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不似母子，更似仇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不似母子，更似仇人

        郁湘虽然人已经离开了皇宫，不过仍然处在皇宫里众人议论的浪潮当中，就算清纳房偏安一隅，苏湄还是隐约从旁人口中听闻一些和她相关的消息。

        有人说郁湘已经带着郁家人连夜离开望京城，曾经钟鸣鼎食、门客众多的郁家，离开时竟然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都怕和郁良摊上关系。

        也有说郁湘还留在望京，租了处便宜的房子，等着君王找到郁良，证明他的清白，然后风风光光回到皇宫，再做那不可一世的皇后。

        苏湄关心郁湘，偶尔会多听一些，可听得越多，便越担心。

        这天她和江闵在院子里摆弄之前做好的花盆，李尚后来进宫了趟，捎了些他家夫人精挑细选找的种子，都是些常见的花，想着苏湄可能不知道花名和花的模样颜色，还专门画了副丹青，把种子对应的花都画了出来。

        苏湄更欢喜了，忍不住地赞叹，李尚的妻子果然如传闻中一样人美心善，夸得李尚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只是今天，清纳房来了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楚嫣到了，而且身边只带了一个贴身的嬷嬷，她在清纳房外站了一会，才由嬷嬷搀扶，缓缓走了进去。虽然画着盛装，但是遮掩不住因为病重略显疲惫憔悴的面容。

        四喜注意到门边，来到江闵面前，轻语汇报情况，“太上皇，太皇太后到了。”

        江闵停下手里正在拨弄的树枝，他和苏湄正在商量在花盆的什么地方种什么植物，两人意见没有完全吻合，一边打打闹闹，一边商量确定。

        他清冷地将身子转了过去，一抹凉薄得不能凉薄的目光落在楚嫣身上。

        冰冷、陌生。

        楚嫣脸上勉强的笑容一滞，自从她对苏湄动手之后，江闵的目光便一直这样可怕了。不似母子，更似仇人。虽然江闵和她也不算亲近，不过落得如斯田地，的确是她咎由自取。

        “太皇太后......”苏湄先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子，朝着她行了大礼。乖乖退到一旁，不敢抬头，甚至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母后能来清纳房，真是稀奇。”江闵又把身子转了过去，不动声色将苏湄藏在自己的身后。“儿臣听说母后病了，本来也想探看，可惜出不了清纳房，还望母后见谅。

        “不过上了年纪，身子总有些不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你不想探看母后，母后便自行过来。”楚嫣示意嬷嬷寻了个根木凳过来，坐在江闵的对面。

        江闵眉头蹙紧，半晌才落了句。

        “那母后过来，还真是好雅兴。”

        苏湄害怕楚嫣，可是又觉得她和江闵是母子，这么说话实在太生分了，轻轻戳了戳江闵的后背，声音细弱。“江闵，我们请太皇太后进屋坐吧。”

        现在天气稍稍回暖，不过还是有些凉意，何况楚嫣身上带着病，不能吹风。

        江闵摇头。

        也只有苏湄，在被楚嫣那样伤害过后，还要设身处地站在对方的角度上思考问题。

        他心疼看了眼苏湄，轻轻吐了口浊气，“既然湄儿已经这么说了，那便请母后进屋一叙。只是清纳房冷清，比不得其他地方，倘若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好，好。”楚嫣点头，有些恍恍惚惚地看了眼苏湄。

        她真是个不错的女孩。

        如果不是在帝王家，她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和她只是寻常的婆婆儿媳，两人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我正好也带了些点心，知道太后好这一口，等会可以尝尝。这些点心，寻常的时候，御膳房可不会做。”苏湄推着江闵的轮椅走在前面，楚嫣和嬷嬷跟在后面，她看了眼嬷嬷手里的食盒，寻找话题。

        “母后准备的点心，自然是不常见。可惜湄儿应该吃不惯。”虽然知道楚嫣不可能在点心里下毒，然后再亲自送到清纳房，这种毫无技术含量可言的事情，她做不出来。但是......

        “我挺想试试的。”苏湄小心翼翼地补了句，她喜欢吃东西，尤其是各种各样的甜点。江闵也喜欢，他们明明可以一起品尝这些平日里吃不到的小点心，为什么要往外推？

        楚嫣笑笑摇头。

        进到房间，四喜点了炭火，便和放下食盒的嬷嬷退了下去。苏湄捡了一块点心正要往嘴里送，江闵却轻轻咳嗽了声。她只能停下动作，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楚嫣叹了口气，轻轻摇头。捡了一块和苏湄一模一样的点心，果断送进了嘴里。“这茶酥不错，就是有些太甜了。我听宫人说，湄儿你喜欢甜食，那这应该适合你。皇儿应该觉得腻吧？”

        趁她说话的功夫，苏湄已经咬了一口，茶酥又软又糯，上面还纹着好看的花纹，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听说江闵不喜欢甜食，苏湄不顾嘴里含着东西，吞吐反驳。

        “不腻不腻，他吃得比我都甜，每次送来点心，他吃得都比我多。这茶酥刚刚好。”

        苏湄如实说，没想却被江闵瞪了眼。

        他的确喜欢甜食，但还不至于像这丫头说的那么馋。是她每次寻了好吃的，都特别送一大盒到自己面前，明明自己喜欢吃甜食得打紧，却舍得分好多好多给她。

        江闵也把这些点心收了起来，藏在不同的地方，每次苏湄来找他时，便从房间的某处变戏法一般地变出来，递到她面前。小丫头又惊又喜的表情，比糕点甜。

        “你喜欢吃甜食？”楚嫣怔了怔，喃喃自语。

        “是呀，我喜欢。”江闵自嘲笑了笑，“湄儿和朕在一起，不过小半年，她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可惜和母后做了近三十载的母子，母后不知道我喜欢什么，也不知道我介意什么......”

        楚嫣从未问过他需要什么，只是一厢情愿地，替他决定每一桩事情。

        让他做君王是，偷偷对苏湄下手也是。

        甚至从来，都由她来做决定，江闵的意见、喜好都不重要。

        “这是哀家的疏忽，是哀家不对。”楚嫣叹了口气，想要弥补自己和江闵之间的关系，却又不知怎么下手。“以后倘若想吃点心了，便问御膳房要。他们不做，便让人过来告诉哀家。”

        “此事，还是不劳太后您费心了。”江闵摇头，清冷拒绝。

        苏湄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江闵没去过御膳房，那些大厨们都挺忙的，每次都得好说歹说，才愿意做些简单的点心。她和四喜去过好多次，有一大半的时候还要碰壁，要不四喜也不会建议在清纳房修土灶，解决日常饮食。

        为的，就是不看那些人的脸色。

        可惜四喜手艺不好，稍微想吃得精细一些的，还是得麻烦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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