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久违的光

“十多年前我丈夫的弟弟曾去中国做过心脏移植手术，中国的医术在世界范围内也是很领先的，有非常多优秀的医生，我也是那个时候认识了弘亦，他还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呢。”

        我似乎知道话题点了，当然也不排除是叶弘亦专门请王妃来同我讲他的过去的。

        “嗯，可惜我看不到他，都不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了。”我说。

        “哦呵呵，他没什么变化，成熟了一些，长相基本没变，所以男人啊，真的是天生驻颜。”王妃笑的很亲和。

        说起来我真的想象不了叶弘亦的长相，澹台璟说他长的很好看，璐姐和彩云姐都不会具体对我描述他的样子。

        不过，若是这次手术成功了，我就能自己看到了。

        我说：“以前总觉得更换器官太可怕了，看起来也没那么难。”

        “对于有足够经济条件的人来说，确实不太需要等待，什么样的器官都可以换得到。”

        “这也是叶弘亦帮您的么？”

        王妃察觉到了我在套她的话，并没有回答我，只是笑了笑说：“男人做的事，很多都是为了给女人安逸的生活，我们做女人很难，与其操心那么多，还不如就好好享福。”

        她果然很聪明，配得上她的地位。

        等待拆线的日子很漫长，但我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别的没学会，唯独学会了耐心。

        医生帮我摘纱布那天，叶弘亦全程都在，我虽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但还是很紧张。

        “坐在这里拆吧，她能看到窗外的风景。”叶弘亦和医生将我扶到了阳台上。

        随着纱布一层层的减去，眼前的光也越来越明亮，以前我的右眼就是睁开，能感受到的光也是很有限的。

        有暖风吹在我眼睑上，左眼前依然一片漆黑，但右眼前的光明，是那么的久违。

        我不敢睁开眼睛，生怕再次失望，但那柔和的光让我泪流不止，我终于能够很明确的感知到是白天还是黑夜了。

        “睁开眼睛吧。”医生用蹩脚的中文同我说。

        我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有影像落在我右眼中，我看到了自己搭在腿上的手臂，苍白又纤细，湖蓝色的纱质长裙……

        抬头，我看到了大海。

        巨大的椰子树，洁白的海边建筑，还有远处迎风飞着的海鸟……

        我用手捂住脸，眼泪积在手心。

        叶弘亦将双手搭在我肩膀上，向医生道谢，医生说了几句客气便离开了。

        他就这样站在我身后，不知道半小时还是一小时，甚至更久，便由着我这样哭一会儿停一会儿，直到我再次抬起头。

        “不打算回头看看我么？”他问。

        我僵着没有动，我是该对他说声谢谢的，谢谢他再次让我见到光明。

        这甚至已经被我当做今生不太可能实现的梦了，他替我实现了。

        但我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他，这个恐怖的男人，我总觉得自己命运的扭曲同他有分不开的关系。

        “算了，你眼睛变了，性子也变不了。”他自己绕到我面前，屈膝蹲下来，仰头看着我。

        这是一幅全然陌生的面容，我确定在自己成长的过程中从来没见过他，就像澹台璟说过的，叶弘亦是一个长的非常好看的男人。

        好看到甚至超过澹台璟。

        他确实年龄成谜，就像古老年代的吸血鬼，有一张绝世容颜，却有一双沧桑的眼。

        叶弘亦浅淡一笑：“怎么？再次能看到这个世界，就没有什么感想么？”

        “谢谢。”我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他伸手帮我抹去了，但是并没有将手离开我的脸，用手心拖着我的脸颊，温和的望着我：“眼睛有神之后，感觉人也不太一样了，我努力努力，让你另一只眼睛也看到吧。”

        我攥住了他的手腕，很认真的问他：“叶弘亦，之前你们提到过的桃子，是不是人的心脏？”

        他眼神一转，透着些许凛然，我问这句话并不是深思熟虑过的，可我觉得事已至此，不管他会对我如何，让我不再那么怕他的唯一方法，是我必须知道真相。

        能不能接受我不确定，但我真的很讨厌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我就是个水果商，你想多了。”他拍拍我的肩膀，站起来面向大海的方向，沉默片刻后说：“再休息几天，我带你出海，可以钓到深海鱼。”

        他说过，我还没到那个级别，能够撒娇耍赖，亦或者，探究他的秘密。

        叶弘亦带我出海的那天，我们都要出门了，一个女人突然急匆匆的冲了进来，她手上竟还带着血。

        见到叶弘亦，她像见到救世主一样的突然抱着他的腿就跌在了地上，嘴里不停喊着什么，我听不懂。

        王妃知道后赶来，将女人抱在怀里，看样子好像是她女儿。

        “弘亦，有没有什么办法？有没有？”王妃也显出了难见的惊慌，叶弘亦看了我一眼，想让我先离开，但那女人又扑了过来。

        她泪流满面的拽着叶弘亦，自己半拖在地上说：“我丈夫还在医院里，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们，找到能救他的脾脏，求求你……”

        叶弘亦微低头，冰冷的说：“车祸导致的脾脏破裂，人是因为大量失血休克死亡的，在这样短期的时间内，不可能找到合适的配型，他等不起，我也没有那个通天的本事，何况，并不是每一处器官都可以进行移植手术。”

        女人崩溃的大哭起来，叶弘亦拉着我的手腕出门。

        上车后，叶弘亦让司机下车，自己亲自开车。

        “你想对我说什么？”我问他，他从后视镜里望了我一眼，车子没有开出花园就停了下来。

        “你是觉得自己证实了内心想法，很开心是么？”他突然问我。

        我不语，很多事猜测的多了，也就没那么好奇了。

        “那女人是王妃什么人？”

        “女儿，嫁给了一个普通人，离开了家。”

        我点点头，别人的痛苦对我来说，无法感同身受，可能连惋惜都少有。

        叶弘亦转身面朝我：“我感觉自从你能看到之后，心变的硬了不少，反而没有以前那么爱哭了。”

        “这世界上苦难那么多，我要是每一个都在乎，就活不了了。”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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