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支玫瑰

许承一走进门：“脑袋，真不疼？”听声音，应该挺疼啊。

        倪喃委屈地点了下头，又使劲揉了揉。

        许承一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来得及告诉你，窗户紧挨着隔壁的墙，只能开一条缝，等我打扫一下卫生，开风扇？”

        “没关系，开门就好！”真要是打扫卫生，她可不想帮忙。

        “受得了吗？”就算开着门，屋子里的闷热感也不会减少太多。

        “嗯，”倪喃指了指小沙发，“我把这块布拿走？”

        “我来弄，你出去等！”许承一看她连打了不少喷嚏，鼻子似乎很不舒服，便把她赶到门外，自己找了块抹布浸湿，三下五除二擦净了那几样简单的家具。

        天色渐黑，饭菜的香气从对面的屋子里飘了出来，倪喃只在早上喝了杯牛奶，饿到现在，忍不住直咽口水。

        “进来吧！”许承一已经钻进了厨房。

        想起张长立的夸赞，倪喃跟了进去：“这个窗可以开吗？”这个窗看起来居然比外面的干净不少。

        “可以，你开吧，只不过等会儿会有很重的油烟味，”许承一在张长立给的一大兜东西里翻找着，“你有鼻炎？”

        “嗯……”，倪喃皱了皱鼻头，“过敏性鼻炎，也不严重。”

        厨房的四格窗外只有与一堵墙之间的狭窄间隙，伸手就可触到深褐色的砖瓦，偶尔吹来风，凉爽宜人。

        倪喃也不在乎窗台干净与否，手臂叠放到上面，探出脑袋享受着并不浑浊的空气，身后正哗哗响着洗菜的水声，无比契合。

        “你不打算……换个地方住吗？”并不是排斥，她小时候也住过类似的楼房，度过了一段十分快乐的大院时光。

        “再等等吧，我现在待在剧组的时间更多，之后空闲了再慢慢找！”许承一已经备齐了菜。

        “说不准不会空闲了……”倪喃嘀咕了一句，“你一直住这儿？”

        “刚来时租过好一点的房子，又换过几次，后来两年就一直住这儿了。”抽油烟机隆隆的声响中止了这个话题。

        倪喃也不出去，一直守在这个小小的窗户前，汲取着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来的饭菜香，看着外面昏黄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

        鱼香肉丝，番茄炒蛋，三鲜汤。

        直到端菜上桌，坐到小沙发上，倪喃才后知后觉自己一系列行为的莫名其妙和尴尬至极，不明不白地上了许承一的车，跟着他回了家，甚至死皮赖脸地蹭他做的饭……要不是帮忙擦了擦桌椅，这顿饭估计更加难以下咽了。

        倪喃继续刚才的话题：“这里安全吗？不是很容易被偷拍吗？”

        许承一摇头：“年轻人很少，没有狗仔也没有粉丝会来。”

        大家通常只接受光鲜，拒绝真实。

        两人无话，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尴尬。

        倪喃吃得很快，搁下碗筷，打算收碗洗碗，许承一掀了掀眼皮：“我先送你回去，挺晚的了！”

        “没事，我让我哥来接就行！”倪喃还是把自己的碗放到了碗池边。

        许承一继续夹着盘里剩下的菜：“你哥不会问你大晚上来这里做什么吗？”

        “……”，倪喃没考虑那么多，“那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许承一又道：“外面那条路的灯坏了，一直黑到巷口。”进来走了多远想必还没忘。

        “……”倪喃只好乖乖坐下，等着许承一把那些菜一点点吃干抹尽。

        老旧逼仄的巷子里吹着点即将入秋的凉风。

        倪喃依旧戴着那顶帽子，走在许承一身旁，越挨越近，越挨越近。

        坐在车上，倪喃思前想后还是没换话题：“换地方住的话……你有看中的小区吗？”

        车开出一段路，许承一才摘下帽子：“没有，没了解过。”

        正中倪喃下怀：“嗯一般来说，你们都首选私密性强、安保措施好、服务水平高的小区，近几年新建的楼盘其实都不差，智能化水平也比较高，住起来很方便，我哥那个小区就是这样，挺不错的。”

        “你哥住哪儿？”许承一感觉自己像是中了房产中介的套。

        “华阳博庭，到时候你可以让公司帮忙看看。”倪喃笑得满意。

        “你家是做房地产生意的？”许承一看她不像是新手。

        “……之前我在杂志社实习，有一次雷啸来拍封面，休息时约了大家一块吃东西，提了句自己要找房子，其他人就七嘴八舌给了建议，我随便听了听。”

        雷啸？

        许承一有印象，杨免说过，有部剧同时在接触他和雷啸。

        “后排有个文件袋，你打开看看！”许承一微微转头示意。

        “我？”倪喃转身去拿，有些不解，“什么东西？”

        文件袋里有两张纸，上面展示了分别以白色和绿色作为主色调的几束花。

        “要在我们花店订做？”倪喃认真看了看，基本都是熟悉的花材，但也有几个叫不出名字的。

        许承一直接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但是你明白的，花艺师也是设计师，不会有设计师喜欢照着别人的设计原模原样来制作的，如果有些许不同，可以接受吗？”倪喃耐心解释了一番。

        许承一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为什么会开一个花店？”

        “因为喜欢？好像太矫情了，一开始只不过是一个创业项目，等经营起来，发现是真的有吸引力，人和花都有。”倪喃拍了照片照片私发给唐琳。

        “可以接受。”许承一这才回答了问题，“按照你们的想法先给我效果图就行。”

        倪喃点点头：“要是等不到我，这订单要给哪家花店呢？”

        许承一缓缓道：“哪家也不给，等不到你我会找！”

        “……感谢信任！”好像晚高峰的拥堵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车只停在了小区门口。倪喃刚拉开车门准备下车就看见了程北，偏偏程北又是个眼观六路的人，按了两声喇叭，没给她躲的机会。

        “千万别开窗，我哥！”倪喃紧张兮兮地转头嘱咐了一句。

        许承一诚恳认真地点了点头，看着她心虚地下车关门。

        “谁啊？”程北按下车窗。

        倪喃装佯：“什么谁啊？”

        程北追问：“谁送你回来的”

        她翻了个白眼：“滴滴司机呗，不然呢？”

        话音刚落，许承一就按下了车窗，露出脸来。

        倪喃夹在两辆车中间，面目扭曲得不像样，气急败坏地回头瞪了许承一一眼。

        骗子！

        “走了啊！”许承一还微微偏头给程北打了招呼，“程医生，回见！”

        程北收住惊讶，只简单笑笑道了别。

        “倪喃，你给我上车！”许承一一走，程北就吼了一句。

        倪喃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小区：“我吃撑了，散散步！”

        “程倪喃，有本事你别回家！”程北生气时就爱这么叫她，因为“倪喃”两个字念起来实在是太温柔了，容易气势不足。

        倪喃一路快跑到楼里，冲进电梯，气喘吁吁。可惜还是慢了点，程北已经守在家门口了。

        程北一把拽过她手里的文件袋：“你是不是疯了？”

        “工作，是工作啊，不信你自己看！”倪喃指着文件袋。

        “他送你回家，是他的工作，还是你的工作？”程北不断拔高音量。

        倪喃抢回文件袋，开始气恼：“顺路而已，你想太多了！”

        “行，最好是我想多了！”程北强迫自己回归理智，“他是干什么的，你别忘了！”

        “人家又没违法乱纪，我要记住什么？”倪喃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

        “……海鸭蛋，隋予回家带来的特产，”程北把盒子塞给了她，“好自为之！”说完就进了电梯，离开了。

        “你哥走了？”倪蕊突然开门，把倪喃吓了一跳。

        “妈，你干嘛偷听！”一个程北已经够难对付了，再来个倪蕊估计就要世界末日了。

        “什么偷听，你两吵得我电影都看不下去了！”兄妹两有家不回，站在家门口你一言我一语地来回怼，吵得人脑仁疼。

        “……”倪喃紧攥着文件袋，灰溜溜地钻回了房间。

        瘫到床上，她才反应过来头上还有顶帽子，忘了还了。

        没有任何纹饰的全黑鸭舌帽，能遮住小半张脸，真的是想躲在人群里不被注意吧？

        立秋后的秋老虎来去不定，来了走，走了来，气温忽低忽高，弄得倪喃开始头疼脑热。

        因为实习分配，她不得已要回宿舍待上两天，心里不舒服也就算了，还得忍受生理上的折磨。

        桌子上堆了些感冒药，新打开的抽纸不一会儿就没了大半，她裹着珊瑚毯，缩在椅子上打电话。

        “你怎么不在床上躺着呢？”何芊去拿外卖，顺便带了份粥回来。

        倪喃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尿尿，还没来得及上去就接了个实习导师的电话。”

        何芊把粥放到她面前：“怎么了？催你填意向表？”

        倪喃又拧了拧鼻子，鼻头瞬间红了：“没，说是曼林还要招实习生，留了我一个名额，问我要不要继续去。”

        “去啊！”何芊有些激动，也不管睡在床上的陈雨岚，“多好的机会，你不会还打创一的主意吧？人家都不招实习生了！”

        “去干嘛？真的和我不太搭调！”倪喃盯着实习意向表，揪了纸塞到鼻孔里。

        “你不搭调，也没人合适了！”何芊这话是故意说给陈雨岚听的。

        倪喃思绪乱飞：“我再考虑考虑吧……”她在电脑前呆坐了一下午，才在提交截止前几分钟把意向表交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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