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支玫瑰

自高考结束，倪喃几乎没有在这个点起过床，要不是许承一，她都很难感受到春寒料峭的威力。加了薄绒的卫衣明显不抗寒，扑面而来的冷风刺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眼睛还没睁全，她就已经艰难地骑上代步车朝着艺体大去了。

        双馨楼的构造极具艺术特色的同时也十分复杂，她依旧没看懂共享位置，绕着楼骑了两圈，才在主楼和副楼之间的长廊下一个不甚明显的位置找到了许承一。

        许承一早上起床才看见了倪喃凌晨03:16发来的消息，等他回复“可以”时，倪喃已经买好三明治，在等着拿热拿铁了。

        “熬夜？”一个长椅，许承一只坐了半边。

        倪喃白净脸庞上两个发青的黑眼圈格外明显：“嗯。”不该熬夜的人熬了夜，本该熬夜的人却提前睡了。

        她干脆地坐在了长椅的另外一边，和许承一之间隔着一袋面包的距离，然后自己拿了杯咖啡暖手，把另外一杯塞给了许承一。

        长椅的靠背有些矮，她往后一仰，试了试，感觉不太舒服，于是又往前坐了点。虽然硌得慌，但抵不住困倦。

        八点半有两节早课，她本打算送完早餐就回宿舍补觉，但起床时已经影响到室友了，为了尽可能地维持脆弱的宿舍和谐关系，她决定将就地在这儿倚着。

        灌了一大口拿铁后，她把头靠上了硬邦邦的长椅靠背，努力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许承一把放在两人中间的牛皮纸袋搁到了腿上，从里面拿出三明治尝了尝，味道确实一般，几口就塞完了，再偏过头去看一点动静也没有的倪喃时，发现这人好像已经睡着了，头偏得厉害，快要挨到自己的肩膀了，很不舒服的样子。

        他往□□了点，主动让了个肩膀过去。

        倪喃没睡熟，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自己靠到了一个肩膀上，但头很重，她很懒，不想挪动了。

        虽然位置背风，但依旧冷。倪喃戴着卫衣的帽子，两手攥成拳头缩在袖子里，鼻头被冻得微微泛红。

        许承一突然长伸出左手，曲着右手，拉住了她的两根帽带，轻轻拉紧，然后在下巴处系了个死结。

        有些可爱。

        不用偏头，只用余光，他就能看见近在咫尺的柔和面孔。

        初阳洒下的浅橘色微光映在这张脸颊上，透出和戏里戏外其他漂亮脸孔全然不同的感觉。

        有吸引力的东西总是很多，但真正想让人靠近的只有少数。

        许承一看了看时间，轻声询问：“醒了？”

        倪喃半分钟前就已经完全清醒了，没睡着，但舒服了些。她视线一斜，扫了眼脑袋旁的脸，马上就被发现了。

        “你倒自觉！”许承一没动。

        倪喃挠了挠鼻尖，装作刚醒的样子，不紧不慢地把头移开，端正身子，也不搭话。她转动脑袋时总感觉束缚，低下头才发现帽带被系紧了，那个随手打的死结透着点傻气，但她没解。

        她把已经变凉的大半杯咖啡放到了垃圾桶上，又回头冲许承一挥了挥手：“上课要迟到了，我先走了！”还差十多分钟，动作快的话不至于迟到。

        许承一疑惑：“你不是就在这附近上课吗？”

        “是啊，附近，隔壁那个大学。”她骑上车呲溜一下跑没影了。

        剩下许承一独自愧疚了一会儿。

        周六，倪喃带上了满满两个24寸行李箱的东西，正式住进了程北家。

        下周一就要开始无薪打工了。

        她理想的创一出版社所提供的唯一一个见习名额被室友陈雨岚名正言顺地拿走了，自己最后进了曼林（m&l）在东城设立的分部。

        曼林是目前准一线的一个时尚类刊物，创刊于2010年，尚属年轻，但近年来的发展势头格外强劲。

        倪喃从没考虑过从事时尚类的工作，一直觉得自己和那些叱咤秀场的时尚女魔头沾不上边，直到万事俱备地站在杂志社门口，她依然心里泛怯。

        身上的这套穿搭，是请林津涵正在从事时尚买手工作的表姐帮忙搭配的，雾霾紫的廓形西装外套，黑色的直筒裤和厚底乐福鞋，外加一个经典小方包，款式和品牌都与身份相匹，既干练又不失活泼感。

        倪喃刷了提前拿到的工卡进入杂志社，明明已经到上班时间了，但公开区域的工位上一个人也没有，她的紧张感随之减弱了几分。

        独立隔开的办公室门口站着个妆容精致、气场十足的女生：“倪喃对吧？”

        “是的，您好！”倪喃微微倾身鞠了个躬，然后快步走了过去。

        “你好，我叫张梦旎，是主编之一，”张梦旎环顾了一下工位，“我们的工作时间不太固定，昨天大家熬了夜，今早又没事，所以还没人过来。”

        听了这个自我介绍，倪喃又紧张起来，微信上联系她的明明是编辑，接待的却成了主编。

        张梦旎继续解释道：“和你联系的是罗夏吧？她通宵工作，刚回去没多久，我先带你们，之后还是她负责。”

        “嗯嗯。”倪喃松了口气。

        “另一个实习生还没到，我先带你四处转转吧！”张梦旎引着她从办公区看起，偶尔会随意地介绍两句。

        中途另一个实习生周琪琪加入进来，倪喃才终于松了口气。

        “你两先领餐券吧，我们和这栋楼里的两个餐厅有合作，味道还不错，想吃其他餐厅或者是点外卖也随意，附近有不少好吃的。”张梦旎带两人转到了财务部，“领完之后就先找杂志看着吧，尽快熟悉起来，等罗夏过来再做具体安排。”交代了两句，她就离开了。

        人一走，倪喃和周琪琪顿时都放松起来。

        周琪琪来自东城大学新传系，两人同为实习生，又是校友，关系立刻就亲近了起来，颇有患难之交的意味。

        罗夏一直没来，两人只能安静地坐在分配到的工位上，一本接一本地认真看着从书架上搜罗来的杂志，偶尔做点笔记。

        电脑屏幕上跳出《如若叶茂枝繁》的剧照时，倪喃正准备收拾东西和周琪琪一块去吃饭。

        正式官宣的人物海报，只不过很特别，好像是以水粉画的形式来呈现的，颜色未上满，还有大片的留白。

        简单流畅的线条勾勒出了许承一自肩膀往上的部分，轮廓明晰，五官精致又柔和，光影交错间生动自然。海报顶部只有一些枝叶作点缀，淡淡的几抹绿色却春意盎然。

        倪喃的工位靠窗，阳光透过玻璃正好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叶影。

        海报上写了一句话——叶茂枝繁，适合相遇。

        “味道确实不错，但没有餐券的话还真是肉疼”周琪琪点评着刚刚的餐厅。

        两人用餐券去三楼吃了顿工作餐，然后又到不远处的商场里买了奶茶，一路有说有笑地等在了电梯口。

        电梯门刚一开，倪喃就看见了已经站在里面的许承一和杨免，应该是从停车场上来了。

        许承一遮得不算严实，加上官宣新剧热度暴增，不难认出来。

        周琪琪和她聊着天，她也正好保持沉默不声张，却状似无意地悄悄挥了挥手打了招呼，就只给许承一留了个背影。

        周琪琪扫过许承一的脸，总觉得有些熟悉，边吐槽还边分心想了想。

        电梯开始上升时，她突然拽了下倪喃的胳膊，凑近，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悄悄道：“好像是许承一，后面那人！”

        倪喃不是装的，是真没有听清：“啊？”

        周琪琪按捺着内心的激动，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许承一！后面！”

        “”这下听见了，倪喃不知道是应该表现得激动还是无所谓，干脆不答话，只点了下头，然后继续乖乖站着。

        周琪琪只能在脑海里反复回忆自己刚刚看到的那半张脸，突然想起什么，一下凑到倪喃耳边开始八卦，还自以为讲的是悄悄话：“我刚刚好像看到你和他打招呼了？”

        “……谁？”倪喃心虚，故作不知。

        “许承一啊？”周奇奇努力压低声音，“你们是不是认识？所以你一点也不激动！”。

        只有四个人的静悄悄的电梯里，无论是多么悄悄的谈话，总是藏不住的。

        许承一已经竖直耳朵了，杨免确是从听到许承一的名字起就有所准备，不过好在认识倪喃，危险系数不算高。

        倪喃笑了笑以掩饰心虚：“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他呢！”

        “那你刚刚和谁招手？”周琪琪不依不饶。

        她无奈：“……我手抽筋，活动活动！”

        周琪琪继续追问：“手抽筋怎么还笑得那么开心？”

        “你讲得好笑呀！不然我要哭吗？”她现在确实是快要哭了。

        周琪琪歪头嘀咕着：“是吗”终于没再问了。

        倪喃松了口气。

        许承一没忍住，在后面发出了轻笑。

        倪喃的头只转动了极小的幅度，眼睛一瞪，两手还悄悄在右手边比了个暂停的手势。等周琪琪看向她，她又立马恢复一切如常的模样。

        演员许承一都自愧不如。

        电梯面板只有16这个数字亮着，很明显四个人都是去曼林的。

        电梯门才一打开，两人就大步跨出电梯迅速奔回了工位，周琪琪是想找个不那么明显的位置躲起来继续偷瞄许承一本尊，而倪喃纯粹就是想躲。

        又跑？

        许承一实在无语，自己还没追呢，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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