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没有挣扎权

簸箩里的丝线撒了一地，他也不管，只是紧紧抱着我，终于忍不住，痛苦的问：“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扎心的刀子，一定到捅进我心里，眼睁睁看着我死才满足么？”

        我承认，我心疼，他的话太真心，真心的每一句都像是在凌迟我。

        “澹台璟，死这件事不好玩，你不会喜欢的。”我轻声说。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用额头抵着我的，我本不想说，但还是轻轻开口：“撞车，差点死了。”

        澹台璟身子一抖，手抖的尤其厉害，努力了半天也没说出话，只是将我揉在怀里，闷闷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不动，不挣扎，事到如今，听或者不听都没有什么区别了，我也想能好好的继续走下去，奈何生活逼仄，经历了这么多，就像我眼底生出的疤痕，它弄瞎了我的眼，心里生出的疤，又如何治得好？

        “我知道，我知道你其实对我没有耐心，什么都不想听，但是小幽，你听我说，我将所有一切都告诉你，告诉你为什么，你今天能够顺利的回到家里来，告诉你其实我们到底在经历着什么……”

        “你既然都知道我不想听，干嘛还要说？”我说。

        半年之前，我是想听的，那时候我不止一次的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怎么回应我的呢？

        他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澹台璟强行抱着我坐在了沙发上，我依然不反抗，瞎了之后我终于学会了一件事，逆来顺受。

        瞎子没有挣扎的权利。

        澹台璟将鼻尖抵着我的脖颈，以前我很喜欢他这样，每次他下班回来，很累的时候只要靠我一会儿就会笑起来了，他说这是我在帮他充电。

        幸福变成痛苦，经历就是折磨。

        他终于再次开口：“先说金粉世佳，你被带走之后，我努力的追你，但是被叶弘亦的人打了一顿。”

        打他的人不是叶弘亦，是李涛。

        后来璐姐告诉过我，我象征性的听了听，没有仔细问，我知道，我听多了会心疼，会想去撕了李涛。

        “小幽，问我几个问题……”澹台璟说。

        我依然冷漠，我以前有好多的问题，为什么不找我？为什么即便在金粉世佳见了我也没有了下文？是不是因为就不担心我？是不是因为……其实就不爱我？

        但这一切，在我决定和他离婚的那一刻，统统淡去了，已经决定结束了，纠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求你，问我几个问题……”澹台璟声音有些哽了。

        我缓缓面向他，那是我再也看不清的脸，可他长什么样一直都被我记得牢牢的，这是我倾尽所有爱过的男人，离开之后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变的孤魂野鬼一般，心无落处。

        归根结底是因为失去他。

        “我错了，小幽，我真的错了，我以为我能，可我没想到你真的会离开我，我错了……”澹台璟抱紧我，像个绝望的孩子。

        我轻声说：“你何必呢？我们好聚好散不好么？”

        “你如果真的不爱我了，我可以放你走！找一个安稳的地方让你好好生活，但是我不能接受我们分明是相爱的，却是因为别人挑拨，中了奸计才分开。”澹台璟情绪激动。

        我感觉自己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什么奸计，我们有那么大的价值么？不过是想让我们离婚，还要使用奸计。”

        但他说的兴许是真的，叶弘亦也说过，他们的目的就是让我们离婚。

        我想让澹台璟松开我，可他就是不肯松手，让我想到很久以前，我刚和他谈恋爱的时候，他不喜欢说话，是我一直絮絮叨叨，天南地北的话题总是扯不完。

        逛公园时他就喜欢这样抱着我，让我坐在他腿上，问着十八不靠的问题，说着乱七八糟的未来，我们会在湖边看太阳缓缓落山，听远处归家的鸽子的哨声。

        总觉得这一切都是梦，感情受伤了，过去的甜蜜都会变成刺，扎到就疼。

        “小幽，你离开之后，我从医院回来发现你不在，立刻就报警了，和你一起失踪的，肯定还有叶弘亦，但是叶弘亦不是他的真名，根本查不到这个人。”

        “是么？”我问。

        他被我的态度冷到受不了，又不知道能怎么办，可能我现在给他一把刀，让他捅自己一下，他都会。

        “换成是我，你失踪了，就算我瞎了，就算要徒手挖地三尺，我也一定会将你找到。”

        “我知道，你是怪我的！”

        是，我是怪的，我真的以为他至少会很快来找我的！而不是偶然的在金粉世佳碰到。

        澹台璟听到我说话，突然有了希望，我本不想埋怨，可我架不住他这样的攻势。

        “话是你说的，腿是你长的，报个警这样简单的事，自然是谁都能做的。”

        他听出了我的讽刺，赶紧说：“不是的！小幽，我是不能离开的！我连高铁票都买不了，能去哪里找你？但是在市内能做的所有一切我都做了，登报，电视寻人，全都做了……”

        我就不在这里，他又怎么可能找得到我？

        “之前，关于你的医疗事故调查还没有结束，医院又出了事，一个12岁的孩子因为手术失败失明，手术虽然不是我做的，但确实是医院的过失，那段时间，检察机关不允许医院里眼科的所有医生离开本市，要随时接受调查。”

        我不知道，叶弘亦也没有告诉过我，澹台璟在忙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可能还躺在医院里打着石膏，心如死灰。

        “是么。”我想起撞车后，肺部一直插着管子的难受，还有肋骨生长时钻心的疼。

        虽然这一切是我自己自作自受，可凡事总有个由头，若是不遇到澹台璟，我会安稳嫁给别人，做一个平淡生活的女人。

        “你有委屈就告诉我，不要这样憋着，小幽，你这样我心疼……”

        我表情可能真的让人看着痛苦又难受，但我已经没力气歇斯底里了，过了那个热度，就不在乎了。

        想来是啊，身上受到所有的痛，我总是想委屈一下的，但话到嘴边却也只换出了冰冷的是么两个字，我不想这样，可我也不想再因为爱他而继续痛了。

        不管怎样，这婚是要离的，既然他这样纠结，那就由我继续冷这个脸。

        我推开他，自己坐在沙发上，扎心的刀子，是他一定要让我戳进去的，我成全他。

        我说：“澹台璟，我和一个护士通过电话，她曾经让我签过一份同意书，也是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我的器官捐献同意书。”

        想到她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就气的浑身发抖，我那时候那么相信他，谁想他会是个为了自己升职，牺牲妻子的恶魔。

        澹台璟反而变的更加平静：“小蒋对么？”

        他倒是明白。

        “她死了。”这句话，澹台璟说的更加平静。

        怎么可能！我震惊的面向他，澹台璟沉默许久，轻轻握住我的手说：“我知道，说了你也不一定信，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真相，这件事牵扯太多，但我若是再不反抗，可能真的要失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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