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041

        与母亲的相认炭吉郎渐渐放下了心中的沉珂。

        紧绷的精神骤然放松下来，强烈的睡意席卷而上。

        炭吉郎陷入了沉睡。

        这一睡，就是两个月。

        期间，香奈乎多次检查炭吉郎的身体。

        作为一个的医生，哪怕香奈乎的医术称不上顶尖，但她的阅历绝对称得上丰富。过去在蝶屋已经见识过血鬼术所造成的形形色色的伤口，千奇百怪，无须言表。

        她已经见过了太多在蝶屋的病床上□□的剑士，看过太多失去肢体、被迫退役的剑士，但在看到自己孩子身上交叠的伤口时，香奈乎的泪水依旧不受控制的落下。

        明明恶鬼已经消失了，为什么自己的孩子还要遭受这些？

        她的孩子，她可怜的炭吉郎。

        香奈乎是知道的，灶门家因为一些历史原因，他们的身体情况一直是被特别关注着的。香奈乎作为母亲，看着从小他长大，可以说是对炭吉郎的身体情况了解得最深的人。

        她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深怕鬼的血脉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复苏。

        如今，香奈乎最不想看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鬼的血脉在炭吉郎的身上莫名复苏，让本是人类的炭吉郎鬼化。

        在开门见到炭吉郎的那一刻，香奈乎就知道了。

        她的孩子，炭吉郎，是比他的父亲更强大的鬼。

        不对，是更强大的鬼王才是。

        炭吉郎的沉睡让香奈乎有了一丝希望。

        香奈乎看着自己沉睡的孩子，发出无声的祈求。

        “炭治郎，请一定要保佑你的孩子啊！”

        我的孩子，既然你能克服太阳的诅咒，

        那么，希望你也能像弥豆子一样克服食人的恶行。

        香奈乎轻轻擦拭着自己的日轮刀，思绪不知飞到了何方……

        她其实很害怕。

        害怕自己的孩子是会食人鬼再次崛起的元凶，

        害怕鬼杀队过去所以的努力付之东流。

        香奈乎将儿子安置在山上的家中，每天都来查看他的情况。

        她没有将炭吉郎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静静地等待着奇迹的降临。

        042

        然而消息依旧还是泄露了。

        自由驰骋在霓虹这片土地上的妖怪将消息带给了远方的结缘之人。

        夏目玲子找来了。

        “炭吉郎已经都跟我说过了。”

        这是两人见面是的第一句话。

        此乃谎言。

        炭吉郎虽然与玲子谈及过自己的情况，但绝对不包括自身所蕴含的鬼血——炭吉郎自己都不清楚，更何况是告知其他人。

        事件的真实是玲子自己调查的结果。

        早在两人初见时，她就察觉到这个呆愣愣的男人身上感觉到不同于普通妖怪的气息。

        这个名叫灶门炭吉郎的人类身上混杂着浓郁的妖怪血脉，让她初见时差点把他误认成了化为人形的大妖。妖怪中多得是活过几百上千年的存在，而玲子又与妖怪交际甚广，只是稍加调查就让玲子知道大概情况。不然，她也不会特意潜入狭隙与地府的交界盗取蕴有部分本源的青色彼岸花给炭吉郎作为护身符（定情信物）。

        玲子并不在乎炭吉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是人，是妖怪，是鬼对玲子而言没有任何意义。能够在妖怪堆里横行霸道、制作出妖怪友人帐的她，可想而知是一个怎样自我的人。

        她只知道，这个人是她在漫长的孤独里寻找到的、唯一可以与她同行的人。

        这是是她认定的伴侣。

        夏目玲子就是那样固执的家伙。

        “你能看到妖怪吗？”

        “不，我看不见。但我知道，我的丈夫有着许多我看不到的友人。”也许，那些就是妖怪吧。

        香奈乎柔柔地笑了，她知道，自己的孩子没有看错人。

        新的一年快要到了，大雪从天穹降下，纷纷淋淋的，给大地又裹上了一层，仿佛这样就能够遮掩掉世间的污浊。

        炭吉郎终于从躯体中苏醒过来。

        万幸的是，香奈乎预想中最糟糕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他睁着有些酸涩的眼睛，努力想看清眼前的几人。

        “欢迎回来，我的孩子。”/“欢迎回来，炭吉郎。”

        香奈乎给了自己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一个久违的拥抱。

        没有人看到，那埋首在儿子肩头的妇人眼中，有着点点的泪光在闪烁。

        香奈乎终究还是老了，

        她败给了岁月，

        哪怕能再提起刀剑，

        她不再是当年那个能够面不改色的提刀斩杀恶鬼的剑士了。

        时间让她变得温和的同时

        也磨去了她的锋刃，

        她成为了芸芸众生里的

        一个普通的妇人。

        043

        外面的山林还在下着雪，炭吉郎坐在屋子里。

        母亲早早的已经下山，这段时间她来山上的次数太频繁了，恐怕会被有心人留意。

        玲子还留在这里。

        烧红的炭火让这间屋子里免去了凛冬的侵扰，淡淡的火光映照着炭吉郎的面容。

        他拿着一条发绳，玲子坐在他的背后，把玩着他深红色的头发。

        这几天，他的头发长得很快，已经从腰际长到了大腿根。

        玲子并不想让他把这一头的长发剪掉。

        在妖怪们看来，头发的长度其实是妖怪实力的体现，头发越长代表着妖力越强，也就代表着妖怪实力强大。而且妖怪的头发实际上也是一种灵性材料，可以制作武器、交易物品，甚至会被一些强大的阴阳师、通灵人得到作为召唤的媒介签到契约。

        因此，妖怪们不会轻易的剪掉他们的头发。

        炭吉郎虽然并不是妖怪，但身为鬼的他与妖怪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

        夏目玲子摸了摸自己制作的友人帐，里面，有一个属于眼前之人的名字。

        炭吉郎本来也没太过在意自己的头发，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被玲子这么一提醒，他也就放弃再继续折腾自己的头发，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再一次醒来，鬼血觉醒的痕迹也在他醒来后渐渐在身上展露出来。

        左额的斑纹似乎变大了一些，颜色也深了许多；

        额头上有两节小角慢慢的钻了出来，小小的，摸上去还有一点点痒；

        嘴里长出像是西方的吸血鬼一样的獠牙，好在可以收回去；

        指甲变得很锋利，也很坚硬，即使斩掉也会很快长回来，而且也很难斩断。他用自己的日轮刀试过，也让从未见血的刀第一次沾染了血——自己的血。在此之前，炭吉郎一直认为日轮刀是斩鬼刀，他也没想过要用日轮刀斩杀谁，因此也就没有将它带上战场。

        回到家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用‘通透’观察自己身体的改变。

        也终于确切的意识到了，自己是鬼的事实。

        而且，他对人的血腥味变得越来越敏感了。他能清楚的分辨血的差异，甚至通过血追寻到他人的所在。只是距离有一定的限制。

        这应该是炭吉郎原本就有的超嗅觉在鬼化后发生的异变。

        不过好在，他只是对血腥更敏感而已，并没有想要捕食的欲望。就连对血食的渴望也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普通的日常食物虽然也能够补充体力，但需求很大，炭吉郎更多的是依靠睡眠来恢复身体。

        对于炭吉郎来说，鬼化后最大的变化就是他的眼睛。

        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野兽一般的竖瞳，有一些细小的深色裂痕散布在瞳膜上。只是看上一眼，就会让人有种面对尸山血海的可怖。

        而现在的炭吉郎根本控制不了这双眼睛。

        好在，这无形的威吓只是通过他的眼睛为媒介释放，只要不直视炭吉郎的双眼，便感受不到那股慑人的恐怖。

        炭吉郎的选择是——

        封闭自己的肉眼，以心眼来观察这个世界。

        044

        炭吉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年末了。

        稍加修养，时间就已经来到了新年的年初。

        今年大家的日子都不太好过。

        战争还未过去，

        分配的食物越来越少；

        物资也是一车接着一车送上前线；

        越来越多的男丁被输送上了战场；

        遗留下来的劳动力更是短缺……

        他们至今还是没有接到战争结束的信号。

        山下的镇子上有些冷清，往年这个时候该还是有些过年的热闹才是。

        哪怕是多么的苦痛，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还是想要在新年时节过的稍微好一点的，多少增添点喜气。

        ——希望来年能过得好些。

        就算是梦，也请让他们在这短暂的美梦中中稍稍期待一下也好。

        该是火神祭祀的时候了。

        炭吉郎坐在深山的小屋中，望着窗外飞扬的雪色时不自觉的想到。

        小的时候，差不多是这段日子，父亲就会开始做火神祭祀的准备。

        现在想来，自从炭吉郎上了战场，他已经好久没有练习过火之神神乐舞了——战场上的战斗不需要多么精妙的剑招，只需要利落的将对方斩杀就好。

        父亲知道了，应该会责怪他的吧。

        炭吉郎握着日轮刀，一步步踏入漫天的大雪里。

        他的身体似乎还记得曾经的感觉。

        他慢慢的回忆火之神神乐的动作，从僵硬慢慢变得流畅，身体自发的开始呼吸。

        灼灼的火焰在刀身上流淌，随着剑士的挥斩起舞流动。

        熊熊的火焰燃烧，

        恍若火鸟展开羽翼几欲腾飞，

        璀璨绚丽至极……

        然而灼目的火焰仅是点缀，舞蹈的身影才是这满目的赤红之中是唯一的焦点。

        火焰顺从着他。

        ——此为神明。

        夏目玲子看到炭吉郎灼热的舞蹈，自己的心脏仿佛也在此刻熊熊燃烧。

        “这就是火之神神乐吗，真是独一无二的美丽。”

        玲子的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喜爱，看着那灼灼的‘火之神’——那是她的神明。

        不愧是她所爱着的人。

        不愧是她的炭吉郎。

        “你来了，玲子。”

        直到她出声，炭吉郎才从那种梦境般的恍惚中回过神来。

        他收回来刀，笑着看向迎面走来的少女。

        “怎么样，我的神乐舞。”

        他并没有问玲子怎么知道火之神神乐的，也许是母亲说的，也许是从妖怪那知道的。只要是玲子想要知道的，她总会有很多得来消息的渠道。

        他知道玲子藏着很多秘密，而自己又何尝不是。

        “这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神乐。”

        少女扑向自己的神明，紧紧拥抱着他。

        045

        扣扣——

        华丽的办公室内，男人握着酒杯欣赏着窗外的风景，殷红的液体在杯中微微晃动。听到屋外的敲门声，这个明显是居于高位的军官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才施施然的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坐下，而后才道：“进。”

        “失礼了，花树大佐。”

        外面的传讯兵一进来就是一个军礼。

        “无妨，军部有什么消息。”

        “嗨！军部高层同意了松下所长的提议，已下达‘剑士’的捕获许可。请花树大人尽早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

        “好的，我明白了。”

        传讯兵很快就离开了，花树日亟轻叩了几下桌面，思索了一下便叫来了外面的执勤士兵。

        “吩咐下去，通知第三行动组的人员集合。”

        “嗨！”

        男人起身，披上外出的军大衣，大踏步的离开了办公室。

        “本次行动代号‘折剑’，任务目标：南方第七特殊机动小队成员，‘剑士’灶门炭吉郎。立即执行！第三行动组成员即刻前往南方军区。”

        “嗨！”

        一辆辆载具带着滚滚烟尘，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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