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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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是打算把她做成人彘吗?这快要赶上最重的宫刑了?谁都知道他们是在乱说,可却无人站出来阻拦。
难道,就要任由他们这样胡来下去么?
庄云衣摇了摇头:对付他们还不简单,只要……等等——!她突然发现自己被马杜拦腰抱了起来,看这架势,八成是要“转身逃跑”。可他并没有转身,而是向前……“向前逃跑”?
“向前逃跑”与“转身逃跑”截然不同。
转身逃跑往往意味着“害怕”与“胆怯”,而向前逃跑则是“不把对方放在眼里”,以及……“无奈之举”。庄云衣察觉到这一点后,她拍了拍马杜的肩膀,她就知道:这一切绝没有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嗯?”马杜不知庄云衣心中所想,还以为她是在叫自己放她下来,“不行。”他回道,“你没听见他们刚刚说过的话吗?他们是真的会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除非……你主动赔给他们几两钱!”
可媳妇的钱便是他的钱,马杜从没分开看过。与其把他们攒下来的钱交给这些歹人,他更宁愿带到镇上,沿街扔掉,施舍给那些生活困难的乞讨者,都比给他们强!
庄云衣摆了摆手。她指了指身后,刘甲刘乙刘丙三兄弟还在身后追赶,奇怪的是,他们始终与马杜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在不近也不远的地方徘徊。看似是在“追赶”,实则是在“纠缠”,烦人得很。
她不悦地抿着嘴,双手像两只陀螺一样,交替逆时转圈。“误答”一般只有一圈,但现在情况危急,她连着转了三下,当然……这其中也还有另外的原因。
真是个“大傻子”啊!庄云衣心道。
他能关心点除了她以外的事情吗?
这份甜蜜的烦恼,早已远超出她目前所能承受住的极限了。马杜大致明白了庄云衣的意思,可他又不是那三人肚子里的蛔虫,对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那三人……他们脑子孬,听说他们生下来时,拴在路边的一头好脾气的野驴莫名其妙叫了一晚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兴许是知道有同类降生于世,高兴的吧。”
刘乙:“大哥,马杜嘲讽我们!”
刘甲:“……什么?那还等什么,追上去揍死他啊!”
刘丙:“大哥二哥!冷静一下!我们揍不动他……不是!我们对付这个人,好像一直都是靠嘴说的啊!”
刘甲:“……那就说死他!”
“根本无需动手,马杜名声在外,早就烂了臭了,讨厌他的人可不止我们,我们不过是在‘替人行道’罢了。”
把丑恶之事说得冠冕堂皇的人,庄云衣还是头一次见到,而更令她惊讶的事情还在后头。刘甲张着一口歪瓜裂嘴,继续没脸没皮地说:“说起来,他从秋华镇上搬走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应当也有几年了吧。多亏他这几年的照拂,让我们的‘生意’好上不少。”
庄云衣:什么生意!呸!分明就是“威胁勒索”加“恐吓敲诈”,厚颜无耻,真的是……连最后一层脸皮都不要了!
看到她攥紧拳头的手,马杜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媳妇,不气不气!他们也只是嘴上功夫厉害,过过嘴瘾,不敢真的动手。”
他就没怕过他们,只是……“这三兄弟的父亲经营着一家盐铺。那家盐铺是这秋华镇中唯一的一家,若是与他们作对,日/后便买不到盐了。”
盐铺……?庄云衣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寸盐寸金,虽说盐如今已经随处可见了,但与金一样,它也是不准许私卖的。官府会定期定量分发官盐,算在岁赋中。大地主家人丁兴旺,分到的会多些,像洲楚介这种小门小户的小地主家,分到的就少一些。而像马杜这种分不到官盐的异族人,除了买私盐,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但不吃私盐不会死,卖私盐可是会死的啊。
他们仗着秋华镇镇小人少,就敢干出这种能掉脑袋的事情……看来,这在律法底线来回横跳的危险行为也是“一脉相承”啊。
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后,庄云衣心中已经定好了主意:他们的父亲敢当众做出这种事情,应该是不知晓律法的,那么同样,他们也未必会懂得这种事情。
既如此,那还不如把事情闹大,越大越好……可是,这其中又有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这个问题如果不解决,不但对他们毫无益处,还会火上浇油。
“媳妇,你怎么了?你为何一直看我?”马杜开口问,“难不成是抱太久了,腰酸腿麻?”然后,他就换了一种抱法。
“……”庄云衣干脆闭上眼睛,默念了一遍清心普善经。她寻思着:这腰酸腿麻后换一种抱法,不还是继续腰酸腿麻么?并无任何区别啊!现在还没被气死,算是她福大命大。
没错,这就是那个致命问题:他们光是随便说几句话都像猜谜语一样。
她爱留心眼,而他的心眼漏的和筛子一样,门儿清。她不怕那三个小人,可他见人就躲,哪里想过要报复。更别说,这其中还牵涉到“官盐不可偷运,不可私卖”这种话题,“官盐”这两个字……要怎么比划来着?
庄云衣生硬地扭着自己那不听使唤的手指,都快要把它们调转个头,直接拆卸下来了。
而这时,刘乙刚好抓住了她的长发,看那架势,是打算将她直接拽下来。庄云衣头皮一紧,如淋热油,她忍住没张嘴叫唤,最后实在疼得厉害,当即回身,狠狠给了刘乙一巴掌。
不知怎的,她的力气出奇的大,再往刘乙脸上看,只能看见那一个鲜红醒目的巴掌印,他明显被扇懵了,木讷地愣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动弹。
马杜眨了眨眼:我家媳妇……真“威武”啊……
然而,更加威武的事情还在后头。刘甲看见自己的宝贝二弟竟被当街扇了一巴掌,他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撸起袖管走上前,准备将这一巴掌变本加厉地还回去。庄云衣见状,赶紧支起手肘捅了捅马杜,叫他赶紧躲开。
他当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是被捅后下意识地开始躲闪。
马杜身形高大,他大步子向后一迈,比刘甲冲上前两步还宽。“你们……”刘甲一巴掌下去挥了个空,偏偏就差毫厘,像是算准了,他惊诧地看着面前这两个人,眼睛瞪得又大又直,如同看见两只大白天游荡在街头的厉鬼。
一时间,他们六目相对,相顾无言。庄云衣最先反应过来,她看了看自己微微颤抖的手,突然意识到:这不正是一个可以把事情闹大的“天赐良机”吗!
于是,她从马杜的肩上轻飘飘地跳下来,径直来到刘甲的身前。庄云衣发现刘甲与自己差不多高,她暗叹了一句:长得矮一点好。如此,能省去不少抬手的功夫呢……
“啪”——!
一声突兀的脆响传来。所有人都往街中心看,只有卖瓜的瓜农害怕地看向自己摊前的瓜,生怕是自家的瓜不小心掉在地上摔裂了。
继给了刘乙一巴掌后,庄云衣又给了刘甲一巴掌。
他们都是家里的“掌中宝”,何曾受过这种待遇……刘甲和刘乙相继反应过来,他们暴喝一声,像发疯的狂犬一样猛冲上前。庄云衣闭上双眼,攥紧衣服,她真准备好要被他们揍到半身不遂了,可是……意想之中的疼痛却并未如约降临。
事实是,他们在即将靠近庄云衣时,被马杜推到了地上。情急之下,他并未留手,刘甲刘乙二人的身体像摔落在地上的苇草,摔折了。
一个折了腰,一个折了腿,一个是“上半身不遂”,一个是“下半身不遂”,似乎并无多大差别。
马杜:那个……我、我真的只是轻轻一推啊。
庄云衣:等一下,这和我想象中的发展不太一样啊!
现在就差一个刘丙了,他应该不会待在原地毫无动作吧?庄云衣向后看去,果不其然,刘丙已经转身,拔腿逃跑了。他们伤人在先,他这一去,肯定是要报官。
虽然过程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好在结果没变。庄云衣拽着马杜,让他就地坐下歇息一会儿。“歇、歇息……?”马杜满脑门问号,他没觉得疲累啊。眼见自家媳妇伸出食指,在后背上一笔一划写道:
“先别急着走。”
“等刘丙带着衙门的衙役来接我们。”
由于刘甲与刘乙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他们是被一辆囚车载着拉走的。经手此事的官员名叫谢员外,他坐于中堂,先是理了理衣摆,又搓了搓手,看上去有些跃跃欲试。
秋华镇中鲜少有人闹事,他许久没有处理这种事务,手法都有些生疏了。此案一到,刚好让他熟络熟络。谢员外一拍案:“这堂下,哪一个是闹事的?”
刘丙赶紧举手,指着庄云衣与马杜说道:“员外,是他们!他们打伤我两个哥哥,还翻脸不认账!”说完,他还不忘悲伤地挤出一滴眼泪。谢员外见这一男一女沉默不语,以为他们是心虚了,他再一拍案:“好,本官倒要问问:你们两个,是谁先打伤的刘甲刘乙?!”
庄云衣举起手:那个……好像……是我先动的手。
谢员外揉了揉眼睛:“这……这是怎么回事?”躺在这里叫苦连天的两个人,全是她这个瘦弱无骨的人打的?他赶紧扭头找刘丙问话,“这位女子所言非虚,确有此事?”
“是……!”刘丙点了点头。他下定决心:这两个人,今天一个都别想跑!
又是一声案板响,只听谢员外问道:“你今日为何出手伤人?”
庄云衣戳了戳马杜,偏了偏头:你替我说吧。“好。”马杜撑着手站了起来,冷脸道,“因为他们欠揍。”
“分明是你伤人在先,竟敢堂前颠倒黑白,污蔑我们!”刘丙“蹭”地一下跳起来,伸指似捣蒜,对马杜指指点点,“谢员外!你快把这两个歹人关到大牢里去!省得他们再出来为非作歹!”
“你先坐下,你先坐下……”谢员外一抹汗,这理由都还没有问清楚呢,还没到这么一个流程。“我方才问的分明是女子,怎么你这男子要站出来替她作答?”
庄云衣拽了拽马杜的衣摆:直接明说我是个哑巴,让谢员外给我一纸笔,一切就都能在纸上说清楚了。然而……她所预想的事情总是与马杜背道而驰。
有什么事冲着他来便可,将矛头对准他家媳妇,这他就忍不了了。马杜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随口说道:“用不着她开口。”
“她干干净净的,与这种人说话,脏口舌。”
庄云衣:……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就这样被莫名奇妙地夸了一顿。
刘丙:“嫌我脏?”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比起你们这样见了就满眼晦气的人,我还是干净一些的。”
马杜:“我媳妇才不晦气!”
“她、她可是块宝!是块玉!”他掏空了肚子里的墨水才搜刮出这么一些词语来。
宝玉辟邪,他真觉得小春到他家来是一次难得的恩赐。在此之前,他从不信神佛,但这之后,他愿意信了。小春染上伤寒的那段时间,马杜特意去一座古寺外远观僧人烧香,希冀着那些烟火能带走媳妇身上的病痛。
“是是是,只有你才会把哑巴当成宝贝供。”刘丙刻薄惯了,不自觉将以往说过的话再次脱口说出。
“她就是宝贝!”
“她就是哑巴!”
“她废物!”
“你闭嘴!”
“……”
庄云衣:这是什么……两小儿吵架吗?
“哑巴?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谢员外猛地一拍案板。他心觉自己已然抓住了此案的关键,可这一回却没有人愿意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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