的，也只有从指尖凝成一小点蓝色的微光，最大的用处就是趁着微光还没熄灭用来照明。

　　给了异能她，但是又不给她使用的能力，这让纨姬在获得异能欣喜若狂之后更加绝望。

　　这叫什么事儿啊。

　　这间接导致她接连好几年没用过异能，更别说练习了。

　　但没关系，那些逝去的时间她可以用今后补，纨姬重新在手掌心凝聚成一道蓝色的光，但不出意外，再一次在途中消失。

　　“诶，”白为昭正在闷闷不乐地站在窗前喝他的橙汁，突然看见离城堡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他向佚名和太宰招手，“这里竟然还会有人啊。”

　　佚名往下随意的一瞄就愣住了，虽然远，但是佚名眼力向来好的令人发指，所以他一下就认出了这是那个傻不愣登被人欺负的人。

　　“嗯........让我看看，”白为昭拿起酒柜上作装饰用的小巧的望远镜，“是哪个胆大的人连这里都敢来。”

　　白为昭伸着腰往前不停地瞅，不远处的少女双臂伸直，正在嘀嘀咕咕着什么，但是她的对面什么东西都没有：“这是我的新部件！”

　　佚名一惊：“什么？”

　　“我的新部件啊，”白为昭指了指下面，“眼睛，你记得吧？”

　　“.......记得。”

　　“你可不准反悔啊。”白为昭看佚名好像有些不对劲，补充说道。

　　佚名看了一眼还在神经质一样嘀嘀咕咕的少女，没说话了。

　　白为昭有些泄气，他和佚名十几来年的交情了，他知道佚名是个什么性子，这样子八成是不想帮他了，白为昭开始在心里打着小算盘，估摸着自己去拿有多大可能性。

　　太宰站在吧台后面擦拭着杯子，一群疯子都已经走了，他可以歇会儿气了。太宰看了一眼窗边各有心思的两个人笑着摇了摇头，他比两人都大，也是他们三人之中最早进入TITAN的，他向来把他们当做小辈，宠着溺着就好了，现在小辈儿的事他也不便掺和。

　　“换一个吧，”佚名说。

　　“为什么？”白为昭睁大了眼，“这是我找了好久的，除了王的眼睛以外就是她的眼睛最像姐姐了。”

　　佚名不容置喙地再次重复了一遍：“换一个。”

　　白为昭没理他了，显然是不肯妥协。

　　佚名也没有管白为昭，他启动了个人终端，拉出了黑名单给某一个人发了消息，做完这一切，他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这是进入TITAN的第一次，佚名摘下了面罩，他停在纨姬面前一棵树的顶端，背在身后的手攥紧了面具。

　　观望着的白为昭十分不能理解佚名的做法，他向太宰抱怨：“这叫什么事儿嘛。”

　　“这是轮回。”一个清朗的男声在白为昭身旁响起，“是赎罪。”

　　白为昭给吓了一跳：“安东尼奥，你怎么老是这么爱吓人！走路都没声的吗？”

　　安东尼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到家的功夫什么都察觉不出来才会抱怨他人，你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太宰放下酒杯，很恭敬地鞠了一躬：“先知。”

　　安东尼奥从鼻腔里哼出一个音节算作回应，他凝视着底下遥遥相对的黑白两道身影，明明是相互排斥的颜色，却又奇异的相容：“变了。”

　　“什么变了？每回说话说半截你不嫌哽人吗？”白为昭一直都看不太爽安东尼奥，整天穿着长袍抱着一个水晶球走来走去，一开口还全是些莫名其妙的话，但偏偏其他人都把安东尼奥捧得跟什么一样。

　　太宰同样不明白安东尼奥的话，他恭敬地问：“先知，敢问是什么变了？”

　　“命运。异能。”安东尼奥看到白为昭依然云里雾里的表情，好心的指了指站在树梢的佚名，“他的异能。”

　　佚名的异能整个组织里只有先知安东尼奥和由撒王知道，佚名似乎也从没使用过异能，无论干什么都是一把剑随身携带，这导致佚名的异能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一个谜，莫莫和凯特琳还悬赏了九十万维纳币，谁能找出佚名的异能是什么这九十万维纳币就归谁。

　　很遗憾的是，至今也没人找出佚名的异能是什么。

　　联想到这一茬，太宰了然：“谢谢先知提点。”

　　唯有白为昭还一脸懵：“等等，太宰，你到底懂了什么啊？”

　　安东尼奥嗤笑一声，白为昭瞬间炸毛，撸起袖子就要和他决一死战，被安东尼奥一袖子就甩老实了，太宰笑了笑，又低头擦他的杯子了。

　　“太宰你笑什么啊！”白为昭恼羞成怒地喊。

　　佚名看着底下一遍一遍喊着异能名的少女，突然就想起曾经某时某刻，少女练习到昏倒在地，被他救下之后，笑着说，她想变强，变得足够强，让佚名能够放心地让她待在他身边。

　　仔细回忆起来，少女与他的每一次相见几乎都是什么少女昏厥，少女倒在血泊，少女被欺负的场景，倒没一次是什么浪漫的场景。

　　看着底下尚还生龙活虎的少女，脑中闪过少女倒在血泊里还勉力冲他扬起笑容，说想要一个家，佚名不免有些怔松。

　　而底下的少女累的气喘吁吁，停下来有些泄气，兀地注意到树顶上的男人，她喊道：“喂！你是谁啊！”

　　佚名回过神来，看着少女，扬起一个极浅的笑：“一个过路人罢了。”

　　男人逆着光，面容模糊不清，纨姬睁大了眼睛也只能勉强看清男人脸部的轮廓，而看完之后，眼睛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痛。

　　多年之后纨姬回忆起今天的一切，只能苦笑着说，当初就早已将一切注定，只是她还太年幼，看不清而已。

　　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再执着地去追逐，去探求他的真面目也只会落得一个反噬的结果，可叹她始终看不出来。

　　“你的方法不对。”佚名没有练习过异能，他的异能是只有死的时候才能触发的“重生”，但他也见过其他成员揪着他们徒弟的耳朵训斥他们练习异能的方法，是以，在纨姬这个入门者面前他还算半个大师。

　　“异能发动所需的能量并不是靠体内的能量的，如果单纯靠人体的能量，那那些异能强大的人体内的能量会把脆弱的人体撑爆。”佚名一板一眼地照着不知道是哪个TITAN成员训手下的话念，“人体只是个中转站，用来将世界里的能量凝成一道，发动异能，不要尝试把人体当成电源，这样只会让你深陷瓶颈。”

　　纨姬直觉这个男人不会害她，她的直觉向来很准，不然也不会那么小还能再贫民窟里生活几个月，所以她选择照做。

　　当不再执着于靠自身储存的能量去发动异能时，纨姬才发现自己的周围似乎有着很多像光点一样的东西。

　　维纳星球之所以会有类人这种生物，而人类在抵达维纳星球后也慢慢有觉醒出异能的人都是因为这些漂浮着的光点，他们是维纳星球的“动力源”，是维纳星球独有的东西，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就连TITAN内部专门培养的专家也没研究出来，但有人做过假设，如果有人的异能能够强大到将这些世界的“动力源”一次性全部吸走，那么整个维纳星球就会在顷刻间衰亡掉。

　　当然，至少在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那么厉害的异能。

　　纨姬尝试了一番之后发现极为有效，抬头想答谢那个男人，那树梢顶端却已经没了人。

　　看来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纨姬心想。

　　佚名回到城堡内，脸上又带着那个又闷又沉的面罩。

　　安东尼奥已经解决了不停扑腾的白为昭，他问佚名：“不是好结局，你还要继续吗？”

　　“当然了。一遍一遍的试，总会有好结局的。”

　　如果这一次不是好的结局，那他大不了死一次，再重来一次。

　　为了那个人，一遍又一遍重来的人生其实也不那么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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